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楩趁着这次群王聚会的机会,一举把事情挑明了,与诸王摊牌,并且好好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算是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开始之后。
这场家宴在相谈甚欢的气氛下,一直持续到了接近傍晚才结束。
然后诸王纷纷向朱元璋告退,也就打算回去了。
下半场也该轮到后宫嫔妃与公主们为主场了。
毕竟在过两天的年会上,嫔妃与公主肯定是不宜参加的。
至于诸王拜见各自的母妃,也早就在回京的时候各自入宫请安过了,成年的皇子也不适合经常出入后宫,顶多等年后如果要离开了,再去请安一下。
别看朱楩许诺了一大堆,而且好像已经得到所有诸王,尤其是朱元璋的认可了。
但是更换储君,尤其是等到朱楩登基的时候,那可是举国的大事。
所以肯定还不是现在就要登基。
这暂时只是皇家内部的秘密。
之后朱楩还去了一趟母妃的后宫,把三位如花似玉的老婆接了出来,正准备回府。
没想到刚从宫门出来,就被朱棣堵住了去路。
“十八弟,之前你因为事务繁忙,到了哥哥的地方却没机会请你喝顿酒。如今回京了,终于可以好好聚聚了,”朱棣说道,意思很明显是要邀请朱楩。
朱楩一脸无奈的表情:“四哥,你玩我呢?咱们才刚吃完盛宴,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所以我这是要请你喝酒啊,”朱棣一脸坏笑,正好可以省一顿大餐了。
接着朱棣看向一旁的徐妙锦,说道:“妹子,正好你姐姐也想你了,上次听说你从燕京路过,却没来得及去府上,她还埋怨了一通。不过知道你心急岳父的事倒也没说什么。这次总得去府上一叙了吧?”
徐妙锦乖巧的喊了声:“姐夫。何不让姐姐回家呢?我们在家自然就能见面了。正好二姐也该回来了,我们姐妹四个又能相聚了。”
“那不一样,”朱棣笑笑。
看得出来,朱棣这是非要请走朱楩不可的架势。
朱楩暗暗感到诧异和惊奇,四哥为何如此执意?
但是想了想,之前曾欠下过人情,而且对四哥的感官也很不错,于是也不再拒绝,说道:“那就让四哥破费了。”
朱棣笑着说道:“有什么好破费的,都是自家兄弟嘛。上车吧。”
朱楩昨天回京入城以后就被叫到皇宫去了,又一直到现在才出来,哪有自己的马车。
朱棣倒是在京城有自己的府邸和一些产业。
问题是,还有三女在呢,总不可能一起坐在一驾马车里面。
“滇王殿下,陛下有旨,由咱们锦衣卫送您回府,”忽然有一队锦衣卫抬着四顶轿子赶了过来。
若是朱栴看到这一幕不得羡慕死,因为昨天他不但没能留在皇宫被父皇款待一番,最后还是自己走回在京城的下榻之处的。
甚至他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府邸,而是住在专门接待外地官员入京述职时的地方。
其实历史上在朱棣迁都到北京以后,修建了十王府,就是觉得如果每位藩王都要在京城内修建属于自己的王府,实在是太浪费土地和资源了。
于是这座十王府既是给那些未成年、未就藩王爷的集体住所,也是各地藩王入京之后的下榻之处。
如今还是朱元璋的洪武时期,南京虽然没有十王府,但是也有类似的驿站,用来接待各级官员。
按照接待的官员品级不同,住的地方当然也不一样。
这些藩王自然就是最高级别。
朱楩之前也曾住过一段时间驿站的。
如今朱楩的身份可是大不一样了,朱元璋甚至给他安排一队锦衣卫护送。
这样一来,三女就有轿子做了。
而朱楩则是上了朱棣的马车,哥俩显然有话要说。
朱棣把王府地址说了一遍,让锦衣卫在马车后面跟着,然后就让人驱车缓缓驶动起来。
一开始,车内面对面而坐的兄弟二人,谁都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朱棣低垂着眼眸,目光闪动着思绪,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而朱楩也不着急,侧头靠着内壁,撩开帘子,往外面看去。
只见大街两侧的房屋或者店铺,如今都焕然一新了,显然是在年底之前都收拾扫除,或者重新修缮了一番。
家家户户也提前贴好了对联福字,有的还换上了新的大红灯笼,到处都飘散着年味儿的喜庆氛围。
而且大街上还能看到一些孩子在玩耍着,有的还掏出爆竹,用火折子在大街边上小心翼翼的点燃,接着跑开,就听‘嘭’的一声闷响,虽然不如现代鞭炮声音响,却也有那点意思了。
朱楩暗暗苦笑一声,中国使用火药的历史太早了,可真正发展到武器用途却很晚。
因此而吃了多少亏?
