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种1

《遗种1》

第一百四十七章 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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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快到天地阴阳交泰的时间。

长发男子索性也并不忙着动身了。他起身将随身物品一一收拢、归置后放于一旁。然后浸身于月光之下,坐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按一种奇特的韵律,开始缓缓呼吸吐纳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中似乎有丝丝缕缕的不明物质被他体内的某种气息给牵引了过来,在他身周四下盘绕。但不知为什么,总是差那么一个契机,融入不进他体内去。

不明物质越聚越多,渐渐在他的腰围处形成一条目力可见的小小光带,映射着他俊朗的面容,看上去就像是一尊谪落凡间的神只,神异之极。

造成这一奇异景象的长发男子其实是一名打散了道髻的道士。他是西北道教名门,云楼观这一辈的大师兄,张楚之。

而他之所以乔装打扮的出现在这亘古荒凉的高原腹地,正是为了赵言手中那一枚“玉清敕召万神符”而来。

这道神符正是云楼观的镇派之宝,也是这个门派得以号令整个西北道教的最大依凭。

在失去了玉清召神符后,云楼观中许多世传的法术不是无法施展,就是体现不出原本的威能。要不是近百年来,云楼观回光返照般天才迭出,于不可能中硬生生的另趟出一条路来,这个有着久远历史的宗门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虽然几百年来没有一点消息,但云楼观却从来没有熄了找回它的心思。直到两年前,供奉在祖师牌位前的一块天机盘忽然动了一下。

……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张楚之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每天例行的功课。

随着那种奇怪的韵律一断,环绕在他身周的那条光带像是失去了某种凭依,立时消融在了周围的空气之中。

等张楚之睁开眼睛,四周依旧寂寂一片,哪里还看得到一丝异像。他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什么进益。

张楚之的神情有些黯然。近三十年持之以恒的修行,除了开发出一些身体的异能和潜力,自己还是没能触摸到“采气”的门槛。

想起门中记载的那些朝东海而暮苍梧的前辈,张楚之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上去就差临门一脚了,几年来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到底是差在了哪里!是道路不对,还是自己的功行还过于浅薄。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乘着气行周天后的神完气足,张楚之将一个狭长的木匣从背后取了下来,横置在膝上。

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功课要做。

木匣长二尺有余,宽不过五指,长年累月的抚摩之下,通体上下已经有了一层油亮的包浆,已是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木料所制。虽然张楚之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但从他肩上的那条勒痕来看,明显分量不轻。

双手按在木匣之上,张楚之将头微微向下一垂,然后做了一个长长的吞吸动作。

这一口吸气长的有些不可思议。足足五六分钟的时间还未曾停息,但却也不见他的身体有什么异常之处,他的肺部仿佛是一个漏斗,源源不断吸入的空气根本没有其中驻留。

直到他的脸色开始发白,气息渐渐有些接济不上之时,木匣上才终于有了反应。

一丝若有若无的白光从匣体上渗透了出来,随着他这个吞吸的动作进入了他的体内。

白光才一入口,张楚之立时神情一凝,瞬间变吞为吐。一股自丹田气海而上的阳刚之气迅速包裹住这丝白光,然后似拒还迎、三步一退的缓缓将它朝着胸腹之间牵引了下去。

在这个过程中,哪怕隔着一层衣服,都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如一只灵活的小老鼠般在张楚之的胸腹之间四下窜动,同时一阵阵清越的金性鸣啸声不时从他的体内传来。

伴随着这阵阵鸣啸,张楚之膝上的木匣也如活了过来般,跟随着他呼吸的节奏,心脏、脉搏的跳动,极有规律的律动了起来……

直到胸腹之间一片冰凉,呼吸吞吐间带上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张楚之才将吞入胸腹之间的那丝白光重新喷吐到了木匣上。

他明白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与吐纳呼吸对身体带来的进益相比,这丝剑气的吞吐不仅凶险,其对身体带来的损伤也是显而易见的。在没有深厚的修为将它彻底纳入体内,转换质性进行吞吐之前,两者每天所能沟通的时间是有限度的。

张楚之明白这是一个相互试探、包容的过程,也是一项长时间的水磨工夫,是急不来的。张口吞下一粒丹药,张楚之开始缓缓行散药力,细细的修复身体的损伤。

等完成这个过程,时间已是来到半个小时之后。

感受着与木匣中物体那若有若无的联系,张楚之长长的吐了口气。十几代人的努力,几百年的转型、摸索后,云楼观终于趟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又有了一丝复兴的征兆。

