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陛下是不会听了,因为惊弦人已经不在了。
林相不可能推翻王朝,自己登基,且不说他有求于惊弦,就是现在他代理朝政都这么忙了,哪天女儿回来了,他都要没空了。
这当皇帝,他还是算了吧。
不如丞相好。
惊弦漫步在街头,尔后往暗处随意一瞥,吩咐暗卫,把暗中意图不轨的人做掉。
从她接手这个身份起,改编了暗卫队伍。
随后很快遇上了太师之女陆馨。
陆馨是京城中有名的美人,颜色俏丽若三春之桃,身姿妙曼,性子爽直活泼,很好相处。
上回她帮陆馨解决了一个小麻烦之后,陆馨心有好感,就开始黏她了。
惊弦默许了陆馨的亲近,因为不反感。
陆馨很开心:“惊弦,果然又遇到你了!我打听到如意阁新来的琴弹得甚好,一起去看看?”
“好。”玩乐上,她没什么意见,看人弹琴是一种享受。
如意阁的人眼尖,认得陆馨,惊弦来了几次之后,他们也有了印象,她是丞相之女这事不隐蔽,只要稍微留心就可以查到。
因此,如意阁招待起来更热情了。
“二位贵客,还是像从前一样?”
他们对客人的喜好了如指掌,陆馨很喜欢,这里不是只有她来,其他千金也可以来,只是听听曲而已,她们又不做什么。
“对,像以前那样,”陆馨吩咐,“有新的招牌点心也端上来。”
招待的人笑得更灿烂了:“二位贵客里边请,可是留了个好雅间等着二位了。”
如意阁装点得高雅,丝竹之声源源不绝,隐隐约约若有若无,清雅静心。
惊弦和陆馨走着,接待的人一边领着,一边讲着,怕客人觉得这点空隙无聊,很快到了雅间,两人落座,点心慢慢拿上来了,还有陆馨最爱的糕点。
陆馨拿起了糕点,一边吃一边流下了幸福的眼泪:“在家里爹总是不太允许我吃太多,说是不能沉溺于吃食一道,应当克制,可我一点也不想克制!”
“我哪里放纵了,分明只是多吃了一点点,说起这个我就羡慕你,你爹从来不管你这些,还特意给你弄想要的一切,想不想要的,你爹都给你了,我真想咱俩换个爹。”
“怎么都是爹,差距那么大!”
她张开双手,比着差距,足以证明,她不满这点很久了。
包子脸都皱了起来,可可爱爱。
惊弦一顿,捏了捏,不愧是娇养的千金,手感还挺好。
觑着“凶手”,陆馨不忘咽着糕点:“你在干什么?”
白嫩嫩的包子脸□□弹弹的,惊弦光明正大又捏了捏。
陆馨渐渐不可置信:“你、你都不心虚的吗?”
惊弦:“为什么要心虚?”
陆馨:“难道被看到了不会心虚收手装作没发生过吗?”
怎么到了惊弦这里就不一样了?明明这招很有用的。
惊弦:“可是我心中无鬼也无愧,为什么要心虚?装作没发生过?行事堂堂正正的,有什么错?”
道理是这个道理,陆馨应该也认同这番话,如果不是在鬼鬼祟祟这么行动的话,她理应赞扬:“可是你在做这种事,也要跟我讲堂堂正正吗?”
不是,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惊弦并没有这么觉得,陆馨陷入了沉思,怎么有人能如此不要脸皮?
脸蛋被人拿捏,陆馨:“等等,你给我松开。”
明明这才是正事,她为什么会忽略掉?
陆馨严厉谴责:“我不是给你玩的。”
惊弦捏起一块糕点:“吃吗?”
陆馨:“吃。”十分坚决了。
可是,“罪魁祸首”没有停下那只手,惹得陆馨只能捂着脸蛋了,“捏一下差不多够了,我还是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不然一次都不给。”
所以为什么每一个朋友都对她的脸蛋有想法?
难道她就这么遇人不淑吗?可恶,必不可能是她的问题!
陆馨眼神指指点点:“你们一个个的都图谋不轨,难道没有羞愧之心吗?”
惊弦:“没有。”
陆馨:“……”
惊弦又捏起一块糕点:“吃吗?”
陆馨:“……”
“我不可能这么容易原谅你的所作所为的,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别以为一块糕点就轻轻放过了。”
惊弦再问:“所以吃吗?”
陆馨:“……别以为这样有用,你就算再问也是一样的结果,我都说了不会轻轻放过的我……我吃!”
所以她最终还是把那块糕点吃下去了。
但她的人没屈服:“你这样是不对的,利诱是不应该的,正人千金应该行得正坐得直,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企图的眼神,这次不行,真的不行。”
惊弦捏起糕点,陆馨下意识接了一句吃,她就顺利捏到了,所以说招式不在老,能用就行。
唯有捂着脸蛋可怜巴巴的陆馨:“……”
她语气虚了:“这样是不对的,我们要做个正直的人。”
惊弦:“正直的人同样会用手段,能达目的,以利诱之,也没错。”
更何况,这甚至算不上手段,只是玩点小心思。
陆馨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因为这是对的,爹爹也是这样讲的。
很快有人询问:“客人想听哪位公子弹琴?”