虽然如今已经提前发展出红夷大炮了,但是绝不能就此沾沾自喜故步自封,今后还得让思摩甸再接再厉才行。
“十八弟,伱在想什么?”朱棣开口,打断了朱楩的思绪。
朱楩这才转回头,笑着说道:“我在想,四哥该有什么急事要跟我说吧?”
否则也不会急着把他拉走了。
朱棣深深的看着朱楩,缓缓说道:“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给咱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会支持你之前那样大放厥词,甚至默许你的行为,乃至真要扶你上位。”
朱楩之所以能成功的打动诸王,暂时获得了诸王们的认可与支持。
其中当然离不开朱元璋的态度。
所有兄弟都能看出,朱元璋是支持朱楩的,也正因为朱元璋的态度,才让诸王从一开始的群情激奋,到后来的迟疑与犹豫,再到最后的默认和妥协。
等于说,还是朱元璋给朱楩铺路了,至少铺平了在诸王这里的道路,没让朱楩遭到诸王的群起而攻。
朱楩笑着看着朱棣,问道:“怎么?四哥很吃味儿?”
这是觉得老头子偏心了?
朱棣幽幽的看着朱楩,缓缓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咱爹也曾说过,我才像他,本想立我为储君的。”
要不是刘三吾那个老东西坏他好事,哪里轮得到朱允炆啊?
朱楩笑得更加开心了:“可惜不是你。”
他差点没唱出来,但是下一句可就是‘陪我到最后’了,那影响就不好了。
别把四哥吓到了。
看着朱楩那得意忘形的样子,朱棣脸都黑了,你就乐吧,把你笑死才好。
“四哥啊,难道你也以为老头子是在偏心我啊?你还真以为,老头子是强行压着你们妥协的?”朱楩突然问了一句,脸上也收敛了笑意。
朱棣微眯双眼,皱着眉,还咬了咬牙。
朱楩深知自己这位四哥拥有雄图大略,毕竟他可是历史上的那位永乐大帝,而且朱棣才应该是明太宗,只是后来被改了庙号才被人们所熟知另一个谥号,为明成祖。
所以朱棣的心中,其实多有不甘吧?
但是此时,朱楩也不愿意一味儿的退让,也该拿出一点属于他的气魄了。
于是朱楩坐直了身体,头顶几乎要碰到车棚,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朱棣,缓缓开口说道:“四哥,别说弟弟我嚣张。不论是你,还是三哥,又或者是其他兄弟。甚至把你们全都加起来,也不够我一個人打的。”
“甚至于这么说,哪怕你来当这个皇帝,弟弟我也可以把你掀翻下去。”
“只要我不认可,任何人都当不了第二任皇帝。哪怕以全国之力,也不够我打的。”
要知道,朱楩不但拥有云南,连如今刚打下来的藏地、东察合台汗国与帖木儿帝国,还有整个蒙古草原,现在只认他这个挂着无数头衔名号的男人为主为尊。
而且朱楩是杀了百万敌军,可同时也收了无数降军。
不出三年,以朱楩的手段,可以掌控各地民心。
到那时,就算面对整个大明国力,哪怕面对所有兄弟,他也有信心把他们掀翻。
“所以你们还真以为老头子是向着我吗?其实咱爹是在保护你们啊,”朱楩缓缓道出今日这场群王宴会的真正用意。
这才是朱元璋想要的目的。
面对朱楩的强势与渐渐展示出来的压迫力,朱棣心头苦涩。
其实他早就看出这位十八弟的不同凡响了。
年前时,他竟然敢只待一万五千人闯入草原,甚至还真让他杀穿了鞑靼草原,更是收服了鞑靼诸部。
那是连蓝玉都做不到的壮举。
那时候朱棣就已经感觉到了,一旦让朱楩崛起,将是一飞冲天势不可挡的。
看看如今朱楩的名望吧,说是名扬天下也不为过,而且还有全国所有军队的支持,他在军中的声望更是无人可及的,连朝中老将也心服口服。
所以朱楩不是狂妄自大,他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不是朱楩登基,而是换做旁人,只要和朱楩起了冲突,恐怕连军方都要问一声‘陛下何故造反呢?’。
什么皇太孙,什么永乐大帝,如今已经被朱楩狠狠碾压了过去。
在朱楩面前,不论是谁,都只能妥协退让。
朱楩之前在大殿上,那是给老头子留面子,也是给兄弟们留面子,才好言相劝,你们别作死,真的,不然我只能求着你别死。
大家好好玩,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个剧本多好。
何必闹得大家都难看呢?
