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灯光交错, 舞池当中的男男女女舞姿各异。

一曲了了, 徐妧鼓掌。

多彩的灯光偶尔扫过她身上, 谢允从外面回来, 站了她的身侧。舒缓的音乐声暂时停了下来, 谢郡和顾则正携手回来，提着裙摆对围观者微微欠身。

很快, 谢郡先离开了, 顾则正则和认识的人站了一边。

二人距离有点远，徐妧没有回头去看他。

自从那个晚上，她未和他再说过一句话, 没有交集, 甚至连眼神都从未碰触过。

谢允与她并肩，略一低头：“你觉得，顾则正和我姐姐般配吗？”

说话间，谢郡走了高台上去，那上面摆着一架钢琴, 本来弹琴的人看见谢郡了，这就站了起来, 她径自坐了钢琴前，一句话不说，优美的钢琴曲立即从她指尖跳跃出来。

长裙落地，谢珺只留娴静背影。

人群当中当即议论纷纷，徐妧看着谢郡的背影，一时间摸不准谢允的意图, 只是赞叹不已：“谢小姐钢琴弹得真好。”

她本来也是对着谢允说的，不想此时音乐声正好一停顿，旁边的人都听见了。

本来也没什么，可她话音才落，有人嗤笑一声：“谢小姐钢琴弹得好，这还用你说，钢琴这种东西得从小练起，可不是什么暴发户土老帽都能懂的。”

原来是陆嘉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餐桌这边，和她隔着个桌子。

说起来，这姑娘有点针对徐妧，这绝对不是错觉。

徐妧回眸瞥了她一眼，大庭广众之下，有些话不是可以拿过来就说的。她前身或许是个草包人设，自卑又敏感，有什么事受着都放心里，她可没有这样的习惯。

见她没有顶嘴，陆嘉瑶更是抱臂：“所以说啊，有些人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草包一个。”

灯光大盛，徐妧隔着餐桌看着陆嘉瑶，她余光当中瞥见顾修远和徐柔往这边来了，不禁多看了两眼，那边一同过来的，还有两个人。

是陆嘉南和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边走边和顾修远说着话。

看着那容貌猜也能猜到，就该是陆嘉南的父亲陆长山。

这几个人本来应该是要到休息区的，对上顾修远的视线了，徐妧乖巧地笑笑。

顾修远看见，顿时笑着，就往这边来了。

到了跟前，男人笑意更浓：“看见了吧，我也是有闺女的人了，妧妧，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陆伯伯，他儿子陆嘉南和你一个学堂上学，见过的吧！”

徐妧上前一步，挨个打了招呼：“陆伯伯好，我和陆嘉南现在是同学。”

陆嘉南一脸笑意：“徐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徐妧笑笑，点头。

陆长山看见她了，当然夸赞：“好好好，这孩子模样真周正，老顾你这么多年不就盼着有个闺女么，现在儿女双全了，人生圆满那！”

说话间，他回头看看：“嘉南，你妹妹呢？也叫过来……”

目光一扫，陆长山立即在人群当中认出了自己的女儿，并且对她紧招着手，让她过来。

可能是没有想到顾修远竟然这么看重这个继女，陆嘉瑶才还一脸嘲讽，此时越发地往后躲了。可老子叫她来，她怎么敢不来，陆嘉瑶才要溜走，发现都看见她了，期期艾艾走了过来。

陆长山看见女儿，赶紧拉了身边来：“都是般般大的年纪，嘉瑶，给你介绍一下，以后做朋友多走动……”

顾修远连连点头，乐于见到这么和谐的一幕。

他们看着小一辈的，都各有感慨，可徐妧的目的可不单单是叫顾修远过来说话，表现一下继父对她母女的在意，不等陆长山介绍到她这，她抿着唇，已是退后一步，看着陆嘉瑶眼眶微红。

还是徐柔最先发现女儿的脸色的，过来扶住了她的肩头：“怎么了？”

母女二人默契十足，徐妧一手扶了她手臂，往后还退了一步，低下了眼帘来：“刚才已经见过陆小姐了，不过我想她可能不太想和我做朋友……”

不等她说完，陆嘉瑶脸色大变，飞快上前，对着徐妧伸出了手来，笑地眉眼弯弯的：“你好，刚才和你开玩笑呢，做个朋友吧！”

徐妧没有去握她手，反而看向顾修远了：“叔叔，有些事我想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尤其是在谢公馆，这么好的日子，等回去我再告诉您，恕我不敢结交陆小姐这样的朋友，她金枝玉叶，我高攀不起。”

眸光微动，三分隐忍。

徐妧既没有说明什么事，却也提到了星星点点，众目睽睽之下，她给陆长山留了几分薄面，给谢家留了点分寸，可也留给大家足够的想象空间。

顾修远听了顿时看了眼陆长山，二人都从徐妧的话中察觉到了什么。

陆嘉瑶脸色苍白，怯怯地站了父亲身边，直抱着他手臂：“爹，我没有，我没有欺负她，刚才和她开玩笑的！”

她不说还好一点，陆长山手臂一动，顿时将她手摔开了去：“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等回家再说！”

