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浩宇,你先睡一会吧,我还不困。”
夏初蓝歪着小脑袋笑着说道。
蒋浩宇点点头,“辛苦了,老婆。”
“去去去,快去睡觉。”
夏初蓝所说的办法,是她和蒋浩宇两个人现在就开始轮流休息。
白天就积累足够的睡眠,晚上才可以整夜保持清醒。
蒋浩宇同意了,毕竟每天夜晚都会有人被杀害,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睡着。
他先开始休息了,努力让自己尽快萌生睡意,并且让夏初蓝在三个小时之后叫醒他
随着时间推移,暴风雪的势头又变得凶猛起来。
昨日的脚印逐渐被新的雪花覆盖,过不了多久,这里肯定又是一片洁白吧。
车厢里的气氛沉闷依旧,梁子涵打开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
电量已经所剩无几,梁子涵打开名叫“梁猫猫自传”的文档,开始熟练而快速地敲击键盘。
“梁猫猫”是梁子涵最常用的笔名。
而此时她选择编辑这个未完成的文档,看来这个“梁猫猫自传”对梁子涵来说,可能相当重要。
梁子涵在拥有护眼背景的、浅绿色的文档中写下这样的话:
“如果那家伙没有突然撕裂我的生活,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
在腐烂发臭的城堡里,那家伙就是王,而我则成为了任他驱使的奴隶。
无论暴力还是侮辱,都在我心里埋下黑暗恶毒的种。
那种子又无可遏制的,生长成巨大的、形状无规则的罪孽之花。
虽然一切早已过去。
但即便是穷途末路、性命攸关,我仍不愿承认和那家伙有过任何一点点关系。
……”
梁子涵敲键盘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所写下的话的含义,可能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梁猫猫自传》是属于梁子涵自己的书,真正的读者也只有她一人。
毕竟能真正了解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世界看上去繁复交错,但六十亿人,也只不过是走在六十亿条独立而永恒平行的钢索上。
每一步的艰辛与疼痛、每一步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只有自己的脚掌能够感受。
“即便如此,人还是要相互伤害吗?”梁子涵想,“真是种卑劣的,可笑又荒诞的生物啊。”
想着这些,梁子涵敲击下最后一个句号。
她终于完成了《梁猫猫自传》的最后一小部分。
梁子涵合上已经失去所有电量的笔记本电脑,心满意足地笑了。
梁子涵掏出香烟,下车,点烟,吸一口。
“呼——”
淡蓝色的烟雾在暴风雪中迅速被稀释。
梁子涵的身影背对着蒋浩宇他们,此时她脸上没有了恐惧与防备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从容。
“雪景真美,你们能留在这里也不错。至少不用再和这个荒诞的世界相处了吧。”梁子涵轻轻说,她交谈的对象,似乎是躺在不远处雪地中那五具尸体。
不知不觉中,蒋浩宇已经睡去。
三小时后,夏初蓝叫醒了蒋浩宇,她明媚的双眸已拉上帷幕,胸口规律地一起一伏。两个人就这样轮流休息到了晚上。
二十三日夜,距离除夕仅剩下没几天的时间了。
蒋浩宇握着之前在杜润旺包里找到的手电,他和夏初蓝都比较精神,毕竟断断续续地已经睡了五六个小时。
梁子涵依旧侧身坐着,司机张亮到仍坐在主驾驶。
张亮的情绪看起来更差了,而且身体也比较疲倦。
夜晚的车厢没人讲话,但依然充斥着嘈杂而细碎的声响:张芹的痴笑声、狂风的呼啸声、以及雪花拍打在车体的声音。
夏初蓝忽然小声问蒋浩宇:“如果凶手今晚没有出现怎么办?或者凶手的复仇已经结束,他已经杀死了所有的目标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逃走了。”
蒋浩宇说:“或许藏在暗中、未曾露面的那个凶手会逃走,但我们车上的那个凶手,是跳不掉的。现在车厢里谁无缘无故失踪,无疑就是在说:我就是凶手。”
事实却是如此,夏初蓝的担心是多余的。
夏初蓝望了一眼梁子涵和张亮,又对蒋浩宇说:“那你觉得,我们车上的这个凶手,今晚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呢?直接摊牌?把我们全部杀死在这?还是继续暗杀?”