如果四哥真有心要碰一碰,那就不妨碰一碰。
该不会以为可以对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吧?
该不会是要搞鸿门宴吧?
朱楩的嘴角有些玩味儿。
“到了。”
马车停在一座府邸前,大门上挂着的匾额,正是燕王府。
当然这里并非主府,朱棣的封地在燕京,那里才是他的地盘。
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住处,只有朱棣回京述职的时候用用。
所以府内下人也不多。
连朱棣自己都说:“前几日回来时,刚让下人打扫了一遍。不过有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怕是还有藏污纳垢的地方。弟弟可别嫌弃才是。”
朱楩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我的王府也只是临时的住处罢了。”
朱棣挑挑眉说道:“你把凉国公蓝玉的府邸当临时住处了?”
跟我凡尔赛呢?
朱楩摊摊手,我这不是跟你谦虚谦虚客气客气吗?
这时候,燕王府内已经得到消息,府门大门被打开,里面迎出来一行人来。
首先是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不用猜也能知道,她肯定就是朱棣的正妃,也就是徐家大姐徐妙云了。
“大姐。”
果不其然,随后被锦衣卫一路抬过来的轿子里,徐妙锦刚出来,一看到美妇人就发出惊喜的欢呼,更是小跑着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徐妙云那雍容的腰身,结果差点没把徐妙云给扑倒了。
“这丫头,”徐妙云嗔怪一声,幸好她出嫁以前也曾练过武艺,不然还真接不住这丫头的冲击力。
徐妙锦‘嘿嘿’一笑,抱着姐姐不肯松手。
自从姐姐出嫁以后,姐妹们就不常见面了,毕竟从燕京到京城,不说十万八千里,也没有办法轻易来往,走一趟亲戚光是赶路就得十天半个月的。
这谁受得了。
加上二姐也出嫁了,三姐虽然还在闺中,也可以想像今后四姐妹很难再像小时候在家里那样亲密无间了。
还好的是,她们姐四个都嫁给了老朱家,总算没有党争的对立可能。
不过想想帝王家也没那么简单,徐妙锦忍不住把头埋进姐姐的胸怀,默默叹了口气。
徐妙云俏脸一红,忙伸手把她揪出来。
耍流氓呢?你都多大了?还想吃奶不成?这丫头成何体统。
“这位就是十八弟了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连我深处燕京王府,都灌满了十八弟的美誉,”徐妙云抬头往朱楩看去,只是稍稍打量,就不禁眼前一亮。
好高的个子,好雄伟的身材,恐怕也只有如此英雄人物,才能拿捏得住自家这个最是心高气傲的小妹了吧?
