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诵大惊失色,酒已经醒了大半,忍不住惊声的大叫。
李世民身上无剑,只得艰难的躲闪。李诵历来体弱手无缚鸡之力,只得本能的在汉王身后躲避。
“受死!”哧啦一声,不及躲闪的汉王,被一箭当胸穿过。
独孤凡的眼神之准手法之狠,还真是绝无仅有——那一箭,离心脏要害仅差半分,生生的扎了进去。
顿时,血流如注。
李诵顿时被吓傻了眼,只顾惊慌的大叫,撒腿就跑。独孤凡眼角露出一丝冷笑,翩然一个翻身,完全消失得没了影踪。那几个侍卫则是完全瞢了。所有的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根本无力反抗,做出什么有用的反应。
汉王,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捂着胸口,缩成了一团,浑身抽搐。
疼、钻心的疼!整个人,仿佛都要被撕裂了,根本无法抗拒这样的剧痛。
听到远处传来李晟等人的惊呼声,李世民的嘴角露出一抹旁人无法察觉的残忍微笑,终于疼得晕了过去。
太子李诵如同被鬼吓了一般,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一头撞在了浑如同虎熊一般的身躯上,险些倒摔在地。
“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浑声如洪钟,大声喝问。“刺、刺客!”李诵的脸几乎已经被吓白,浑身哆嗦的指着汉王。
“汉王!”李晟惊声大呼,快步跑了过来。俯身下去细察了一下伤口,马上大声叫道:“快、快去叫医师前来!”一边大喊,一边早已撕破了自己的袍服,将汉王的伤口包扎了起来,替他止血。
浑看到这般情况,也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快步跑了过来,惊声大呼。吴仲孺更是吓得魂飞天外,险些瘫倒在地。
所有的宾客和仆人、侍卫一起聚集了过来,将这个小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李诵呆了半晌浑身仍然在发抖,可是神志已经清醒了过来,不停的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浑心头一股热血已然压抑不住。他拨开人群冲到李诵面前,大声喝问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李诵已经全然没了一个皇储的威严与气度,被浑地大声喝问吓得一愣,惶然的说道:“我、我怎么知道!我和汉王一起去更衣如厕,半路里就杀出一个刺客要行刺。他的速度极快,穿着一身黑斗篷。我们都还没有看清来人是什么模样……汉王就、就倒下了!”
浑疑惑的寻思了片刻,冷哼一声说道:“就是这么简单么?那为什么刺客只伤了汉王,太子却是毫发未损?那连几个侍卫也一点事都没有?试问,以汉王殿下的身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击倒!太子殿下从未习武。却能安然逃脱?!”
李诵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浑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以为,是我派人行刺了汉王?!”
“哼!末将可是没有这么说。”浑的怒气已经全部写在了脸上。“太子殿下,自己心中有数!整个汉王府里,几乎全是你的人。你想做任何事情,旁人都无法阻挡。”
“浑,你不要含血喷人!”刚刚还是一脸煞白地李诵,已是满面通红,大声辩解道,“我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今日是汉王寿诞。我是来给他贺寿的!”
“你当然有理由干出这样的事情了!”浑怒不可遏,全然不顾太子身边那些侍卫们敌视的眼神和蠢蠢欲动地架式,大声说道,“你嫉妒汉王的才干和名望,怕他影响到你东宫位置的稳固!是的。所有人都认为,你太子不会那么傻在汉王府里行刺汉王授人以柄。于是你才特意反其道而行。偏偏挑了这么个时机和地点,对汉王下手!你好卑鄙!”
“我、我没有!”李诵简直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今天前来的,可都是与汉王交情不浅地人物。眼下也没有什么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相反,好像还都很赞同浑的话,纷纷对他投来敌视和憎恨的眼神。
李诵感觉,自己仿佛就要被这些人地眼神凌迟处死了!
还是李晟最为冷静。他带着几个汉王府的侍卫丫鬟,已经将汉王搬到了卧房里做急救。医师也很快赶来,下药治伤忙得不亦乐乎。
李晟亲耳听医师说了未尝伤及要害,性命应当无碍之后,才吁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来到院落之中。
那里,太子和他带来的十来个贴身侍卫,已经被浑等数十个宾客围在核心,一阵质问。
李晟心里飞快的寻思,拿定了主意。
他走到人群中间,先是将浑拉开,然后走到了核心,对太子李诵拱手一拜,说道:“太子殿下。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辩解和争论。汉王命在旦夕,凶手却毫无综迹。太子殿下是不是先下令在汉王府中搜寻凶手,再来做那些毫无意义的辩解?”
李诵顿时被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浑身发抖的说道:“什么叫毫无意义的辩解?你地意思是说,当真是我派人行刺了汉王?”
李晟冷笑,表情动作却是谦恭:“如果不是,那么,就请太子派人在汉王府里找出凶手来。小小的一个汉王府,有五百铁甲守备。凶手必定是插翅难飞,仍然还在府中。太子殿下如果想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只有一个办法——找出真正的凶手!”
李诵恨恨的咬了一下嘴唇:“好!传令下去,汉王府全盘戒备,搜寻凶手!任何一个角落和可疑地人也不要放过——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凶手给我找出来!”