蒋浩宇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无论凶手怎么做,只要不留下决定性的证据,他就赢了。”
夏初蓝点头,或许凶手的目的正是如此。
只要抓不到证据,凶手就不会受到制裁。
“要当心啊。”蒋浩宇说,“能不能活着回去,可能就看今天晚上了。”
“明白。”夏初蓝说。
夜幕很快笼罩了车厢,车顶的灯光却越来越微弱。
“司机先生,客车已经没电了吗?”夏初蓝问。
张亮疲倦地说:“可能是吧……灯可能也要灭了。”
不祥的预感像秃鹫一般在盘旋。
张亮又说:“我要去一趟厕所。”
蒋浩宇看了看夏初蓝,又看了看梁子涵,之后对张亮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还是自己去吧。”张亮冷笑,随后直截了当地说,“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相信你们任何一人了。朱记者就是上厕所时被害的,我不想重蹈他的覆辙。”
说完,张亮就独自下车了。
张亮对蒋浩宇的怀疑与嫌弃简直溢于言表,但蒋浩宇不怪他。
毕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张亮有这种反应也不足为奇。
不过张亮提到了朱记者,蒋浩宇不禁想起了朱记者死亡前仍死死攥着的烟头。
那个烟头现在还在蒋浩宇的口袋里。
“朱元啊朱元,你究竟想说什么呢?”蒋浩宇一边掏出那个烟头端详着,一边轻声念叨。
“在想朱记者的死吗?”夏初蓝说。
“嗯。”蒋浩宇点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临死还要把这东西攥在掌心。”
夏初蓝用食指卷了卷发梢,想了一会说:“有没有可能,朱记者想表达的意思很浅显?”
“比如呢?”
“嗯,比如……他只想告诉我们,杀他的人也吸烟?或者说,杀他的人,原本就是约他出来吸烟的?”
“除了你我之外,梁子涵和张亮都吸烟。”
“可是梁子涵总不会跟朱记者一起去厕所吧?”
“不能这么考虑,朱记者要上厕所也可能是凶手伪造的,他的腰带,也可能是在死后被凶手解开的。”
“这确实有可能。”
“所以从吸烟与否上,判断不出谁的嫌疑更大。”
夏初蓝点头,不经意间又望了一眼梁子涵。
他们两个人交谈的声音很小,近乎耳语,但夏初蓝依然不确定梁子涵是否听得见。
忽然,车顶的灯光闪灭了一下……
车顶的灯闪灭了两下之后,就彻底不亮了,车厢里顿时陷入黑暗。
“什么情况?”梁子涵说,语气有点紧张。
“应该是没电了。”夏初蓝说。
几分钟后,司机张亮回来了。
“司机先生,我们车厢里的电力已经无法恢复了吗?”夏初蓝问。
黑暗中的张亮叹了口气,说:“是的,看来车子电瓶里的电已经耗尽了。我也没办法。”
蒋浩宇也预料到了客车会失去电力,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还好他手中有之前拿到的手电,关键时刻可以用来照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黑暗车厢里的压抑气氛实在难捱。
司机张亮忽然打破了沉闷。
“太没劲了,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张亮说。
梁子涵不以为然,“像这样安静地坐着不是很好吗?”
