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干瘪的老太太可不是个等闲人物, 不然方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
这不,连番被挤兑,她顿时眉眼倒竖, “腾”一下站起来,撩起袖子就要骂人。
不想, 一直木桩子般杵在产房门口的高大男人突然转过头,眼神森寒的看过来。
因为这两天要抱或者搀扶妻子,特地没穿军装活动的霍啸, 没了那身军绿色戎装的压制,瞧着更加不好惹了。
世人本就欺软怕硬, 那老太太当即就僵住了动作, 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
最后还是老太太方才如死了般的家人,慌忙伸手将人拽了回去。
见状, 满心焦虑不安的霍啸才又转过头去,继续当望妻石。
这时, 一直挨着奶奶的苗苗突然跳下小凳子,蹬蹬蹬的跑到爸爸身旁,牵上对方的手。
冰凉的手心里突然多了只温暖的小手,霍啸下意识蜷了下手指。
然后才低下头, 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能清晰的从中看到了担忧。
葶葶说过很多次, 苗苗很聪明, 对大人的情绪也很敏感, 却也再是贴心不过。
从前霍啸就发现了,但这一次的感触却是最大的。
小姑娘明明自己也很不安,却还是想着过来安慰自己。
这一刻,霍啸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他本就不是个擅于说好听话的。
最后,他努力朝着女儿扯出一个笑,又弯腰将人抱了起来,温声安抚了句:“不怕,妈妈很快就能出来。”
苗苗依旧没说话,只是依赖的抱着爸爸的脖子不吭声。
见状,果果也跳下凳子,跑到爸爸身边,抱着他的腿,依赖的靠着。
刚才还凶神恶煞,被怀疑职业的男人身上挂了两个精致的小娃娃后,那股凶悍瞬间骤减。
同样被吓到没敢吭声的中年女人啧啧称奇,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大妹子,你这儿子瞧着凶,没想到还是个爱孩子的。”
关键也不重男轻女,没瞧见儿子过去,人也没把怀里的闺女放下吗?
单这一点,就叫人高看几眼,怎么也不应该是坏人。
胡秀就喜欢听了夸她的家人,得意之余忍不住又加了句:“那是,不止对娃好,也疼媳妇,你瞧瞧,都僵成柱子了。”
中年女人自认为平日对儿媳也不差,但大妹子这么好的,还真是少见。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你儿媳肯定也是个好的。”
闻言,胡秀觉得这老姐们有眼光,能处!当即就来了说话的兴致。
其实她不如表现出来的这么稳当,只是儿子跟孩子们都没了主张,她总要撑着些场子。
事实上,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心,已经不着痕迹的擦过几次汗了。
聊天吹牛什么的,多少也能缓解紧张...
于是乎,两个年龄相仿的女人,分明是头一次见面,却如多年老友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开来...
时间在产房内,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缓慢过去了两个小时。
这会儿别说霍啸了,就连胡秀的眉宇间也渐渐染上了焦急。
正想着要不要厚个脸皮去敲产房门,进去瞧瞧儿媳时,走廊远处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除了八风不动,左右腿各扒着一个孩子,紧紧盯着产房门口的霍啸外。
其余人全都下意识瞧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一个神情焦急的大美人疾走而来,那脚步,若不是医院规定不能跑,说不得得飞奔。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个人高马大,眉骨带疤的匪气男人。
蔺葙完全不知道自己惊艳了很多人,此刻她满心满眼全是妹妹。
所以,在见到亲家婶子与妹夫还在等着,提着的心就更揪紧了几分:“秀婶子,我妹妹进去多久了?怎么还没生?”
胡秀起身,将人拉到凳子上坐下,才道:“两个多小时了。”
说着又冲着拎着大包小包的男人客气笑道:“谢同志怎么来了?”
闻言,谢灏还来不及开口,蔺葙就主动道:“谢同志是好人,撞见我拎着大包小包,怕我坐公交车不方便,特地开车送我过来的。”
闻言,已经从儿媳那边得到内幕消息的胡秀,忍不住多打量了人几眼,才笑着接过对方手中的汤汤水水:“谢同志辛苦了,多谢你送我们家葙葙过来。”
谢灏32岁,模样匪气,性子虽算不上一板一眼,却也不是那种嘴上抹了蜜的,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毕竟这次也的确是巧合。
只是点完头,觉得态度过于冷淡,又说了句:“举手之劳。”便站着不吭声了。
这是不想离开的意思?
