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文男主是个脸盲(番外)
“老板,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助理放下资料,贺惟没看,专注批阅手下成堆的文件。
等签完最后一个字,暖橙色的夕阳透过十八楼的玻璃照在他的办公桌上,折射出冷淡的反光。
贺惟面无表情地盯着牛皮纸档案袋看了半晌,莫名发出一声轻笑,一点一点抽出里头的资料。
看见最顶端那个偏僻的地名,贺惟敛眉,心里像塞了块铅铁般直直下坠。
到走进破落不堪的草屋,贺惟还是没法相信事实。他在门外向助理确认了数十遍,每一遍得到的答案都是:里面的人是梁青黛。
那个曾经骄纵跋扈的梁青黛,那个非常、非常讨厌他的梁青黛。
他感到心慌意乱,迟钝地坐到梁青黛面前,脱口而出想问她还好吗,又硬生生咽下去。
怎么会好呢?
明明梁青黛在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贺惟到这里的原因,但贺惟不生气,也不想反驳。
因为她看起来已经痛不欲生。
贺惟竭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他看到了梁青黛床头零零散散的硬币,突然道,“给我一块钱,我就带你走。”
梁青黛表情厌恶,大声让他滚。
跟以往每次一样,拒绝所有来自于他的帮助。
“我等你三天。”
贺惟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
踏出破草屋的那一刻,他侧身对早早等在一边的助理说,“去城里找个医生。不,多找几位专家。可以加钱,尽量快一点。”
梁青黛看起来状况很糟。
“还有,建设这个村子的项目,我投了。”
“好的。”助理快速记下,“老板,冒昧问一句,这是你喜欢的人?”
“……”贺惟停顿,“不是。”
梁青黛那么讨厌他,应该不会想和他扯上关系。
如果梁青黛跟他回城,他可以给她提供一辈子不用发愁的生活,也可以给她介绍一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就算报答那年三个月的寄宿后,梁家帮他妈妈治病的恩情。
贺惟不知道,他迈出的这一脚会是两个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听到梁青黛急病去世的消息,贺惟正站在村口的老树下。
面前堆了一箱又一箱为她准备的行李,贺惟面色如初,慢慢地靠到老树上。
他掌心湿滑,甚至扶不住粗糙的老树。
助理看他脸色,“老板……你还好吗?”
“我没事。”贺惟看着行李箱,心里某块曾经明亮的地方永久地枯萎下去,“替她……办好。”
他说不出那几个字。
助理点头。
“我走了。”贺惟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村子,“再见。”
为什么落后村子的石子路都一样难走。
他从向阳村走出来用了前半生,而走进这个村子,用了整整三年。
太迟了。
太迟了。
把那一点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意同她一起埋葬,重新冰冷又孤独地走向他该走的路。
他没那么喜欢梁青黛,只有一点点。
他必须承认。
几年后某个午后小憩,疲惫的贺惟睁开眼,眼前完全换了一副景象。
整个房间的布局是暖色调的,窗台还有几盆被剪得歪七扭八的盆景。
他坐在沙发上,直愣愣的。
一只手锁住他脖子,女声贴在他耳边,“贺老板!”
贺惟一惊,紧接着是隐怒。
这是哪位和他谈生意的手段?
简直乱来。
贺惟冷道,“松手。”
“啊?”那只手得寸进尺,揉乱他的头发,“你在跟谁说话!”
贺惟扭头,费劲地看了许久,“你是哪位?谁派你来的?”
面前的女人为什么会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谁?
“啊?啊?”女声嘶了一声,“我是谁?贺老板,你在玩角色扮演吗?好好,我陪你玩。”
长裙飘扬的女人立正站好,“我是梁青黛,梁氏集团新上任的co。有个东西想和贺老板谈一下。”
不等贺惟说话,青黛自问自答,“有个恋爱想跟贺老板谈一下。”
贺惟没理她的冷笑话,“梁青黛……你怎么会是梁青黛。”
他的脸色更冷,“我不喜欢别人开这种玩笑。你到底是谁?”