陆馨:“你们不是新来了一位公子吗?”
“很抱歉,清歌公子正巧被人点了,”说话的人自然知道这两位身份尊贵,更低卑诚恳了,“阁中云浅公子亦是不错的,不知贵客可否同意?”
“那就他了。”
陆馨转过头讲:“云浅我是听过一点点,很不错,清歌在他之上,那应该更好,可惜,今天不凑巧,咱们赶不上了。”
惊弦是都没听过,也就无所谓是谁了。
陆馨又讲:“说起来,云浅弹得真的挺好的,传言里不假。”
传闻里,如意阁的琴声美妙,如临仙境,如听仙乐耳暂明,每个抚琴的人更是不可多得的俊秀公子。
至少在云浅这里蛮真的,没有夸大。
吱呀推门入内,抱琴者缓缓走上前,柔软俊秀,眼神纯粹,像是皎月边上的云,一眼亲切。
长袍束着修长的身,摇曳间像是一阵爬过山坡的风。
云浅望向她们,一笑如清风伴明月:“二位姑娘想听什么?”
音若山涧溪水淌,很干净,也很透彻。
像是风,也像水。
他明明是在问两个人,可是暗中追寻的光落在惊弦身上。
没有冒犯,只是喜欢而已。
就像是他在刚进门的时候,不经意间打量下,再也挪不开眼了。
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从前不知道,现在是知道了也只敢暗暗留一点目光,他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因为不配。
他来之前,吩咐的人说这二位身份贵重,所以不能妄想,自然也不敢期盼。
陆馨:“那就弹你拿手的好了。”
惊弦:“随心。”
其实云浅确实有拿手的,可那是不少人听过的,他有一首没有弹给旁人听过的曲,本来是打算一直藏着的。
他不想,将这块净土展现给任何人。
可现在,忽然不想了,他要让她听见,哪怕她并不知道。
云浅摆好琴,按在琴弦上,忽地一声,铮铮间一方天地缓缓展开,沙鸥翔集,鱼游浅底,纯白的云慢悠悠飘着,水咿呀贱起,又回落海里。
海声,乐声,潮起潮落,平静的生活悠悠度过。
循着乐声,渐入桃源,如梦如幻,美妙至极。
陆馨呆住了,她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就算是云浅最拿手的那一曲,也比不上现在的。
惊弦悠悠引着茶,他明明在弹琴,又好似在看她,交错间,心意分明。
只是她看着他,他就满足了。
他不奢求什么。
因为这点,在后来也有所展示,从来都是她来了,他为她弹奏,她不来他等着,直到下一次,她再次到来。
他会抱着琴,满心欢喜为她奏一曲。
满心满眼是一个人的样子,是藏不住的,如同那悄然滋生的爱意,越加浓烈,已经到了只要一眼,就倾泻而出的地步了。
他喜欢她。
可他从来不说,为了每一次相见而欢心鼓舞。
雅间内,轻烟袅袅,轻绕着盘旋而上,扑鼻清香散开,如意阁制香也很有一手。
现在点的就是特有的,面对尊贵客人才会点的“荼靡”。
惊弦看他,他垂着眸,乖顺极了,指尖微颤,琴音变了一个调,很快又回去了。
她说:“想听我弹一曲?”
琴声忽然停止,云浅愕然:“您……”
惊弦:“想还是不想?”
一张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荼靡”燃着,烟缭过他的胸口,扑然消散,可是那胸口处怦然跳动的心已经掩饰不住期待了,他的眼睛都亮了一瞬,停了一下,他才意识到应该又垂下眼,不要这么看着贵客:“您……”
他是想的,可是阁主说的却是,他们是要顺从客人心意的,不应该做什么。
惊弦:“你说最真实的想法。”
沉默了一瞬,云浅说:“我想。”
惊弦走到他旁边坐下,触及琴弦,磅礴的琴音再也隐藏不住,大开大合,爽朗潇潇。
从天边无限延伸,到另一个尽头。
湖水滚滚,汹涌澎湃,天地之间无处不可去,无处不能到。
什么都挡不住她。
千军万马中,战鼓擂擂,刀光剑影里,她一人可抵成百上千,无人能挡。
她是不败剑客,永不落的战神,这个天下至高尊贵的帝王。
没有什么是她求而不得,不能得到的,这天下,乃至这世间的一切都该被她握在手里。
她是天生的王,合该君临天下。
她若是仙神,也是统领一切的王。
这就是惊弦,她的琴音里什么都有,随性潇洒,冷冽锋利。
至高无上里,时光长河里,她是唯一那个。
这才是她。
云浅鼓舞的胸腔里,渐渐恍惚,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很了不得的人。
何止是身份尊贵,何止……
她什么都没说,可是好像什么都说了,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呢。
这不是他能企及的,他明明知道。
可是,他好像现在无法抑制了,这样的喜欢,太难控制了。
因为他想要更多了,不满足于等待再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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