胡秀抽了抽嘴角,想着人家到底帮了忙,便没好意思任由对方与儿子并排站着,招呼人坐下。
这时候,中年妇人又蠢蠢欲动的想凑过来。
她这人本就爱聊天,好八卦,也实在是太好奇了。
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长的,方才产妇那容貌就给她惊艳的不轻,一辈子就没瞧见过更水灵的姑娘,尤其对方还跟那个叫蔺伟的演员有些像...
这会儿又来了个,好像是产妇姐姐,也俊的叫人移不开视线。
就是找的男人有些凶...
思及此,中年女人的视线,在两个...瞧着一个比一个不好惹的男人身上滑过。
到底还是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八卦之魂。
就在中年女人满脑子胡思乱想时,产房内一道婴儿的啼哭声传了出来。
顿时,所有人全都迎了上去,口中直念:“生了!”“生了!”
这种时候,谁都焦急盯着产房大门,倒也没功夫计较到底是哪家生的。
产房里头,似乎也感觉到了外面的焦急,很快就有脚步靠近的声音传来。
然后,在所有人都绷紧心神的时候,一个小护士从拉开的门缝中探出脑袋。
对上十几双火热的视线时,早就习惯了这样阵仗的小护士嗓音清脆问了声:“许乐家属是哪位?”
一直与胡秀热情搭话的中年女人快步上前,语气激动道:“我!我儿媳生了?她人怎么样?”
说着,还狠狠拍了明显乐傻了的儿子一记。
年轻的男人吃痛回神,连忙跟着问:“对对,护士,我爱人怎么样?”
护士很满意这家人的态度,面上带了笑:“产妇挺好,一会儿就出来了,天气太冷,孩子会跟产妇一起推出来。对了,是个男孩。”
说着,扭身就要关门。
胡秀赶忙问:“护士同志,请问我儿媳怎么样?顺利吗?”
说到这个,态度本就不错的小护士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婶子说的是蔺伟...咳咳...是蔺葶同志吧?她好着呢,应该快了。”
见小护士是个好说话的,一直憋着不吭声的干瘪老太太也赶忙问:“我呢?我家大孙子还要多久出来?”
闻言,最讨厌这种重男轻女问法的小护士回了对方一个白眼,外加“砰!”一声关门声。
众人...
干瘪老太太气炸了,眼神狐疑的在胡秀身上打量,没瞧出穿着打扮与自己有什么不同后,恨恨道:“啥意思?这护士咋还看人下菜碟?”
胡秀与蔺葙对视一眼,全都不说话。
因为她们已经从方才护士说错的‘蔺伟’两个字中,猜到了太多的信息。
这姑娘大抵就是儿媳/妹妹口中的‘粉丝’吧?
小护士说的话不错。
一家人大约焦心了大半个小时,就又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这时候,等在产房门口的只有两家人了。
霍啸莫名有一种感觉,这个孩子是他跟葶葶的。
所以他一个跨步,人就堵在了最前方。
那老太太见状,气的不行,刚想阴阳怪气几句,产房门口就再次探出一个脑袋。
还是之前的小护士,她直接看着门外的男人,笑道:“蔺葶同志生了,人很好,是个女孩。”
得知妻子跟孩子都平安,霍啸大松一口气,这才发觉后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汗湿了:“多谢。”
而胡秀与蔺葙也是喜的不行,连忙道谢。
“得意啥?抢的那么快,不还是个丫头片子。”老太太嘴上嘀嘀咕咕,自以为声音小,其实大家都听到了。
但是这会儿谁也不乐意搭理她,全都期盼的等在站在门口没挪步。
又过了十几分钟,产妇能传出了最后一道格外洪亮的婴儿啼哭声。
老太太直接蹦起来:“我孙子,这嗓门儿大的,起码有个八斤重!”
自己得意完还不够,还朝着胡秀几人丢了个同情的眼神,同情三家,就他们家没个带把的。
只是,她还没得意完,门再次被眼熟的小护士打开,她板着脸朝着老太太一家人道:“严胜男生了,母女平安。”
老太太一懵:“啥意思?啥女?”