“你背着我偷偷进修演技了?现在商战要考这个了吗?天呐宝宝,你真是压力太大了。”青黛把人头发揉得更乱,陪他玩,“我不是梁青黛,那你说,你眼里的梁青黛是怎么样的,我扮演一下。”
贺惟起身欲走,一跨出门都是陌生的景象,他掏出手机,准备联系助理。
点开通讯录,置顶赫然是“老婆”两个字。
他差点没捏住手机。
怎么回事?
贺惟逼自己冷静,翻到眼熟的号码,直接甩定位,“来这里接我,快点。”
对面显得很疑惑,“贺总,你不是说今天休假在家陪老婆吗?怎么了,被老板娘赶出来啦?”
贺惟:“……”
疯了。全都疯了。
他深吸气,坐回沙发。
莫名其妙,应该是个梦。
青黛笑嘻嘻地挂在沙发边,“怎么了嘛?你说说看,我肯定能演好梁青黛。”
贺惟路过她时,像肌肉记忆般捞了她一把,“站稳。你上次就摔……”
上次?什么上次?
贺惟立马松手,退后几步,准备接受来自大小姐的怒火。
大小姐倒依旧笑嘻嘻的,玩心上头,“你说呀。你觉得梁青黛是怎么样的?我演技挺好的,绝对能满足你。”
反正是个乱七八糟的梦,贺惟叹气,“至少不会对我这样笑。”
青黛上道地收了笑脸,一副爱搭不理的高傲模样,“这样?”
贺惟愣住,思绪变成一团乱麻,不自觉脱口而出,“梁小姐……”
“嗯?”青黛故作不耐,“叫我干嘛?”
“对不起。”贺惟突然道。
“什么?”青黛一下子不演了,双腿岔开跳到贺惟身上,“你道什么歉,你不会是背着我干坏事了吧。你喝酒了?”
青黛两手按在他的脖子上,前后晃他,“哪个人胆子这么大,敢给你劝酒。喝了多少?多少度的酒?你没有不舒服吧?”
贺惟的手快过他的脑子,扶住青黛的后腰。掌心触感真实,青黛没躲,反而将手盖在他的手上,虚虚地握住。
这种默契的暧昧,是演不出来。
他眯起眼,模糊不清的虚影里他想象中的那个人越来越清晰。
真的是……梁青黛么?
无声的泪从眼眶滚落。
他好像借了一双眼睛,得以窥见贺惟和梁青黛幸福的模样。
原来贺惟和梁青黛的相爱是这样的。
自然黏糊,互相纵容。
他是他,但又不是他。
他的梁小姐,不在这。
贺惟闭上眼,困意吞噬了他的神智。
“贺惟?贺惟!你怎么哭了?真有人欺负你了?”青黛说着起身,“我去帮你收拾他们。”
“唔。”男人的大手把人抓回来,语气慢慢,“什么哭了?你在说什么?”
等青黛回身,男人神情无异,一掌亲昵压下她后背,唇瓣温温柔柔地蹭她,“说好了休假陪你,我这个月的全勤都不要了。你要跑去哪?”
“……贺大老板还惦记你那一千块的全勤。你不演了?”青黛指自己,“我是谁?”
显然两人都很配合对方突然的莫名其妙,贺惟扬唇,“青黛。我的老婆。”
“哦。”青黛松口气,“我还以为你工作压力太大疯了。今晚你得给我做大餐,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贺惟对先前发生的事毫无记忆,午睡后一睁眼青黛就坐在他身上,跟往常一样作弄他。
所以他没当回事,倒和青黛开玩笑,“疯的是我,没人安慰我吗?哎,想起我的全勤,我的心更痛了。”
青黛坐得更近,“贺惟大老板,你不许疯。”
“我爱你。”她戳着贺惟的脸,“这样够了吗?”
贺惟闭着眼,薄而红润的唇代替手指,轻柔地从胸口一路往上,热腾腾地停在她脸边。
他在用心描摹爱人灵魂的形状。
“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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