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熊?青罴?这是猫的名字?
“丽丽,”牛轟轟问道,“那什么,你的猫怎么叫这名?”
还不等羌丽回答,忽听耳边传来嗖嗖两阵风响。只见两团圆球,一黑一白,挟着风声,从羌丽门底下的猫洞激射出来,一蹿便蹿到院中的大木盆旁边。
哎呦喂!怪不得叫白熊青罴呢。这两只猫也太肥壮了吧?足有牛轟轟家的花猫十倍大。
除了肥壮之外,两只猫的脸也长得古怪:
平平的好像被门压扁了似的,看上去就像两个乒乓球拍子,上面长了猫的五官。尤其是三角豁豁嘴,别的猫两边长胡子,它们嘴周围长了一圈胡须,密密蓬蓬,像刺猬身上的刺一样扎扎着。而且别的猫尾巴是耷拉着,而这两只猫尾巴高高竖起,宛若直立的两根旗杆。
羌丽解释道:“我看这两只猫越长越肥壮,就想起白熊和青罴了,上古神兽,你说像不像?”
“那什么,像什么我不知道。那什么,我觉得吧,反正它们不像猫。”
两只肥猫刚到大木盆边,却突然察觉出院子里有股陌生的气味,鼻子一皱,发现了牛轟轟。
它们撇了大木盆。喵呜——,喵呜——,叫了两声。一左一右向牛轟轟扑过去。围定了他的两只脚。伸出乒乓球拍子扁脸,贴在牛轟轟的鞋上。左闻右闻。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哎呦喂!什么情况?牛轟轟吓得大气不敢出。因为他刚好有一只鞋踢球踢得磨破了洞,大脚趾头几乎露出来,完全暴露在两只肥猫的三角豁豁嘴的啃咬范围内。
常言说,不怕猫抓挠,却怕猫咬人。
“那什么,丽丽,你快把他们俩叫开。那什么,当心别咬了我的脚趾头。”
“哈哈。瞧你吓得那样。它们这是表示喜欢你呢。”羌丽蹲下身,“白熊。青罴。别闻了。你们不嫌他臭脚啊?他就是我铁哥们牛轟轟。天天给你们摸鱼吃的。我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知道吧?”
两只肥猫似乎能听懂羌丽的话,将两张兵乓球拍子扁脸抬起来,用刺猬胡须在牛轟轟的腿上,一左一右,蹭了蹭,态度很是亲热友好。
牛轟轟却感觉有两把刚刷子在刷他的腿,疼的“哎呦”叫了一声。
羌丽用手在大木盆里搅和两下,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招呼两只肥猫:
“白熊。青罴。别闹了。快来吃鱼。”
两只肥猫这才撇了牛轟轟,用猫爪子点地,犹如两发炮弹,弹射跳到了大木盆边。
“哎呦喂!那什么,丽丽,你们家猫也会无影腿轻功?”
“瞎说。谁家猫不是这么跳的?”
“那什么,我怎么瞧着像导弹发射似的?”
两只肥猫跳到大木盆边,将猫尾巴平伸在地上做支撑,坐在地上,身体前倾,伸出猫爪子在空中划个半圆,啪地一声击打在大木盆上。
登时将盆里的水溅起来,形成一束水柱。仿佛喷泉喷起多高,把十几条小鱼抛在空中。
说时迟那时快。
两只肥猫将乒乓球拍子扁脸迅速地迎过去。张开三角豁豁嘴,三下五除二将鱼吞进去。空中乱蹦的小鱼立刻灰飞烟灭。
这一波袭击过后,它们咳嗽几声,从嘴里吐出一个毛线团一样的东西,里面挟裹着鱼刺。
然后立即开始了第二轮攻击。
猫爪子再次击打木盆,掀起新一轮的大木盆海啸,将小鱼们弹向空中,再将乒乓球拍子扁脸伸过去把小鱼吞入腹中。
看那阵势简直就像龙卷风。
掀起一阵风,吹完它就走。这样的节奏,鱼都无可奈何。
大木盆已经狂风暴雨,鱼灵魂失控,震飞到空中,陷入了危险边缘。
左一口右一口,猫嘴动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鱼不能承受无处可躲,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一条一条,全部被吃掉。
消失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牛轟轟直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话说不出来。
两只肥猫以龙卷风袭击的方式吃完了鱼。喵呜,喵呜,叫了两声。犹如导弹发射,跳进羌丽屋门的门洞,钻回屋睡觉去了。
“哎!轟轟!你怎么了?发什么呆?”羌丽叫了一声。
“那什么,我没事。那什么,丽丽,你确定它们是两只猫么?”
“当然是猫了。怎么啦?”
“那什么,我怎么觉得它们就是白熊和青罴?”