虽然根据门中古老的传说,这条路原本才是云楼观本身的道途。但它究竟能否走得通,前途又通向哪里,却需要自己以及自己的下一代继续摸索下去。

毕竟眼前看似蒸蒸日上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一部残篇之上。

这也是门中师长同意他来此撞一撞机缘的本意。前路的迷茫和看不见的尽头,哪有现成的道途来的顺畅。

虽然精通天机术的张师叔对他此行给出的卦相是大凶。

……

“叮!”一声金石相撞的清脆声响传入赵言的耳中。赵言精神一振,只凭这声声响他就知道自己的力气没有白费。

十几分钟后,一块桌面大小的玉石出现在赵言的面前。只是……赵言震动手中的刀具,将一大块一大块的玉石切割了下来,全是些毫无光泽的废料。

以两把匕首的损毁为代价,赵言得到了一块莹润的玉芯。按“玉清敕召神符”的规制,他手中的这块玉芯应该能制成八枚玉符。

而这么大的一块原石,就出了这么点料,说明他先前看到的那道氤氲之气真的是那块玉符在吸收玉石的能量!

这东西真的是成精了!

……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疾走,张楚之估计自己已经接近了玉符最后消失的地点。拿出天机盘,他开始四下打量周围的地形,随后他的躯体开始紧绷了起来。

天色渐渐开始发亮,虽然能见度依然很低,但已经足够张楚之看到一公里外的情景。

一个独行的背包客正在朝他这个方向大步走来。来人脚步极快,似乎没有看到前方站了一个人,丝毫没有想要避开的意思。

这种地方!

这个时间!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张楚之立刻看向了手中的玉盘,见上面的指针毫无动静,才略松了口气。只是现在这种能见度……他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赵言错身而过的背影。

玉盘没有反应,但他背上的那个木匣却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吟啸声。

“且慢……”

张楚之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把向后捞了过去。五指之间有隐约的光芒闪动。

人这种动物,究其本性,应该是恶的。只是因为生长的环境,后天的教化以及世俗政府强有力的约束,才使绝大部分人保持着谦谦君子的模样。

但一旦脱离了那个环境,脱去了道德的束缚,一切就都回归了最初的本性。

张楚之就是这样。一年多无拘无束、与天争命的生活。在这人类文明之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更是见多了弱肉强食的行为,他作为动物的天性在这种环境下也就理所当然的占据了上风,

放在世俗,他怎么也要想一想由此可能会产生的后果。毕竟此时此地,一个敢孤身出现在这里的旅行者,不是可以常理计的。

但在这里,力量就是一切。

然后张楚之听到了一声重重的踏地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地动山摇,仿佛天塌地陷般的错觉。

张楚之感觉自己的方向、位置完全拧转,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倾跌了过去。

当下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踢上铁板了。

作为一名修行者,张楚之当然知道地没有倾,山也没有倒,只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他的感官出现了问题。

那是精神的力量,他身后的这个人,已经触摸到了玄之又玄的精神的世界。

深吸了口气,张楚之知道这下糟糕了。一年多来无拘无束的生活,使他沉迷在了虚假的力量之中,无暇审视自身。从而使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轻易挑衅不知底细的对手,忘记了狮子搏兔亦尽全力的道理。

而对手却深谙此道。

张楚之明白雷霆一击即将到来,但他已经没有腾挪的余地与时间,唯一能救他的,只有这样东西了。

伸手入怀,张楚之紧紧捏住了一样硬物。一把如同小儿玩具一般的小剑。

那是他的师傅采五金之精为他精心锻造的保命之物。剑长五寸三分,宽一寸二分,重八两一钱,通体无柄无锷……张楚之清晰的记得这把剑所有的数据。

最重要的是,这把剑上附有他师傅从自身的剑丹上剥离出来的一丝剑意。

张楚之知道仅仅是那一丝剑意,就足足费了他师傅三年之功。一旦激发,就是主战坦克上的均质装甲在它的面前也是一分为二的下场。

真是可惜了,张楚之暗叹了一声。他要借用的并不是其中斩敌的能力,而是上面那道逃遁的功能。

没有时间犹豫,张楚之狠狠的一把捏了下去。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扑哧!”一声,小剑顿时洞穿了张楚之的掌心。以他自身的鲜血为引,小剑顿时发出一声龙吟之声,随后一层淡淡的青光裹住了张楚之的躯体。

这道青光似乎有着无视重力的特性。在它的包裹之下,张楚之整个身体诡异的飘浮起来,离地三寸,忽左忽右的转换着方向,似乎下一刻就要飞遁而走。

就在这紧要关头,“轰隆!”一声,一只闪耀着黄芒的大手如巨灵之掌般劈头盖脸的盖压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那团青光之上。