其实陆嘉瑶所作所为，根本隐瞒不住。

但凡上点心的，能过问的，都能知道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她故意当着顾修远的面说，也是警告陆嘉瑶，看陆长山表现就知道了，一旦她回去跟顾修远打了小报告，那么别说是她们兄妹，就是她爹，也能给他穿小鞋！

陆嘉瑶当然惊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顾修远果然不快：“老陆，你的心思别全都放在后院那姨太太身上，好歹也管管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阶级资本。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听着怎么这么不舒服，若非说高攀，徐妧进了我大帅府，那谁还不是高攀呢！”

陆长山干笑两声，当然附和：“孩子小不懂事，不懂事，别见怪别见怪。”

徐柔听着女儿说这话，心里明镜似地，在旁补刀：“上次陆署长家中办慈善宴会我们去拜会过，陆小姐比徐妧还大两个月呢，的确还都是孩子呢！”

顾修远闻言，更是看了陆长山后面的陆嘉瑶一眼，吓得她低下头了不敢抬眼。

陆长山对着徐柔双手抱拳：“徐老板，还请徐老板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孩子，改日陆某一定带着小女登门道歉。”

徐柔笑：“陆署长言重了，言重了。”

徐妧心情愉悦，站在徐柔后面，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还早，大长的夜呢！

客套话说了一套又一套，陆长山这个老油条谁也不想得罪，当然陪着笑脸，陆嘉瑶吓得一声不敢吭，乖乖站了一边。

东家在休息室等了一会迎了出来，顾修远这才带了人走。

徐柔问了女儿要不要一同过去，徐妧不去。

陆嘉南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对于这个中央空调，徐妧没有一丁点兴趣，装作没看见他的神色，转过了身去。

陆嘉南没说上话，拉着陆嘉瑶跟着陆长山走了。

等人都走了，徐妧才又回到了餐桌的旁边，她的餐盘还放在原处，挑着爱吃的甜品捡了两块，才要坐角落里享受美食，谢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她的身边来。

他拍着手，与她并肩而立：“精彩，真精彩。”

钢琴曲还在继续，徐妧抬头看了眼今晚最瞩目的谢小姐，点头：“是很精彩。”

谢允笑，薄唇微动，没有解释她的误会：“会弹钢琴吗？”

徐妧坦然点头：“会。”

谢允转身过来：“会跳舞吗？”

才换钢琴曲，已经有几个人下去跳舞了，他对着徐妧伸出一只手来，做了个十分绅士的邀请动作：“我请徐小姐跳个舞，请给三分薄面。”

可惜，徐妧没有想和他跳舞的打算，：“我说我不会跳舞，可能会踩你的脚，你信吗？”

谢允未动，还保持着邀请她的姿势：“我教你。”

徐妧拿了一杯红酒，直接放了面前他的手里：“还是喝酒吧，多谢谢少美意。”

说着自己也拿了一杯红酒，与他撞杯，“感恩遇见，认识你很高兴。”

红酒甘甜，更像是果酒，徐妧尝了一口，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眉眼弯弯。

她对着谢允笑，一杯喝下，又拿了一杯。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时间过得很快，渐渐的，宾客当中有离席的了，徐妧始终和谢允站在一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良辰和顾云栖从楼上下来了。

他们看见徐妧，往这边来了。

看着这两个人了，徐妧忽然想起了那条围巾，现在应当就在车上，之前生气时候顾云栖要，就给他了，现在想想那围巾上面还有良辰两个字，让人看见了，多尴尬。

她看着酒杯当中的红酒，喝掉，然后放下酒杯。

等他们过来时候，徐妧一把抓住了顾云栖的手臂。

顾良辰和谢允打着招呼，余光当中瞥见她的小动作，回眸看她：“喝酒了？”

徐妧脸色泛红，其实很清醒：“刚才喝了点，现在有点头晕，云栖哥，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顾云栖连忙扶住她双肩：“这酒后劲大，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也没事，可以先走。”

说着回头和谢允说了声，也和顾良辰打了招呼，说先走一步。

徐妧与他们挥手道别，随后与顾云栖转身走了。

在他们的背后，顾良辰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谢允拿了酒给他：“你这个妹妹，有点意思。”

顾良辰没有去接酒，也没有接他的话：“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而这边被顾云栖搀扶着的徐妧，脚步匆匆，直接出了宴厅，车就停在谢公馆门前的路边，司机趴在方向盘上面睡觉，两个人到了车前，他还没有醒。

路灯刺眼，顾云栖把车门打开了，让徐妧坐进去。

那条红围巾就在后座上面，徐妧随手拿起来，回眸就笑：“云栖哥，这条围巾吧……”

不等她说完，顾云栖已经从她手中抢了过去：“既然是送我的了，那可不许反悔。”

徐妧笑意顿凝，她正想着，该怎么婉转地告诉顾云栖，这条围巾不能给他了，脚步声轻落了车边。

顾良辰一手扶了车门，从刚要坐进车里的顾云栖手上，扯过了那条围巾去。

顾云栖蓦然回眸，看见是他，笑了：“二哥，别闹。”

顾良辰打开围巾，在一头上发现了那两个蹩脚的良辰二字，翻过来特意露在云栖的面前让他看清了，指腹抚过，他也勾唇。

“嗯，别闹。”

说着，一弯腰先上车坐了徐妧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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