朱楩也给徐妙云拱手施了一礼,说道:“见过四嫂。”
同时朱楩还侧身对身后随行而来的木邱与汤欣说道:“来,见过我四嫂,也是你们的四嫂。”
两女乖巧的过来做了个万福,齐声道:“见过嫂嫂。”
“一家人不必客气。还有这不是欣儿吗?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还记得小时候你跟着妙锦追在姐姐后面跑,姐姐可还抱过你哩。如今你和妙锦也算是成了姐妹,今后可要互相照顾,”徐妙云还对汤欣打趣起来。
汤欣臊得俏脸通红的低着头,不敢看朱楩那打趣的眼神。
“你们三个臭小子,还不过来见人?”朱棣忽然冲门内喊了一声。
跟在徐妙云身后的,有三个年轻的小伙子。
虽然以朱楩的年龄说着话有点不太对,可这三个臭小子不是旁人,正是朱棣的三个儿子,燕王世子朱高炽,次子朱高煦,以及三子朱高燧。
本来朱棣共有四个儿子,老四为朱高爔,可惜早夭了。
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朱棣虽然也有其她妻子,可难能可贵的是,除了四子与一个女儿常宁公主的出身存疑之外,其他所出的孩子,均是徐妙云所生。
可见夫妻感情有多深厚。
毕竟以朱徐两家的关系和地位,朱棣与徐妙云可以算得上是两小无猜一起成长起来的,多年的默契与感情,自然不是说说的。
就好像朱元璋自马皇后之后不再立后,朱楩曾经也为了木邱不惜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去拒婚,并且还是拒绝魏国公徐达家的亲事一样。
哪怕后来朱楩妥协了,但是在汤欣的身上,仍然先费尽心机讨得女孩儿芳心,先建立感情,才确定政治联姻。
朱家也算是出了不少痴情种吧。
至于说朱元璋有那么多老婆和孩子什么的。
要知道这可是古代封建社会,而且朱元璋还身为皇帝,不论是自己的喜好也好,还是政治目的也罢,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回到眼前。
朱高炽此时领着两个弟弟走了出来,颤颤巍巍的对朱楩拜下:“侄儿,朱高炽,见过,十八王叔。”
朱高炽看起来有些臃肿肥胖,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让一旁的朱棣不禁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抹不喜。
而朱高煦就不一样了,他仅仅只是双手抱拳,随随便便的说道:“侄儿见过十八叔。”
那朱高燧也是有样学样的随意打了个招呼。
跟朱高炽不同,朱高煦往那里一站,昂着头挺着胸,看起来就有些高傲,而且直视着朱楩,上下打量,颇为轻佻。
但是朱棣却一脸喜爱的看着自己的二儿子。
朱楩挑挑眉,见朱高炽还在弯着腰,谦卑且有礼,大有一副没有长辈允许就不敢抬头的架势。
朱楩忙伸手托着朱高炽的胳膊肘,把他搀扶了起来。
“我的好大侄儿,快快请起,”朱楩看着朱高炽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喜欢。
朱棣露出惊讶表情。
之前朱楩就曾提过,打算把他家大儿子要过去带在身边亲自调教(不是你们想的那个调教)。
没想到,老十八真的喜欢自家老大?
恐怕连朱棣都不知道,他家出了个圣人。
哪怕朱楩前世历史成绩再差,也听说过仁宣之治。
明初三大盛世,洪武之治,永乐盛世,紧接着就是仁宣之治。
就算是对比祖父明太祖朱元璋,以及父亲永乐大帝朱棣,朱高炽也绝对称得上是称职的明君、仁君了。
何况朱楩自己就孝顺,而且还很崇拜朱元璋,那叫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都被抽过多少次了。
所以朱楩也很喜欢朱高炽对长辈的恭敬态度。
至于一旁的那俩臭小子,朱楩扫了一眼就不再搭理了。
连你们爹燕王,我刚才在马车上都正面硬刚了,何况你们?
翅膀还没硬呢,就想飞啊?你飞得起来吗?
太张狂可不是好事。
就这样,朱楩认识了朱棣一家。
至于女儿们,这次就没一起带来了,而是留在了燕京。
不过还有一个人,被朱棣着重介绍了一下:“十八弟,这位僧人乃是道衍师父。颇有道行。”
朱楩下意识看向那人,一开始还没醒悟过来,猛的想到跟在朱棣身边的僧人?岂不是那位黑衣宰相?
“姚广孝?”朱楩顿时低呼一声。
而‘姚广孝’则是看着朱楩,一脸茫然和不解。
“谁?殿下是喊贫僧吗?”道衍问道。
难道不是姚广孝吗?
朱楩也纳闷了,因为他只知道帮助朱棣出谋划策,起兵发动靖难之役的,就是姚广孝。
难道说也是因为他的蝴蝶翅膀而改变了历史?导致朱棣身边的不是姚广孝?
其实这里面有一个隐情,朱棣称帝之后,为了赏赐姚广孝,且想让他还俗入朝出仕帮自己,于是赏赐了许多。
可姚广孝只接受一些职务,却不接受包括府邸、宫女、金银等在内的赏赐,除此之外也就接受了朱棣赐下的名号。
也就是姚广孝。
没错,姚广孝的名号,其实是朱棣在靖难之役登基为帝以后赐下的,现在当然没有姚广孝的叫法。
而此时的姚广孝,俗家姓氏确实是姚,但是名字却叫天禧,他叫姚天禧才对。
(作者都是搜的,主角自然不可能知道。讲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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