在一阵极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青光黄芒四下飞溅,整个场面看上去就像是高速砂轮在打磨着什么器物。

而受此重重一击,哪怕是有着青光护体,张楚之的脸色还是禁不住一白,“噗!”一口鲜血顿时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受这口鲜血一冲,本来明灭不定的青光顿时大盛。它一举冲开黄光的压制,然后朝着受力的方向猛然一个收缩,在明灭不定的闪烁了几下后,歪歪斜斜的往远处遁空而去。

就像一个初次开车上路的新手。

随后青光的速度越来越快,在一连串空气的爆鸣声中,搅动云气,像是一颗拖着芒尾的彗星般越过远处的山岭,眨眼间消失在了赵言的眼中。

看了一眼那破空而去的光点,赵言的脸上除了惊疑不定外,分明还有着一丝淡淡的惊喜。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能让人遁空的力量。

虽然那名对手看起来是借用了外在的力量,但是那速度,那防御……

想到防御,赵言忍不住“嘿”了一声。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恢复原状的掌心处殷红如血,仅剩的一点死皮老茧像是被什么东西刮去了一般,差一点点就伤到真皮层。

赵言的神情有些凝重。那层青光好生的厉害,居然连他这借来的力量也差点抵挡不住。要不是它处在纯粹的防御状态,赵言相信它能轻而易举的破开自己手掌上那神秘力量的保护。

想到那道锋锐如刀般的森寒气息,和先前自己体内那蠢蠢欲动的金气,赵言心里多多少少有一点猜测。只是看了看对方在空气中留下的那道烟气,赵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可是速度突破音障后才能在云气中留下的痕迹。以这个速度,对方怕不是早已去了几十里上百里开外了,这种环境下再想找到对方,怕是难了。

赵言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

这场不期而遇的冲突,严格来说是赵言抢先发动的攻击。

就在先前双方错身而过的一刹那,不止是张楚之背上的木匣有了异动,赵言体内的那一团金气同样有了动作。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般,努力想要从他的体内挣脱出来。

那一刻,赵言的心中惊骇莫名。这也是他与张楚之下意识的出手不同,直接就下了重手原因。

没有办法,不论是金气破体而出,还是如先前那般的扰动,任何一种情形之下,赵言都等于是一个半死之人,不会有丝毫的反抗之力。由不得他不尽全力。

当然,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随着对方的破空而去,他体内的那道金气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虽然成功避开了一劫,但却也因此收获了一名强敌。

赵言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去。忽然,他的耳朵动了动,从远处隐隐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随后是阵阵枪械的暴鸣声。循声看去,正是那名神秘人物遁去的方向。

在这寂寂无人的荒野,声音的传播虽然达不到十里外的一声咳嗽都能清晰与闻的地步,但相比平地,相去两到三倍的距离还是有的。

从枪声的强弱来看,事发地点应该距这里不到二十公里的样子。

赵言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了昨天自己偶遇的那伙盗猎分子。从时间上判断,他们也应该追上来了。

难道是双方发生了冲突……

想到这里,赵言转身就向那个方向跑去。

这一刻,一个着名的典故涌上他的心头:“鹬蚌相争”!

说不定还真的有机可趁。

……

此时,二十公里开外的那片营地中一片狼籍。

一刻钟前还是人声鼎沸的营地中除了几辆汽车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再也听不到一丝人语声响。

两亩见方的营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残缺不全的尸体。泼洒开来的血液四下汇拢过来,已经在低洼中积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盘绕在营地的上空,随风四散的气息已经引来了一些猎食者的探头探脑。

张楚之浑身是血的站在营地一角,凶厉的目光如剑般来回扫动,查看着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眉眼之间,尽是狰狞。

只是还不容他喘过一口气来,从他拄在地上的木匣中传来了“喀喇”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张楚之浑身一震,嘴角上滴滴答答,开始有黑色的血水流淌下来。

他性命交修的飞剑碎了!

张楚之知道这一次自己怕是逃不过这一劫数了。虽然他清楚自己的修为还没能达到引剑入体的阶段,也就不存在剑在人在,剑断人亡的情形。但终归是心血祭炼之物,而且先前为了灵活操纵,他可是用了血祭之术的。

再加上这破烂不堪的身体……

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飞剑的碎裂,越来越多的逆血涌入张楚之的口中,他眼中的神光也随之渐渐黯淡了下去。

“张师叔的那一手文王神卦,真的已经是登堂入室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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