蒋浩宇没有说话,但他明白张亮不是觉得无聊,而是想点事做排解那种压抑感。
张亮说:“闲着也闲着,我们轮流讲个故事吧?我受不了车里这种……安静了。”
果然和蒋浩宇猜想的一样。
善解人意的夏初蓝说:“我觉得可以。”
“我也参加。”蒋浩宇说。
只剩下梁子涵没有表态。
“梁,梁小姐,你也一起吗?”张亮问。
黑暗中看不清梁子涵的表情,但她回答的很痛快:“好啊,我的职业就是讲故事。”
身为撰稿人的梁子涵,可能是四人当中最会讲故事的一个。
张亮说既然大家一起讲故事,最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
夏初蓝说:“现在车厢里温度这么低,我们就以‘火’为主题吧。”
大家都觉得不错,一提到火,就觉得身体暖洋洋的。
四个人各自想了一会,最后张亮先开口了。
张亮的故事名叫搏火者:
“在海的对岸住着一位老人,老人以钓鱼为生。
钓上来的鱼一部分自己食用,另一部分就卖给街上的商贩,换一些酒来喝。
某天傍晚,老人喝着酒,在海边自己的茅屋前烤鱼来吃。
可是不知不觉,老人竟然借着酒劲睡着了。
用来烤鱼的火却并没有熄灭,火焰点着了他的衣服,和他仅有的那间茅屋。
老人被火焰灼烧的痛感惊醒,可火势已经无法控制。
他跳到海边熄灭身上的火,但他唯一的那间茅屋却被大火彻底吞噬了。
失去了家的老人,恨极了火这种东西。
他不再钓鱼,而是跑到了海岸附近的树林中,每天每天点着火。
每次火焰在树木上生出来的时候,老人就用自己的肉身与火焰搏斗。
‘你烧掉了我唯一的房子,我要你千百倍地偿还。’老人时常这样这样与火对话。
直到老人烧得遍体鳞伤,火焰也吞噬了海岸附近的那片森林。”
“这就是我的故事了。”张亮说,语气中有种莫名的伤感。
蒋浩宇感觉很惊奇,他本来以为张亮是一个懦弱而平凡的人,没想到他能讲出这样浪漫又执拗的故事。
第二个讲故事的人是梁子涵,她故事的名字是纵火犯:
“平凡的小镇上,有个平凡的女孩。
日子像白开水一样平淡,女孩却不知道这就是幸福。
直到某一天,镇子上出现了一个魔鬼。
魔鬼看中了女孩,抓走了她,并且在她身体里镶嵌了一颗邪恶的,能够燃烧的宝石。
这颗宝石每时每刻都烧灼着女孩,却也赋予了她操纵火焰的能力。
痛苦的女孩向四邻展示这种能力,希望能博大家一笑。
可大家只把她当做怪物来看待。
‘这宝石是恶魔嵌在我身体里的。’女孩逢人就这样解释。
可仍然没人愿意接近她,大家都害怕她身体里恐怖的火焰。
被孤立的女孩一个人跑到镇子边缘,她对着空地尽情释放体内的火焰。
每释放一点,身体里的灼烧感也会减轻一些。
最终,女孩还是不小心点燃了整个镇子。
火势滔天,女孩却安然无恙。
‘这火是恶魔给我的。’女孩喃喃自语,看着燃烧殆尽的镇子,笑了。
从此,女孩就开始了流浪。
她没到一个村庄,一个城市,就用身体里的大火将它们点燃。
并且还要说上一句:‘是恶魔烧了你们的家,不是我哦。’
她成了一个纵火犯。”
梁子涵讲完了,她的故事很符合她的风格。
有些阴暗,又有些令人恐惧。
毕竟,她平时创作的就是恐怖小说。
听完梁子涵的故事,蒋浩宇忽然萌生困意,他感觉头脑一阵模糊。
明明睡了好几个小时,为什么晚上还是会困?
难道是听故事的原因?
蒋浩宇刚要将他想出来的故事,可却发现晕乎乎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和夏初蓝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瞬间明白了情况不对。
蒋浩宇赶紧打开手电,光束依次照过每一个人的面庞。
可是蒋浩宇并没有发现异样,每个人都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屏住呼吸,车里有能让人昏迷的气体!”
蒋浩宇说完,就起身想往外面跑。
可已经来不及了。
脑袋一沉,蒋浩宇昏倒在了地上。
在昏迷之前,蒋浩宇依稀看见,其他三个人似乎也都昏倒了。
……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蒋浩宇感觉自己似乎在梦中。
这个梦就是他要讲的故事:看火人。
在梦里,蒋浩宇成为了故事的主角,那个在牢笼旁看守着永不熄灭的火焰的人。
可梦境还没持续多久,蒋浩宇就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清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没想到天已经亮了。
狂风呼啸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密集地撞在客车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蒋浩宇捂着脑袋勉强站起,他发现夏初蓝仍然倒在座位上昏迷不醒,被绑着的张芹垂着肥硕的头,鼾声很大。
只有梁子涵也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看梁子涵捂着脑袋的动作,蒋浩宇猜测她脑袋的症状和自己相同。
清醒了几秒之后蒋浩宇终于意识到,车里少了一个人。
司机先生不见了。
昨晚那阵致人昏迷的气体是怎么回事?
司机先生又去哪了呢?
“怎么回事?”梁子涵眯着眼说,她的状态似乎很差。
“我也不清楚。”蒋浩宇说着,走到夏初蓝身边想把她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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