小护士撇了撇嘴,努力压住翻白眼的冲动,再解释了句:“生的是女孩。”说完这话,便快速的关上了门,显然是不愿意纠缠。
她也的确有先见之明,从晴天霹雳中回神的老太太一个踉跄,就捂着心口直“哎呦”起来。
其实老太太更想骂人,但是她那儿媳是个厉害的,要是听到她嫌弃丫头片子,往后少不得找机会捶她。
想到这里,老太太觉得脑袋更晕了。
当然,老太太怎么样,霍啸一行人根本不在意。
等蔺葶被推出来后,全围着人转悠了。
“...”霍啸有很多话想问,但瞧清楚妻子毫无血色的惨白脸色时,只顾握着对方的手,心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蔺葶并没有昏睡过去,却也没什么力气,见丈夫眼眶都红了,她便冲着人弯了弯眼。
见状,霍啸的眼泪再没忍住,直接掉了下来。
“...我没事,怎么还哭了。”
霍啸喉咙哽了哽,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好一会儿,顾不上有外人在,牵起妻子的手送到唇边,珍重的亲了亲。
胡秀也心疼,赶忙问已经被安置到病床上的儿媳:“要吃点东西吗?”
蔺葶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气无力:“不吃,累。”
胡秀赶忙哄:“那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吃。”
闻言,蔺葶眨了眨眼,又侧头想去看女儿。
霍啸立马保证:“孩子我盯着呢,你放心。”
得了这话,一直撑着的蔺葶又摸了摸龙凤胎的脑袋,才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
蔺葶是被饿醒的。
她看着漆黑的房间,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医院。
“醒了?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一直守着的霍啸感觉到握在手心里的手往外抽。立马俯身靠了过来。
蔺葶抿了抿唇:“有点渴,妈她们呢?”
“我让她们先回去了,等明天早上再来换我。”霍啸边说边转身去倒水,自己先试了试温度,才坐到床边,一手托起妻子,让她靠在怀里,另一只手将茶缸递到她唇边。
蔺葶无奈:“这是在外头,我自己来。”同一天生产的三个产妇,全安排在了一间病房里,被瞧见了少不得闲话。
霍啸毫不在意,又将茶缸往妻子唇边递了递:“我没穿军装。”
蔺葶...“那你明天还是穿军装吧。”
喝完水,蔺葶又吃了一碗鸡汤,才有空去看身旁的小红猴子。
知道小婴儿生下来都丑,她倒也不意外。
又或许有亲妈的滤镜,她觉得她闺女丑的还挺...眉清目秀的。
突然,蔺葶将闺女又抱进了几分,语气惊奇道:“哥,你看,咱闺女眼角下也有一颗泪痣。”
妻子睡觉的时候,霍啸已经将闺女稀罕过无数遍了,自然没错过她眼角下的泪痣。
如今见妻子欢喜,忍不住也跟着高兴:“孩子像你,妈也这么说。”
是吗?除了泪痣,什么也没看出来的蔺葶又仔细的盯着女儿看了几眼。
突然觉得女儿像她也挺好的,于是语气得意:“幸好像我。”
霍啸好脾气笑应:“幸好像你。”
蔺葶到底累了一场,只略坐了一会儿,很快又困了。
但是这一次,她没舍得让丈夫坐在床边等,外头都零下了,屋里又能暖和多少?硬坐上一夜多遭罪。
坚持叫人脱了外衣,与她躺在一起,才放心闭上眼。
而侧躺在床上,抱着妻子的霍啸心里软乎乎的厉害。
蔺葶一夜好眠。
等再次睁开眼,才觉神清气爽了起来。
她看向正抱着孩子稀罕的婆婆与大姐,笑问:“霍啸呢?”
胡秀立马靠了过来,喜道:“醒了?饿不饿?”
蔺葙也高兴问:“怎么样?还疼吗?霍啸回去梳洗换衣服了,你跟孩子这会儿可得仔细些,不过应该快回来了。”
闻言,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蔺葶茫然问:“不怎疼了,几点啦?”
胡秀扶着儿媳起身,又往她后背垫了从家里带来的靠枕,才笑回:“上午九点半啦!”
说曹操曹操到,正说话间,病房门就被人推开。
穿了一身笔挺军装的霍啸拎着个布袋子大步入内。
而跟在他身后,一同进来的是穿了警服,正巧在门口碰到的谢灏。
蔺葶与胡秀几人见怪不怪。
倒是隔壁两个产妇的家属齐齐懵了。
那与胡秀交好的中年女人一个没绷住,直接问出了口:“你俩是军人?”还是四个口袋的军官?
霍啸莫名其妙,却还是点了点头。
谢灏则指了指自己圆形的帽徽:“我是警察。”
众人...一点儿也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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