“哎呀!你看你魔怔了是吧。我就为了好玩儿才这么叫的。跟白熊青罴没关系。你叫它们肥肥和壮壮也可以啊。”
“那什么,我从来没见过猫那么吃鱼的。那什么,就像一阵风,吃完他就走。那什么,太邪乎了。”
“哈哈哈。瞎唱你。应该是,爱像一阵风,吹完他就走。”羌丽拉起牛轟轟的手,“你跟我进屋去看看它们睡觉的样子。才叫好玩呢。”
“那什么,刚吃完就睡觉?也太无缝连接了吧?”
牛轟轟的手被羌丽拉着,感觉像攥着块木炭火烧火燎,禁不住浑身冒汗。
二人手拉手进了屋子。
靠里面摆着一张床,挂着蚊帐。床底下,床边上,摆满了书。外面靠窗放了张书桌,也摆满了书。
另一侧,贴墙摆着一个巨大的箩筐。箩筐里面,很规则地团着两团棉被,一黑一白,好似道教的标志阴阳鱼。
“那什么,那两只猫在哪儿呢?”牛轟轟问道。
羌丽松开了拉着他的手,指着箩筐,回答:“这不是么。在箩筐里睡觉呢。”
“哎呦喂!”牛轟轟吃惊道,“那什么,我还以为是两团被窝呢。”
“哈哈哈。就你这眼神?哈哈哈。还天天跟我吹牛呢。说你天不亮就去龙潭湖摸鱼。我问问你,你这二五眼怎么摸鱼的?”
“那什么,谁吹牛了?那什么,我说捞鱼,不是摸鱼。”
“有什么区别?”
“那什么,捞鱼用渔网,放下湖底捞。那什么,又不用眼睛看。感觉对了我就拉网。那什么,鱼就捞上来啦。”
“听着够神的。等哪天你带我去捞鱼。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吹牛。”
“那什么,你不信咱们明天就去。”
“明天不行。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轟轟,你坐下。”
羌丽让牛轟轟坐在书桌前面的方椅子上,她自己拉个小板凳过来坐在两只猫睡觉的圆箩筐旁边。
“正好我想你呢。你就来了。说曹操轟轟到。我要跟你商量个事情。”羌丽看着他说道。
她以前说话都是命令式的,好像颁布圣旨一般。牛轟轟听了反倒是心里敞亮。啥也别说了,照着做就是了。现在却说要商量?什么情况?牛轟轟明显感觉不适应,浑身不得劲,说不出哪里别扭。
“那什么,没问题。我听你的。那什么,什么事情你说吧?”牛轟轟回答。
羌丽不再看牛轟轟,低下头去看猫,仿佛自言自语说道:
“我考上北大考古系了。”
“哦!”
牛轟轟轻轻叫了一声,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
“那什么,你收到录取通知书啦?”
“嗯。我录取的是考古系的实验班。第一年就要去敦煌。要等寒假才能回来呢。”
刚才手里握着木炭的感觉消失了,只剩下冰冷。虽然这是他破天荒头一回进到羌丽屋里,与她近在咫尺,然而却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远。北大的录取通知书仿佛在他们中间挖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牛轟轟根本连高考都没参加。他爸老牛在琉璃厂文物商店给他找了份临时工。下个月就要去上班了。
“轟轟,我去敦煌这两只猫怎么办?我们家没人照顾这两只猫。”
“嗯。”
“轟轟,我问你话呐!”
“那什么,你问什么来着?”
“我问你,能不能把两只猫给你拿回家帮我养着?”
“那什么,那你呢?”
“不是跟你说了么。北大考古系实验班第一年要去敦煌上学。”
“那什么,那你还回来么?”
“当然回来了。这个寒假就回来。”
“哦。那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这两只猫你先帮我养着行不行?它们可乖了。一点儿不麻烦。除了吃你的鱼就是睡大觉。可好养了。”
牛轟轟突然想起来上个月他流感发烧,生怕传染了羌丽,有三个礼拜没给她送猫食。
“那什么,我上回生病没有捞鱼给它们吃。那什么,它们难道不吃不喝一直睡大觉来着?”
“嗯。足足睡了仨礼拜。跟冬眠似的。直到你送鱼来,我才叫醒它们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养活?”
牛轟轟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猫!
“那什么,你说这俩猫三个礼拜不吃东西光睡觉?那什么,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知道啊!也许你的鱼太好吃了。管他呢。你就说我的猫放你家养行不行吧?”
“那什么,当然行了。那什么,你什么事我说过不行?”
“嗯。轟轟!我就知道你够哥们意思。干脆你现在就把它们带回家吧。连箩筐一起抱走。”
牛轟轟听了一脸懵圈:“那什么,你不是下个月才开学吗?那什么,干嘛要我现在就把猫抱走?”
“我想试试跟它们分开有什么感觉嘛。”羌丽看了一眼箩筐里的两只肥猫,“万一我想它们了。我不是还可以去你家看看。等我去敦煌就看不成了。”
牛轟轟一听羌丽还要去他家看猫,顿时感觉有一束光,明晃晃地在他眼前闪亮。
他一弯腰,抱起了地上的箩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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