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难得温和,话语和眼神都和寻常那副冰冷严肃的样子有很大差别。
这要是换个人,估计在萧淮第一次说出“别哭了”这句话时,就识趣地收手了,但姜挽向来看不懂眼色,就算看懂了也不会顺着萧淮的意思去做,让她别哭,反倒哭得更凶了。
一双眼睛哭得水润润的,肩膀微微颤动,好不可怜。
“这哪里是哄人啊~”姜挽委委屈屈看他,眨巴眨巴眼睛,“殿下刚刚说我不好看,还要威胁我再哭就不哄了,这明明都不算是哄人的。”
要让他腻味温柔地哄人,这还真说不出口,面色平静,话语温和已经是他憋了好久才说出口的了。
对姜挽,萧淮已经是一再退步了,他最是不喜矫揉造作举止无状的女子,但他告诉自己,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看在姜挽接连两次被下药的委屈上,他需得忍一忍,对她好声好语地说话。
即使姜挽摔了他送过来的东西,赌气似的说了再也不喜欢他的话,让萧淮心里有些淡淡的不自在。
萧淮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准备转移一下姜挽的注意力,“不是练习了好久的飞天舞,怎么不去宴席上走一趟,鸿儿和清儿听说你要献艺,可是期待了很久的。”
“那殿下期待吗?殿下也想看吗?”
萧淮拽了锦被过来,按住姜挽的肩膀让她躺平,将被子给她盖好,再次所问非所答地回,“孤见过,还不错。”
“你眼睛红肿得太厉害,还是不要现在出去了,免得让他们心里多想,老老实实躺着歇一会,等缓过来再出去见他们。”
“不行!”姜挽抬手想要掀开锦被下去,却被萧淮紧紧按在床榻上动不了,“他们特意来看我,做娘亲的怎么能让孩子等着呢,何况鸿儿和清儿身份尊贵,妾身现在去洗洗脸,收拾一下就可以出去了。”
“为人子女,在外面等一个时辰也是应该的,你们先是母子,然后再论身份。”萧淮不由分说,叫了玉宁和玉静进来收拾屋子,然后打了一盆温水给姜挽洗脸,他则是一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姜挽,看着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吩咐玉宁准备传膳。
传膳前,萧予鸿和萧予清一直在厢房里等着,玉书会很多街头戏法,在大人面前可能蒙骗不住,但逗逗小孩还是游刃有余的,直接将兄弟俩心中的担忧和不安驱走了大半,萧予清这个心大的还缠着玉书要学呢。
晚膳没准备多少,玉宁知道太子和两位小皇孙已经吃过了,所以将菜品减少了几道。
萧予鸿和萧予清被玉书提前带到正堂的圆桌前坐下,兄弟俩坐在一起,刚开始是用眼神交流,后来见父王和娘亲久久不来,就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性子安静淡定的萧予鸿也在表现出了几分小孩子的欢快神采,无比期待地等着父母过来。
没多久,萧淮牵着姜挽过来了。
这是姜挽要求的,说是要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恩爱模样,让孩子们不胡思乱想。
萧予清活泼不认生,再加上已经见过一次了,所以直接跑到姜挽跟前来,朗声叫她:“阿娘,我是清儿,是双生的弟弟呀阿娘长得像仙女,我第一次在练武场看见的时候就这么觉得啦,远远看就觉得是仙女呢,近看就更像了,比仙女还美。”
姜挽手指微微攥紧了萧淮的衣袖,有些不知所措,这不是演出来的,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两个孩子。
萧予鸿看见弟弟那么积极,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也跟着走到姜挽面前,“孩儿拜见娘亲……”
相比弟弟,他的话有些少了。
“怎么不说话。”萧淮手指在姜挽手腕上敲了敲,示意她快些回应孩子们的话。
“我、我……”
但姜挽不知是怎么了,抿着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眼神也不和两个孩子对视,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坐回你们的位置上,用膳吧。”萧淮牵着她的手坐在主位上,让玉宁传膳布菜。
萧予鸿奇怪地看着双亲,暗暗观察着亲娘的眼神和神情,萧予清没听见姜挽跟他们说话,心里有些失落,但立马就反应过来,阿娘的眼睛一看就是哭过的,她情绪不佳一定是和父王有关,定是父王对阿娘不好,所以阿娘才会不开心,才会不理他们的!
