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又下雪了,真漂亮!”
胡秀在窗户底下放了张矮凳,苗苗喜欢踩在上头,踮着脚,透过明净的窗户观察外面的世界,这会儿正好赶上第一片雪花飘落下来。
年幼的孩子尚不懂得用优美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美景,只在感叹完后,本能用肉呼呼的小手,一遍遍擦拭呼在玻璃上,阻挡了视线的雾气。
而果果到底是男孩子,且大抵骨子里就没什么浪漫基因。
听了姐姐的话,立马撂下手里的玩具,吭哧吭哧也爬上凳子。
待看清楚窗外的景色后,小家伙顿时皱起了小眉头,语气中也带了气恼:“奶,雪怎么天天都来咱家啊?”
他想出去玩,可只要下雪奶奶就不让。
胡秀正往碗里装米粥。
自从有了两个小东西后,她在吃食上就比往日精细了不少。
今天也不例外,除了白米粥,还摊了葱花鸡蛋饼,小菜则是中午吃剩下的大酱炖豆腐。
听了龙凤胎两极化的童言童语,胡秀心里好笑,却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她实在是怕了小家伙们没完没了的为什么。
很是熟练的转移了话题:“小馋猫们别看了,吃饭咯。”
往常听到吃饭,胃口很好的两个孩子定然会欢呼一声跑过来乖乖坐好。
但今天却有例外,这不,直到胡秀将饭菜全部摆好,孩子们也没过来。
她刚准备打趣几句小家伙们这是看到了什么,肚肚都不饿了,耳边就隐约传来了嘈杂声。
村里出了啥事?
正纳闷着,就又听到苗苗喊:“奶奶,有人来咱家了。”
胡秀回神,拿了防尘罩盖了饭菜后快步靠近窗户。
然后便在漫天的雪白中,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葶葶!
哪怕对方裹得严严实实,胡秀还是一眼就认出走在中间的姑娘是儿媳!
她瘦削的面上顿时笑开了花,急匆匆留下句:“傻孩子,是你们妈妈回来了。”后,便快步去到大门处,拉开门拴就往外冲。
而这厢,迈着大步,闷头往家赶的蔺葶,也瞧见了迎接出来的婆婆。
她挥手示意对方进屋的同时,脚下的步伐也更快了几分。
胡秀不明所以,但心里头实在高兴,便又大跨步往前迎了迎。
两厢碰头,她刚要开口,就被儿媳挽了手。
这是从未有过的亲近,胡秀鼻头一酸,以为孩子在外头受委屈了。
只是还来不及问询长短,耳边就传来了儿媳的关心:“妈,您身体不好,出来怎么不披件厚袄?”
“刚才一着急就忘了。”儿媳记挂自己,胡秀心里自然慰贴,同时也更加肯定对方是个好孩子,跟本就不可能做出卷钱跑路这种事。
其实说句心里话,胡秀从来也没想过困住儿媳一辈子,只要对方想改嫁,她这个做婆婆的肯定愿意放手,并且会奉上不菲嫁妆。
就像嫁女儿那样,这是她儿子亏欠人家好闺女的。
前头她那般着急,一是怕儿媳出了什么事,二是不希望才牺牲的儿子背上污名,遭人耻笑。
如今儿媳平安回来,瞧着还会关心人了,胡秀这心里头最后一根刺也消了。
正要回头与亲家小舅子寒暄两句,手臂上就又传来了一阵拉扯感。
胡秀一头雾水:“咋了?”
蔺葶:“村里都知道我回来了。”
胡秀更不解了,被动跟着儿媳往回走:“知道又咋啦?”
蔺葶抿了抿唇:“一会儿肯定有不少人过来瞧热闹,我怕麻烦。”
至于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流言,还是不要对婆婆细说了,省的气着人。
左右她已经带着霍啸的遗物回来,谣言早晚会不攻自破。
胡秀哭笑不得,以为读书人面皮薄,忙安抚:“村里都这样,不喜欢就叫你二婶应付。”
记忆中,身形瘦小的二婶陈桂兰的确生了张厉害的嘴皮子:“那要请她过来吗?”
交谈间,几人已经进了屋。
屋内点了煤油灯。
本是极昏暗的颜色。
但婆婆将屋里收拾的很干净,昏黄火光下,倒也显出几分柔和温馨。
胡秀正不顾拒绝的给儿媳两个哥哥泡茶,闻言摆手:“不用,你瞧着吧,人马上就来了。”
事实上,胡秀的确很了解妯娌。
这不,话音刚落,才关上的大门就被人“碰!”一声推开。
方才听人说侄儿媳妇回来了,还跟两个男人钻了小树林,陈桂兰当即给了嚼舌根的一顿挠,然后呼哧带喘的一路跑过来。
心里则想着,若蔺家那丫头真藏了猫腻,她那眼睛就是尺,一瞟、一测,任她魑魅魍魉也得现原形。
但...当视线对上坐在条凳上的两个男人时,她心底那火气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唰”一下瘪了。
胡秀将泡好的茶水递了出去,才笑看向妯娌:“桂兰来了啊?还没吃吧?正好在嫂子家吃饺子。”
饺子是前几天得了猪肉包的,白菜猪肉馅儿,一气儿包了百来个,除了给龙凤胎煮了几个,其余的胡秀没舍得动,全冻了起来,就等着儿媳回来给她甜甜嘴呢。
一听是饺子,陈桂兰下意识的吞咽了下。
她家孩子多,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尤其这样的小子家里还有四个。
所以,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陈桂兰才能吃顿好的。
这要是往常,她也就留下来占了这个便宜。
但眼下村里头还有不少丧良心的在胡说八道。
丈夫跟老三家两口子也在等着信儿,哪有功夫等饺子上桌?
