国强妈虽然儿女双全，但她从没从自己粗线条的孩子和木讷的老公那里收到过任何礼物，所以小芽随手采的野花，送到她心坎里了。
家里的两个女人都疯了，妈妈嘴里哼起了小曲儿，小艳上蹿下跳地显摆她的小兔子，大哥忙着在院子里，给张红玲做竹蜻蜓，没人注意到国强在一边俨然一个翻滚的醋缸。
他心想：这家伙好没良心，明明是自己送他去，接他回，大中午的不放心，还跑去看他，大哥没有礼物也就算了，凭什么自己什么礼物都没有呢，真是越想越气。
国强在一边气鼓鼓地练习蛤蟆功，突然，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定睛一看，是一串草珠子。
“国强哥，这个送给你，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可以扔掉”小芽说完就红着小脸跑开了。
国强只觉得自己的心坐了把过山车，奇怪，什么是过山车，又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在脑子里。
吃了晚饭，王家的孩子们都在写作业，小芽没事做，又开始昏昏欲睡。
国强大喊一声：“糟了，老师明天要收手工作业！我还一堆作业没做呢！”
小芽一听做手工，休眠的大脑瞬间开机，“国强哥，什么手工？我帮你！”。
国强轻笑一声：“做灯笼，你会吗小东西，过十五送灯时提的那种”
当地有个习俗，正月十五晚上，要提着灯笼出来送灯，在路口、河边、房屋旁边，粮食垛边，在雪里挖坑，在里面放一小节点燃的蜡烛，寓意新的一年家宅平安，五谷丰登。
说灯笼，其实就是空罐头瓶子，里面粘上画好画的纸，再在罐底用蜡油粘住一小段蜡烛，用绳子系在瓶口，用小棍一挑就是个简易的灯笼。
“这个我会！奶奶家过年的灯笼都是我做的”小芽的眼睛里面，好像有星星一样，闪闪的亮亮的。
国强没法拒绝，只好答应了。
他拿着手电，去仓房翻了半天，找了个大小合适的空罐头瓶出来，擦洗干净，跟其他材料一起交给了小芽。
小芽心灵手巧，不一会的工夫，就做好了。
蜡烛一点燃，那年味就出来了，那画是红色为背景的，上面画着两条黄色的龙，中间是一个五颜六色的宝珠，两条龙尾巴交叉托起一个倒着的福字。
红色的光，映得小芽的小脸都红红的，在大家一声声的夸赞声中，笑容越发自信。
这时大家的作业也都写完了，把灯一关，大家开始围着灯笼玩闹起来。
国强爸在东屋，看着西屋的孩子们，抽着旱烟，咧着嘴，嘿嘿地傻笑。
“他爹，孩子们大了，再挤在一起住怕是不方便了，现在又有了小芽，房子有点小了，要不咱们在后院，再盖个小偏房吧”国强妈一边补着国强刮破的裤子，一边商量道。
国强爸磕了磕烟斗，想了想说“嗯，行，正好，上次要给张家修仓房时买的材料还在，不够，我再去买点，以后男孩子就去后面住，小艳先跟咱们，等她长大就搬到东屋住”
王家现在住的房子不大，有一个厨房，东西各一个带炕的卧室，前院一个仓房，一个鸡舍，一个狗窝，后面有个大院子，还有个旱厕，平时种点菜。那个时候，差不多家家都是这个布局。
大人这边正在商量明天进城买料的事，西屋的孩子们突然一阵尖叫，吓得国强爸妈鞋都没穿，就跑了过去。
原本大家疯累了，坐在炕上，围着灯笼休息，屋里乌漆嘛黑的，大哥非要给大家讲鬼故事，讲到高潮，他突然大叫一声，大家吓得鬼哭狼嚎。
直到大人把灯拉开，大家才停止叫喊，后来，大哥被爸妈来了个混合双打。
晚上睡觉时，灯一关，小芽就开始害怕，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一阵尿意袭来，抬眼一看，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不知道那里会不会藏着故事里的女鬼。
憋得小芽翻来覆去。
“大晚上你睡觉，你在这烙饼呢？”国强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小芽差点就地解决了。
“我，我想上厕所，可是我害怕”小芽委委屈屈地说。
“服了，走，我陪你去，要不你在这翻腾，我也别想睡！”说着国强摸过件外套，起身就往外走。
小芽赶紧跟上。
到了后院，国强等在外面，小芽上完，裤子还没提上，就听到女人孟浪的娇喘声，吓得他光着小腚就跑了出来，国强也听到了，自然也是一身冷汗。
小芽刚要喊，就被国强捂住了嘴，因为他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翠芬，这些年不见想我没？”
“想，那能不想吗？我夜夜都想”
“想我？我怎么听说你把我儿子赶出家门，你明知道我那婆娘不生，我就这么一个种儿，你想绝我的后？”
“你的种你不带走？我怎么留他，他那眉眼，越大长得越不像张家的人，我怕家里人起疑”
小芽越听，脸色越难看，他知道自己亲娘不待见他，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
国强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有些发抖，忙空出一只手，帮他把裤子提上。刚刚听到的事，也着实惊得他够呛。
“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带他回家的，你要是还能给我生，我还要。我家那盐碱地，我是不指望了，咋种都不收。我跟她说，出来弄个孩子，回去养”
“你可别把我给卖出去，那我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小芽捂着嘴，回屋了，国强回头看看，很好奇那个男的会是谁，但又不放心小芽，想了想，还是跟着进屋了。
小芽没回大家睡觉的西屋，独自来了东屋，蜷在炕上，头埋进膝盖里，抽泣着。
国强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看到小芽的样子又觉得心里揪得慌，说道：“你别哭了，你放心，今天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小芽还是哭，国强以为他不信自己，便站到他面前，伸出三根手指，向天一指：“我发誓，我要是说出去了，我，我这辈子娶不到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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