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楩以强大的个人武力,竟然跃上墙头,且打开了英德县城的北城门。
一时之间,明军大军涌入,整个县城内都陷入了一片喊杀声。
城东这边也有敌军的守军,听到城内乱作一团的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担心的往远处眺望,想要赶去问个清楚,或者去帮忙。
可是他们这里乃是城门,一旦东门有失,有可能遭到明军的长驱直入,到时候就要失去城墙的有利防御了。
所以他们只能惶惶不安的继续守在这里。
可就在这时,城头上突然有人惊呼一声:“那是什么?”
其他人纷纷往城外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不知何时,竟然有一支骑兵部队悄然来到了城下。
彭越抬起头,月色下,眼眸闪动着冰冷的杀机,望着城上的敌人。
李景隆也终于彻底清醒了,因为是第一次上战场与敌人近距离厮杀,浑身都在颤抖着。
“怎么?紧张了?”彭越看了眼李景隆。
李景隆倒是实在,讪笑道:“不,是怕了。我这还是第一次上战场。”
彭越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嘲笑他,反而安慰道:“放心,第一次上战场都这样,没有不怕的。既怕自己被杀死,又怕被敌人杀死。知道怕不丢人,真正丢人的,反而是不知道怕,因为不知道怕,就会狂妄,就会盲目自大。那样只会连累全军一起丧命。而且请曹国公放心,殿下有命,我们会看好你的。”
李景隆心里一动,只觉得内心暖洋洋的。
他没想到十八叔竟然背着自己交代过,让彭越他们守护自己。
他本来以为朱楩一直看不上自己,也一直记恨着自己当初犯浑的事,没想到十八叔如此大度。
其实李景隆以为的没错,朱楩以前是真的看不上他。
但是没办法,总不可能让李景隆出事吧。
作为外侄,朱楩自己可以瞧不上,可以欺负,怎么都行。
但是外人想要伤害李景隆,那就不行了。
老朱家的护短可是随朱元璋的。
突然,城墙上响起乱糟糟的动静。
“什么人?”
“女鬼啊。”
“罗刹,是罗刹女。”
瑶族人的信仰属于多神崇拜,所以瑶族认为万物有灵,对自然虔诚膜拜。
同时瑶族认为人死后有三个鬼魂,一个在墓葬地里,一个在家里,一个在扬州十八洞。
可是自从宋、元以来,由于道教、佛教相继传入瑶族地区,所以有人此时喊出罗刹女,实际上罗刹女应该出自佛教。
罗刹乃是佛教中的恶鬼之名,指食人肉之恶鬼。
可为何城上的瑶族会这么喊呢?
原来是徐妙锦和汤欣两女从城上一路快速来到城东,而且一言不合直接杀了过来。
只见徐妙锦枪法造诣极高,出枪如闪电,瞬息之间就洞穿了数个瑶族人的要害,并且还把他们甩飞了出去。
而汤欣就更加悍勇无双了,一双钢鞭舞的虎虎生风,一身可怕蛮力,那真是砸中即死擦着也得被拍飞。
此时城头上怎一个乱字了得,那真是血肉横飞。
其他瑶族人看到这一幕,被吓得纷纷后退,有的慌不择路甚至往城下直接跳了出去。
跳到城内的还好,有几个人甚至跳到了城外。
彭越和李景隆都看傻了,彼此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而且汤欣和徐妙锦的长相,那真叫一个倾国倾城绝代无双。
传说中罗刹鬼男的凶神恶煞,女的却即甚姝美。
此时看两女的样子,可不就是那传说中的罗刹女?