想到这里,陈桂兰又瞥了眼屁事不断的侄儿媳妇。
这才发现,二十天不见,蔺家丫头变化不小。
怎么说呢,就好像从前罩在身上那股...叫人牙酸的拧巴劲儿不见了,像是...真心过日子的了。
于是,除了大嫂外,从来说话带刺的陈桂兰回绝了嫂子的留饭后,难得冲着侄儿媳妇扯了扯唇:“小蔺坐车累的不轻吧。”
蔺葶讶异对方的好态度,笑回:“是挺累的,这么多天基本都窝在车里。”
哟!还真真从云端上飘下来了?从前知识分子的派头可没少摆。
陈桂兰心里好奇,便打算坐下好好问问。
但刚挨着凳子,就又想到还有一屁股操心等着自己,迟疑几番,到底还是往外挪了步子。
到门口时,却发现侄儿媳妇也跟了过来。
明白对方是要送自己,陈桂兰的笑容里这才多了两分真切:“不用你送,累了晚上就好好睡一觉,二婶明天再来找你好好唠唠。”
陈桂兰虽长了蔺葶一个辈分,但年龄真心不算大,也才38岁,模样也秀气,这么笑起来,倒显出几分亲切。
蔺葶虽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与记忆中不大一样,但谁愿意见天被人刺挠,便也笑着回:“今晚怕是不得安宁,肯定很快就有人上门了。”
“太阳落山的当儿,外头还下着雪,谁没眼色上门?放心吧,最快也得明天。”再说了,今晚上她先去收拾了那几个心眼长歪的,明个儿单单被瞧瞧热闹也没啥,她自己好奇呢。
思及此,陈桂兰又朝坐在沙发上喝茶的亲家小舅子招呼了一声,便推了门,眨眼就消失在雪色里。
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的蔺葶,回头瞪向二哥。
在捕捉到他眼底的笑意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分明早知道今天不会有人上门,却故意瞧自己着急。
蔺葶深呼吸...哥哥什么的果然还是很讨厌!
晚饭结束。
时间已过六点。
蔺家兄弟谢过婶子招待,顺势提出告辞。
心知亲家老两口等着消息,胡秀没再挽留,站在门口寒暄了两句,便领着龙凤胎回避进了西屋。
蔺葶仰头看着两个哥哥:“明天下午来接我吧,早上肯定很多人要来家里,走不开。”
这会儿冷静下来,她也想明白了。
开局那么糟糕的境遇都能走过来,也不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不就是被人当猴子瞧吗?
她忍!!!
蔺明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知道了,你进屋吧,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
那卧铺车再是好,也就鸟笼大的地方,哪有家里的炕舒坦,瞧给他家小妹累的下巴都尖了。
蔺伟则伸手弹了下妹妹的眉心,而后在对方发火之前,含糊问:“那信...”
蔺葶脑中警报瞬间拉紧:“烧了!”
蔺伟怀疑,毕竟从前那么宝贝,自己多瞧一眼都要甩好几天脸子:“真烧了?”
“真烧了!”这话没骗人,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出去给公社打电话那会儿,蔺葶就将原身的宝贝信件全烧了。
不是她不尊重人,实在是将那些不确定的因素留在身上,就等于是给自己留了个把柄。
只有烧了,才能杜绝一切不好的可能性。
见妹妹这般态度,蔺伟心中疑惑更甚,但眼下时机实在不对。
再说,总要给死丫头缓冲一个晚上,养好精神才能经得起他修理。
这次若不给她长长记性,下回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更吓人的事情来...
思及此,他便不再追问,又亲昵的戳了下妹妹的脑袋,便拉着大哥离开。
至于妹妹要求明天中午再过来接人什么的,他可没答应。
以他对父母的了解,明个儿天不亮,老两口就得亲自跑过来瞧宝贝闺女。
蔺明:“你刚才说什么信?”
蔺伟:“啊?没有说吧?”
“说了,葶葶还说什么烧了,你俩瞒着什么了?”
“哥你想多了,要不你回头问问她?对了,亲家婶子请咱们吃了饺子,明天过来接小妹的时候,给拎点好东西吧。”
“你说的对,前些天不是猎了头狍子,剁个后腿咋样?”
“再杀只鸡,葶葶这次吃了不少苦。”
“行,明个儿我早点起,给小妹把鸡血留着,她喜欢...”
蔺葶...
看着哥哥们的身影与声音一起消失在风雪里,蔺葶慢慢关上了门。
心里对于大哥耿直老实的形象,却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也太好转移注意力了。
“葶葶...”
蔺葶回头,与婆婆对上视线。
此时她眼里全没了笑意,紧紧盯着条桌上的两个包裹,略局促般问:“妈...妈想看看啸小子的东西...成吗?”
怎么不成?
来到这个世界,同样等于失去亲人的蔺葶一个没绷住,瞬间红了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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