“是!”众人马上行动,分头忙活去了。
早已换作女儿妆的独孤凡,已然在汉王地榻前伺候着了。听到屋外传进来的这些声音,他心中暗自冷笑:这个李晟,倒是个人物。不轻不重不露形迹的。就把太子带进了笼子里。莫非他已经看透了这个中地玄机?太子再怎么钻,也无法从这个笼子里钻出来了。他这一回,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五百铁甲,几乎将汉王府翻了个底朝天,可是连凶手的一根毛都没有发现。那套用来伪装的黑斗蓬,早已被独孤凡藏在了汉王现在所躺的榻下。这个时候,这里就是唯一没有人来翻动的地方。那柄剑。也是极其普通的一把饰剑,汉王的卧室书房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把挂着。擦拭一番,根本无法辨认。自然而然,也没有人会怀疑那个凶手,正在汉王地榻前给医师当帮手。救治汉王。独孤凡甚至点了自己的穴位,让自己眼中也和苏菲儿一样的流出了泪来。
逼真极了。
汉王府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李世民这个大导演,却是当真陷入了昏迷,什么也不知道。
李诵垂头丧气的坐在汉王卧室门外。心里憋屈成了一团。其实他也不笨,心中也想到了这也许是汉王的苦肉计。可是……眼下最苦地,就是没有丝毫的证据去证明这一点。如果自己鲁莽的将这些臆测说出来。指不定还要被人痛骂一番,说太子实在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他隐约感觉……这一回,真的要坏大事了!
心中冒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李诵身上浑身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对、对!要马上将这个重大消息封锁起来,然后尽快报告给父皇!
封锁,已经是绝对不可能了。
汉王府里大乱地事情,朱雀大街上的人都亲眼所见了。汉王府本来就面朝朱雀大街,再加上这里现在正是全长安最受关注的地方。汉王遇刺地消息。早已是不胫而走。
“完了、完了!这下要坏大事了!”李诵心中不停叫苦,慌忙差人将这个重大消息,送进了皇宫,报之皇帝。
李适正在大明宫后花园里陪着几个妃子,悠闲自得的赏花玩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口茶就喷了出来,浑身顿时紧绷。
“什么。汉王被刺?!”李适惊叫出声来。脑海里也和李诵一样,本能的涌出一个念头:这下要坏事了!哪个混蛋居然敢在这时候,对汉王下手?莫非是李诵?不会!他肯定不会干出这种蠢货干的事情。那、那会是谁呢?!
与此同时,整个皇宫,几乎都发出了一阵颤抖。汉王被刺的消息,已经传遍宫中——包括御史台的监牢之中,传到了马燧和李怀光的耳朵里。
李怀光顿时暴跳如雷,奋起浑身地力气狠狠冲撞着监牢的木柱:“你们这群混蛋,放我出来!皇帝,你居然敢暗杀汉王,实在是太卑鄙了!我李怀光,誓要与你不共戴天!”
马燧早已是紧闭双眼,如同枯木一样的呆坐在墙角,慨然长叹:“汉王……老夫终究是食言了……没能保住你!”
“你号什么号,汉王不会死的!”李怀光拎起马燧来,把他死命的摇晃,“都是你这个老贼,为了自家地荣华富贵将汉王抓来京城!现在你高兴了!你效忠的那个糊涂皇帝,已经对汉王下手了!你是不是该去陪葬?!”
“是,老夫是该去陪葬。”马燧面如死灰,喃喃地道,“李大帅,你就给老夫一个痛快——一掌毙了我吧!”
“我呸!老子才不跟你动手,免得脏了我的手!”李怀光扔了马燧,转身继续去踢撞牢门,大声叫骂:“狗皇帝,放老子出来!再不放老子出来,老子的十万朔方军,就要杀进长安血洗皇宫!!!”
恐怕,当年造反的朱,也没有喊出这样猖獗至极的话来。
身为大唐忠臣勇将的马燧,听到这样的话,居然毫无反应。只是木然的呆坐在那里,面如死灰。
御史台的狱卒,哪里敢沾惹有着魔王名头的李怀光,和身为当朝第一将帅的马燧。都远远的躲了开去,眼不见为净,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马燧睁开眼睛,缓缓抬头看了李怀光一眼。突然一下蹿起来,昂头朝石墙上狠狠撞去。
李怀光被骇了一大跳。好在他身手敏捷,飞身上前一把将马燧拉了回来:“老家伙,你疯了!”
“老夫,再也无脸活下去了!”马燧脸上老泪纵横,呜咽道,“当初,老夫许下重诺,一定力保汉王无事。现如今,汉王受难命在旦夕,老夫还有何面目,去面对天下人?!”
“呸,懦夫!”李怀光忿然的恨恨跺了跺脚,一把将马燧推倒在地,恨恨的咬牙说道,“汉王还没死呢,你就做出这副熊样!长安可是你的地盘。老子要是你,早就、就……”
马燧浑然一惊:“就如何?!”
李怀光把眼一瞪:“老子怎么知道?!反正,我若是马燧,汉王肯定死不了,谁也伤不了他。守备长安的十万大军全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要是这点事情都办不到,那你这几十年的仗真是白打了,还不如天天在家搂着婆娘睡大觉。”
马燧浑身惊颤了抖了一抖,怔怔的看着牢门,说道:“可是老夫,眼下自己也是身陷囹囫……”
“要出去还不容易?”李怀光怪笑一声,拿起手链就朝马燧头上砸去。马燧悴不及防,额角顿时被砸了个鲜血迸流,大声惨叫。
李怀光幸灾乐祸的大叫:“混蛋们,你们听好了!你们再不来,老子就活活砸死这头老驴,为汉王报仇!”
狱卒们这才惊慌的跑了进来,见状大声惊叫:“快、快将李怀光拿下——救马大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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