城东,朱楩因为要在城内绕城而行,此时才堪堪赶到,一抬头就看到,徐妙锦和汤欣已经杀光了城上敌军,正支着城垛冲自己摆手呢。
徐妙锦还很从容,汤欣则轻轻的喘息着。
双鞭还是沉重了一些,而且因为无锋无刃,全是以蛮力杀敌,每每杀死一人都要耗费不少力气。
所以汤欣有点吃亏了。
但是汤欣面色红润的说道:“真痛快。”
不论是之前杀倭寇,还是后来杀海盗,都是转眼就打完了。
此时才能算是真正的战场,这才是战争。
她完全不觉得疲惫,而是看向另一方向的城南,催促道:“咱们先走一步。”
“等等,哥哥在向咱们招手呢,”徐妙锦边说边高呼:“这里这里。”
很怕朱楩看不到似的。
朱楩没好气的说道:“你俩给我下来。”
这俩疯丫头,就不怕遇到那种不要命的,拼死也要把她们推下去?万一摔个好歹怎么办?
而且城上敌军都有弓箭,她们是趁着夜色,加上彭越在城外吸引了敌军的主意,才悄悄杀过来的。
可如今城内早已乱成一团,想在城南那边再复刻行动,是不可能成功的。
这边,朱楩从容的来到了城门前,如之前一般打开了城门。
彭越与李景隆立即率领三千骑兵杀了进来。
别看他们这支队伍只有三千人,可现在城内敌人的注意力已经全被城北牛胜、花荣等人吸引过去,那边才是主力。
而彭越和李景隆的作用也不小,以骑兵的机动力,进可以横着切断敌军的腰腹之地,退可以在城内打游击,作用也是不小。
这时候,徐妙锦和汤欣也从城头上乖乖下来了。
“让我们下来作甚?我们俩可以在城头上给你分解压力,”汤欣举着钢鞭抱怨道。
朱楩干脆拎着她的钢鞭把她拉到马背上,一把抱在了怀里。
汤欣顿时软了下来,小声道:“伱快撒开,成何体统?那么多人看着呢。而且这是在战场上。”
朱楩冷哼一声:“你们还知道这是在战场上啊?刀枪无眼不知道?而且白天你们没看到敌人持有弓箭?万一你们不小心出事了,老子哭都没地方哭去。”
说着,他还拿手拍了下汤欣的屁股。
汤欣就算穿着钢甲,也顿时俏脸通红一片,白了朱楩一眼,却又不敢争辩,反而觉得心里甜甜的。
“哥哥,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徐妙锦不乐意了,张开双手,让朱楩抱自己上去。
朱楩暗暗叹了口气,老伙计,你就遭点罪吧。
为了不厚此薄彼,朱楩只好把徐妙锦也抱在怀里。
两女本来身材姣好,可此时毕竟穿着全套的铠甲,再加上朱楩这个大男人,三人不但挤作一团,而且足有四五百斤的重量压在老马的身上。
老马顿时发出一声抗议的嘶鸣。
我是马,不是牛,更不是骆驼,你拿我驼货可不行啊。
说来也怪,朱楩的这匹马很通人性,而且自从跟了朱楩以后,任何人都骑不上它的马背。
这家伙可是会咬人的。
但是不论是当初的木邱,还是后来的徐妙锦,又或者是此时的汤欣,它都不会反抗。
只是可怜的老马真驼不动这三个人,跑都跑不起来了,只能艰难的往前迈步。
朱楩一看这可不行,当下提起丹田之气向上运行,立即减轻了自己的重量不说,还把两女轻提了起来。
这一下老马觉得背上一轻,嘶鸣一声,奔着朱楩所指的城南方向放开蹄子狂奔了出去。
与此同时,县衙大堂内。
原本这里是英德县的县衙大堂,是知县老爷的办公处。
可是自从英德县沦陷以后,知县已经被瑶族大首领当众勒死了,还有城内一众明军将士守军。
所以如今这里已经成了瑶族大首领的地盘。
此时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战乱声,大首领在县衙大堂内来回踱步。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为何明军突然杀入城内了?
是谁打开的城门?难道是城内那些汉族百姓?
