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朱元璋一脸头疼的看着朱楩。
而朱楩可是很有底气的。
“儿臣为了不耽误早朝,天不亮就得起来,可是总不能让我一个藩王用双腿跑着来吧?我身边就只有几匹马,难道本王就不能骑马来吗?”
“整天就在那里鸡蛋里挑骨头。人无完人,任何人都经不起别人的挑剔。我倒要问问,左都御史大人,您今天出门先迈的哪只脚啊?信不信我随便找个理由把你另一只脚给剁了?”
“您吃饭左手用筷子?还是右手用筷子啊?您睡觉打呼噜吗?您上厕所先尿尿还是先放屁还是先拉屎啊?”
“吗的,跟老子玩大家来找茬?但凡咱们身份互换,我能把你批评的都不是个人。什么东西,天天来找本王的麻烦?思任发几十万大军我都杀崩了,何况是你们都察院?”
朱楩就差吐一口痰,才能显示出内心的不屑了。
“还有大侄子,”朱楩在怒骂一通后,还不觉得过瘾,竟然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朱允炆,说道:“怎么说咱也是一个藩王,也是陛下的亲儿子,不是哪里的阿猫阿狗的野杂种。那小吏上来就对本王指手画脚,伱是一个字都不提啊。他可曾把本王放在眼里?可曾把父皇放在眼里?”
“你嘴里喊着王叔,可是你但凡哪怕有半点的尊重呢?你说我不问青红皂白?那我问问你,你可问过本王期间到底所发生了何事?上来就直接要弹劾我?到底谁才是不问青红皂白?大侄子,你可还不是皇上呢。何必这么急呢?”
此言一出,全场惊诧。
‘噗通’也不知道是谁,直接就双腿一软给跪下了。
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跪倒了下来,低着头,瑟瑟发抖的不敢去看朱元璋的脸色。
可朱楩却一点都不为所动,站在那里继续盯着朱允炆。
转眼间,满朝文武全都跪下了,连徐达都不例外。
朱允炆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最后也赶紧慌忙跪下。
朱楩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
你还不是皇上?
他敢说,别人甚至都未必敢听。
再看上面的朱元璋,脸色漆黑无比,死死瞪着朱楩,咬着牙,抬起手,手指头都在颤抖:“混账东西。”
朱楩此时已经全然不顾了,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望着朱元璋,静静等待着对自己的审判。
此时此刻,恐怕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认为朱楩要完了吧?
结果却听朱元璋怒喝道:“你就没杀了他?”
“啊?杀谁?”朱楩一愣,不是,您不按套路出牌啊?
左都御史更是把脑袋磕在地上,哪敢吱声。
朱允炆惊诧的抬起头,想问皇爷爷,您说的杀了他,是要杀谁?
但是他不敢。
“区区一个小吏,也敢对朕的儿子,还是一位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藩王指手画脚?该诛九族,”朱元璋一拍龙案,那叫一个暴跳如雷。
所有人只觉得此时好像到了冬天,不少人都在颤抖着,好似一股寒意从头顶直达尾椎骨,血都是凉的。
蓝玉案才过去几个月啊?竟然又要再起屠刀了不成?
而且大家好像能够明白朱元璋为何如此震怒。
因为朱楩确实是刚回到京城,甚至还要住在驿馆别院,哪怕别的二品边疆大吏回京述职,都有自己的府邸,或者去某某更好的地方下榻。
而朱楩可是贵为藩王啊。
朱楩还很有理由,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轿子和马车了。
你们这些大臣都还有交通工具,我骑一匹马怎么了?也不是当街纵马,何至于如此刁难?
何况小吏才是不问青红皂白就肆意指责呵斥的,当时也有不少人都在现场。
你就这么欺负我的儿子啊?
“那倒不至于,”突然,朱楩摇了摇头,说道:“儿臣也抽过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去追加罪名就没意思了。要杀我当时就杀了,何至于跑到您面前打小报告?”
朱允炆的嘴角抽了抽。
朱元璋的眼角也抽了抽。
朱允炆知道,朱楩说的打小报告,是在内涵自己。
而朱元璋则是觉得,你小子还真是狂的没边了,杀人这种大事你都能自己做主了是吧?
那这个皇帝也你来当吧?
“好了,百官请起,”朱元璋没理朱楩,改而对百官招呼道。
百官们一边谢恩起身,一边纷纷惊诧的看向朱楩。
尤其是熟悉朱元璋性格的老臣。
以往陛下动怒时,谁敢阻拦?谁敢求情?
就连太子朱标求情,很多时候都被骂的狗血淋头,而且未必能成功。
可这位滇王殿下,却怎么做到三言两语就把一个该满门抄斩的罪名取消掉了?
