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算好了。”
“嗯，这里是一整个月我们这一脉得账目，自然没那么好算，你须得仔细仔细再……”
郑不器突然一顿，然后转头看向郑智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算好了，这里面十五号的账目有些问题，入账比出账差了一千三百五十文，还有二十一号的账目，有四匹绢没有入账。所以最后的总账目应该是有二千六百一十二文的错误！”
“算……好了？”郑不器有些不敢置信，要知道自己才对到第十四号的账目，听见郑智薰的话，他翻了一下翻到第十五号的账目，验算了一番以后发现果然如他所说，入账比出账差了一千三百五十文。
然后不信邪的他又翻到了二十一号的账目，结果依然和郑智薰说的一模一样。
“你……”郑不器皱着眉头问道：“提前看过这本账本？”
郑智薰拱手老实的说道：“这账本是父亲今天才带来的，我怎么会看过。”
对啊，这账本是今天自己才带过来的，自己都没看过，自己儿子怎么会看过？
郑不器这么一想，又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自己就被儿子给比下去了？
不对，这都不是比下去了，这是妥妥的碾压啊。自己第十四号的账目还没看完呢，这小子把一个月的都已经验算完了。
他怎么做到的？难道我已经老了吗？要知道在整个郑家，我郑不器的算学也是名列前茅的。
就在郑不器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的时候，突然一声清脆的算盘声。
那是郑智薰把算盘复位时发出的声音。
“咳咳，嗯……”郑不器板着一张脸：“做的不错，为父只拿出了三成的速度，没想到你已经进步到如此地步了。”
“谢父亲夸奖！”郑智薰可不知道郑不器说的真假，不过这是父亲难得的夸奖他，于是他也是喜上眉梢的拱手回答。
“你这东西……是如何用的？”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郑不器问道。
“父亲是说算盘吗？这是颜先生打造的，用来计算，速度远在算筹之上。”
郑不器一开始听说家里请了个没长大的说书先生来给儿子当先生，只以为是郑智薰贪玩想听故事，心里就没当一回事。
儿子这些年的辛苦他也看在眼里的，所以这种事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只是没成想，这位颜先生还真有几分本事。
这算盘他当然也好奇了，但是你说他堂堂郑氏支脉的一家之主，要去请教自己的儿子这东西该怎么用？他可拉不下这个脸来。
“不错，很不错！”郑不器难得的夸奖了两句，也不知道是在夸郑智薰还是颜开。
然后说道：“明日我还会在这别院里面待上一天，到时候颜先生来了，请他过来相见。”
“呃……”郑智薰面有难色的说道：“明日颜先生不过来。”
“不过来？”
“对，颜先生说了每七天他只来上五天课，剩下两天是他的……周末，对，就是周末！还说什么私人时间神圣不可侵犯……”
郑不器沉默半晌然后幽幽说道：“有本事的人有点怪癖，也是可以理解了，只可惜我后日就要前往洛阳了，这次倒是见不到这位有趣的颜先生了。”
说完挥了挥手让郑智薰下去休息了。
等郑智薰长出一口气走了出去，郑不器又把郑管家叫了进来。
“说说这位颜先生吧！”
本来没放在心上，但是刚才郑智薰的算学进步之大，着实让他惊掉了下巴，所以现在他也不得不正视起这个听说只有十多岁的孩子了。
看郑智薰那样子，显然已经是对这颜先生推崇备至，想来从他嘴里听到的颜先生怕是就没有那么客观了，所以他叫来了府里的老人郑管家。
郑管家多年之前就跟着自己，最是老成持重，由他来说想来是靠谱的。
“说起那位颜先生啊，那可真是了不起啊……”
郑不器听的是一脸错愕，要不是事先知道了一些颜开的信息，怕是以为这郑管家说的是某个算学大师啊。
只不过郑不器早就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一直到郑管家说完，他也没有太多的表示。
只是等到郑管家就被他给挥退了以后，他一个人在书房里面犯起了嘀咕。
“才华横溢……为人豪爽……偏又行事古怪……”
听来听去都感觉这些形容词放在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有些不恰，偏偏他这次也是抽了个时间来这个别院看看儿子，马上就要赶去洛阳。
明天虽然说还要在这里待上一天，但是就算对方再神奇，他也还不至于要屈尊去对方家里拜访。
摇了摇想把这事儿放到一边，转头却看见刚才自己和郑智薰比试时用的那个账本。
“没理由啊，我研学算学几十年，还比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小子？”
说完又翻开账册，开始重新验算起来。
这一夜，书房的灯都没有熄过，而第二天，整个郑家别院的人都知道了，老爷昨天没休息好，一整天都脾气大的很，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直到郑不器离开，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只有郑智薰看着手上的一页纸，陷入了沉思。
这是郑不器离开前交给郑智薰的，纸上的字不多，但是内容却很不简单。
“你三叔酒坊的酒，交给你来卖。”
这三叔当然就是郑不器的弟弟，这几年家里争的厉害，但偏偏这个三叔和自家关系极好，据说是郑不器幼年之时失足落水，就是这位郑家老三拼命给救了上来。
后来这郑家老三也一直站在老大郑不器这一边，只不过他为人平庸，确实没有什么经营的天分。
郑智薰隐隐听到传闻说这位三叔的酒坊在河北道被打压的厉害，酿出来的酒却总也卖不出去，没想到这次父亲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这事儿本来是郑不器打算自己去办的，但是听说现在郑家的酒坊在洛阳城名声鹊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就把这个差事交给了还未成年的郑智薰。
郑智薰收起纸条放进怀里：“走，去颜先生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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