可是自己自从入城之后,对汉家百姓秋毫无犯,而且与自己族人一个待遇。
何况他派去驻守四城城门的,乃是自己族内人。
还是说是族内有人私通外敌,背叛了自己?
大首领感到焦头烂额。
尤其是他得到的消息很不好,随着明军入城,己方势力正在节节败退,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
甚至有手下来报:“大首领,东城门也被打开了,有数千(其实是三千,但是已经无法查清了)明军骑兵杀了进来。恐怕大势已去,还请您早做打算啊。”
“大势已去?”大首领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
他可是才从连山打过来,刚打完阳山县,以及刚刚占领英德,还未考虑好先去翁源,还是直奔广州府呢。
“难道是广东都指挥使花茂亲自率兵吗?”大首领听说过花茂的名声,以为是花茂指挥,才打的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手下却说道:“我隐约听闻,明军阵中有人高呼滇王的名号。”
“是他?”大首领浑身一震,且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光彩。
“谁?”手下还在纳闷。
大首领叹了口气:“滇王朱楩,以前藩号为岷王,后改为滇王,乃是云南之王。年前他曾征讨了广南酋侬贞佑,也是壮族一个土司大酋首。这件事传到了咱们广西地界,曾经引起壮族的不满。不过后来听说他只诛首恶,对壮族百姓却是秋毫不犯,甚至把土地分给壮族百姓,反而让人憧憬。”
“就连咱们起义造反,不也是因为听说他的事迹,才想给乡亲父老们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吗?”
“可惜,他是云南之王,如果他是咱们广西的靖江王就好了。该死的朱守谦,横征暴敛欺压百姓不说,还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尤其是那些个明朝狗官,完全不顾咱们的死活,明明今年闹起了瘟疫疟疾,却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不敢上报朝廷,甚至封死咱们的活路不让咱们出去求生。”
“这次瘟疫,死了多少人啊。”
大首领说着说着,语气激动起来,一度哽咽落泪。
岭南与云南一样,都是瘴气肆虐之地,尤其到了夏天,随着雨水影响和气温升高,广西在两个月前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
原本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但是因为当地官府的不作为,加上广西也有许多土司的封锁,结果就越来越严重。
而且期间还发生过叛乱事件,但不是土司犯上作乱,而是瑶族内部发生的。
原来这位大首领叫做侯大苟,本来是广西桂平县罗渌峒田头村人,因为自幼家境贫寒,所以以烧炭、帮工及打猎为生。
而刚才他提到的靖江王就是朱守谦,于洪武九年启程到桂林靖江王府就藩。
结果朱守谦在到达桂林后,不守法度,恣意荒淫暴虐,以致藩国内人民困苦。
后来朱守谦还曾被朱元璋改到云南就藩过。
可朱守谦在大理又故态复萌,奢侈淫逸,掠杀无辜,强抢暴敛,政令严苛,因其屡教不改,朱元璋不得已将其囚禁于南京,到洪武二十五年,朱守谦死了,终年三十一岁。
朱楩之前也是偶尔得知了这个大侄子的死讯。
而这位侯大苟大首领有此一说,也是合理的。
因为这位靖江王确实不当人。
但是侯大苟却不是因为朱守谦而造反的,反而是听说了朱楩在云南的改土归流,在革除了各族土司官以后,反而给百姓分发土地,造福了百姓。
加上侯大苟天生仗义,索性搞了一场革命起义,他自己革除了自家瑶族的好几个土司官,一跃成了所谓的大首领。
可因为瘟疫爆发,加上广西官府和其他瑶族土司官的封锁,导致越演越烈,让侯大苟不得不从广西杀了出来,一路来到了广东腹地。
如今瑶族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民族,这一路上都是瑶族的生活区域,竟然让侯大苟一路拉起了十万人的部队。
结果却在这里遇到了朱楩。
当听说对方领兵的正是那位滇王朱楩,侯大苟突然释然了:“如果是他,咱们输得不冤。连当初的思伦发都败了,整个云南土司被他横扫一空,包括那侬贞佑率领数万狼兵,不也被覆灭了。”
他们满打满算也就是十万瑶族战士,而侬贞佑当初可是八万狼兵,还都是骑兵啊。
侯大苟深吸口气,对手下说道:“让大家投降吧。”
“大首领?”手下一惊,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个滇王的名号,结果大首领竟然直接放弃抵抗了?