萧予清自认为找到了阿娘不理他的原因,在心里暗暗嘀咕萧淮各种不好,预备过几日去和皇祖母告上一状。
因为姜挽的安静,其余几人也没什么话了,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直到……
“娘亲,你多吃些,这道蟹黄鱼肉很好吃。”
萧予鸿鼓起勇气,用银筷夹了一块自己喜欢的菜放在了姜挽盘里。
这道菜,恰巧也是姜挽最喜欢的。
姜挽有些惊奇地看着长子,轻轻地笑了下,“真巧,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了。”
萧予鸿羞涩地笑,又往姜挽盘子里夹菜。
有人开始说话,萧予清立马欢快起来,他本就话多,放开了就说不停了。
主动给姜挽讲了他平日里发生的事情,所以他能记住的事情,萧予清都想给她说一遍。
萧淮一直安静看着母子三人说话,不是他不想张口,只是感觉他好像参与不进去,这母子三人渐渐散去了生疏的气氛,姜挽和萧予清就一句接着一句的说。
萧予鸿也能偶尔插几句话进去,只有他……
真的像个旁听的外人,跟他们三个不熟一样。
或许真的是血脉亲缘在其中作怪,看他们三个说话竟有种温馨安宁的感觉。
自生辰宴那晚过后,萧淮就再也摆脱不了姜挽这个粘人精了,怀德院随着她进进出出,就像是出入她自己的院子一样,许是与两个孩子搞好了关系,姜挽在东宫更更加硬气了,在萧淮面前似乎也挺直了腰板。
七日后的午后,萧淮提早回了东宫,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清秀柔美的二八少女。
听了下人的通报,姜挽立马从偏殿里跑出去,出门迎萧淮,“殿下,我今日……”
看了跟在萧淮身后的小美人,姜挽刚要出口的话语顿住,一双眼睛在萧淮和陌生的女子身上徘徊,眼神瞬间从欢喜变成了诧异,隐隐约约又带着点敌意。
“殿下今日,还带了女客回来呀,不知这位姑娘是……”
萧淮一看姜挽看情敌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干脆利落地说道:“你之前在宫里许久,难道没见过佳柔?”
当今皇帝膝下仅有两位公主,一位是皇后嫡出的长女,一位是生母早逝的佳柔公主萧明月。
“佳柔有礼。”萧明月微微欠身,微笑着打招呼。
“不敢当,妾身见过佳柔公主。”经萧淮提醒,姜挽连忙挤出笑容还礼。
其实萧明月的身份比她高上许多,本是不用行礼的,这么客气应该是看在兄长萧淮的面子上吧。
萧明月与这位太子兄长并不熟悉,江皇后看年幼丧母可怜,便多了许多照顾,一来二去,她也在凤仪宫中见过萧淮几次,但没说过几句话,并不熟悉。
这次跟来,是因为今夜的京都有百花节,萧明月在江皇后身边说了一嘴,江皇后便立马借着百花节这个由头,让萧淮带着萧明月出宫去逛逛,萧明月与辅国公府林家的小姐是密友,正巧那位林小姐是皇帝中意的太子妃人选,江皇后便有意让儿子亲自去见见林小姐,娶个不喜欢的太子妃回来。
萧明月跟着萧淮进了怀德院,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喝茶,等着萧淮忙完一起出宫去。
“佳柔公主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姜挽说话不拐弯,就干脆直说了,反正这样也符合她的性格。
萧明月实话实说,仔细看着姜挽脸上的神情,其实她对这位姜奉仪抱有很大的好奇心,今日可算是看到本人,美确实是美的,但除了美貌,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礼仪不规整,说话直来直去,还点唐突在里面,若是东宫进来一位高门出身的太子妃,也不知道这样的性子能在东宫安稳多久。
比起在萧淮面前,姜挽在这位公主面前的演技就没那么用功了,她坐在萧明月对面静了会就脚步匆匆地往书房走了。
萧明月看着姜挽的背影轻轻叹气,想到父皇储君婚事愈发上心,而最可能成为太子妃的人选还是她的闺中密友,一时不知道是该同情这位姜奉仪还是要为朋友欢喜。
皇兄对姜挽如此冷淡,单凭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将来是荣华还是落魄未可知啊。
书房内,萧淮听见这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没有抬头,继续看手中的文书,过了一会,一直没有听见姜挽开口说话,他才抬眸看她。
只见姜挽微低着头站在书房中央,面上是少见的冷然,刹那间,萧淮竟在姜挽身上看见了冷刃出鞘的锐气,但转瞬间又消失了。
她这幅样子,就像是甜言蜜语后被抛弃,马上提剑砍人了似的。
别说是不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反正她看着挺像是这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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