他想后悔,想扇自己一嘴巴。
可侯大苟却好像再无抵抗意志,说道:“既然遇到的是这位滇王殿下,咱们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而且如果是他的话,不会难为咱们乡亲父老。所以让大家尽快投降吧。”
“可是您怎么办?”手下看向大首领。
侯大苟笑了,亏手下有心了,还在担心自己。
侯大苟既然听说过朱楩在云南的事迹,哪里会不知道,朱楩只是对百姓施以怀柔政策,但是在针对各族土司家族时,那可是宁杀错不放过,连三岁孩子都得摔死,以绝后患的。
身为这支叛军的大首领,侯大苟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有善终的。
但是他没有一丝犹豫的说道:“你以为那位殿下会给我们留下活路吗?如果我没猜错,北城门只是突破口,东城门只是侧翼吸引注意力的,真正的杀招乃是南门。你以为咱们还有机会逃走吗?战,咱们打不过。退,也无路可退。就算跑去西门,城外就是北江,咱们还能投江自尽啊?还是想学楚霸王项羽自刎?”
这里是北江,又不是乌江。
“去让大家投降吧,并且去告诉那位滇王殿下,本大首领在这里等他。正好我有一些话,想当面和他说说,”侯大苟心平气和的说道。
在知道自己败在了朱楩的手下,他反而平静了。
“大首领,”手下还想再劝。
侯大苟却不再说话了。
其实是侯大苟知道,虽然自己号称拥兵十万,可那全是一路上从广西到广东走来,沿路拉拢的瑶族百姓,他们以前都只是百姓罢了。
虽然号称十万,可真正能征善战的,又有几个?
打打如同英德县这种小县城还可以,一旦遇到那位滇王率领的,真正的百战百胜的明军大军,他们是不可能打得赢的。
尤其是城门还失守了,当他听说东城门也被打开了时,就明白南城门恐怕才是死门,如果自己敢往那边想要逃亡,就会自投罗网。
眼看大势已去,他反而淡定从容的坐在县衙大堂之上,静静等待着,要与那位传奇藩王见上一面。
侯大苟猜得没错,城内也有一些瑶族人在看到大势已去后,想要从南城逃离。
结果朱楩先一步来到了这里,而且这一次不需要考虑城墙上的敌军,因为王福在来到这里之后,直接率领近卫们以机枪扫射,把城头上敢冒头的敌人全都杀死了。
接着朱楩打开了城门,王福率领五千骑兵杀了进去,那些倒霉蛋遇到了这个杀神,直接被砍得人仰马翻。
好家伙,朱楩一个眼神,王福就会杀人的,这老小子可是手下不留情,往往有时候连朱楩都觉得他杀心太重。
撞在他的手里还能有好?
如此一来,整个英德县城都沦为了战场,而且随着明军掌握三座城门大军杀入进来,瑶族开始节节败退,不能说是全面崩盘,那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连侯大苟都放弃了抵抗,心知肚明,他的十万大军吓唬吓唬旁人还行,可是想要镇住连当初思任发几十万大军都不在乎的朱楩?
还是洗洗睡吧。
于是随着侯大苟命令手下投降,渐渐的,英德县城的局面被控制住了。
最后统计,朱楩手下的骑兵,只有寥寥数人受到了轻伤,还是有人被箭矢流矢擦伤的。
花荣的步兵倒是阵亡了数百人。
而瑶族人则是死伤了三万余众,虏获了六万多接近七万俘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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