当初若是蓝玉案的时候他在,又会如何?
他们肯定不会想到,朱楩若是在,只会更加赞成杀蓝玉,绝不会给蓝玉求情的。
“有事起奏,”侍立在一旁的太监高呼一声,这是要开始谈政事了。
百官们也纷纷从刚刚的小插曲恢复到往日里的节奏,开始按部就班的汇报工作和请示工作。
这下就轮到朱楩百无聊赖了,其实他一开始就在怀疑,他为啥要站在这里?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朱楩甚至在心里唱上了。
同时朱楩发现一件事,那就是一直都是文官在奏事,而武将这边却基本上无人发言。
朱楩有些好奇的凑近徐达,低声问道:“徐叔叔,咱们武将怎么不说话?话说那西域还有北边草原的战事又没结束。不打了吗?”
徐达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徐叔叔?别来套近乎,去去去。
徐达不理他。
上面的朱元璋注意到了朱楩的小动作,从龙案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同时示意下面的人可以结束了。
然后朱元璋看向朱楩,问道:“嘀嘀咕咕什么呢?”
朱楩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徐达恼怒的提醒道:“陛下问你话呢。话说你老赖在我身边算怎么回事?去那边。”
朱楩扭头看去,另一边好巧不巧,正是李景隆,顿时撇撇嘴:“那个垃圾?也配和本王站一起?”
徐达顿时哭笑不得,一位国公,被你说成什么样子?
不过徐达也很无奈的是,朱楩确实有他嚣张和自傲的本事,人家有不世之功在身,你能怎么办?
朱楩这才抬起头,注意到朱元璋在盯着自己,一脸茫然的说道:“我在自问,是不是我的记忆出了差错。因为听了这么半天,都没听到有人提到北边草原,和西域还未收复的事。怎么?草原不打了吗?西域不要了吗?这早朝到底是干嘛的?”
朱元璋的脸再次变得漆黑,已经有冲动的想脱鞋子的架势了。
却听文臣中,有人说道:“殿下,那是化外之地,不过是南蛮北狄,东夷西戎罢了,何足挂齿?”
“好个狂妄自大的东西,”朱楩顿时竖起大拇指来。
那人一脸怪异的模样,心说这是夸赞自己呢?还是在损自己呢?
“就是你们口中的南蛮北狄东夷西戎,却踏平了整个中原。不,是远超出你们想象的土地,要不是大海和西伯利亚阻拦,他们都要打到地球另一边去了,啧啧啧,”朱楩摇摇头,多么狂妄自大的想法啊。
“甚至,”朱楩再次开口,说道:“你们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家伙,可是人家嘴里的四等民,是贱民,是贱种,你们有啥可豪横的?”
“你快闭嘴吧,混账东西,”朱元璋都要听不下去了,你口中的贱种,是指包括老子在内的这满朝堂的所有人来着?
朱楩摊摊手:“只是想提醒所有人,现在只是鞑子暂时势弱,正所谓真他病要他命,现在不灭了他们,早晚他们会卷土重来。关外还有那么多的土地,什么女真什么高丽,都该把他们赶尽杀绝才对。”
“你快闭嘴吧,”朱元璋开始感到头疼了。
虽然现在是洪武二十六年,还没有所谓的十五不征之国的说法,但是朱元璋也警告朱楩:“只知道黩武穷兵的国家,是无法长远发展的。如今大明初立,正该休养生息,与民休息才对。”
“陛下圣明。”
文武百官纷纷高呼。
朱楩却暗暗冷笑,从未有过这种说法好吧,反而是随着国家停滞不前,才会因为腐败而内部败亡。
当初那赵匡胤也是一员将帅,他的部队也是能征善战。
可最终呢?宋朝被欺负到什么样子了?
诸如唐朝辉煌且强大一时,最后也覆灭了。
当一个国家开始安于现状,不懂得居安思危以后,就会开始退步。
何况土地是有限的,但是人口却会一直繁衍,并且在有人吞并土地的情况下,迟早有一天,一个国家一个朝代最终是会走向灭亡的。
除非从中找到破局的关键,譬如说工业化时代的高科技发展,或者,一批一批的割韭菜,再或者就是把内部矛盾转移出去。
也就是不断制造战争,不断扩大地盘,不断的胜利下去,只有如此国家才会一直壮大。
这才立国几年?内部就已经要开始产生矛盾了呢,不如说已经杀了几批人了?
当然了,朱楩也不是真正的愣头青,这些话他可没说。
但是他不说话了,朱元璋却又找上他了,说道:“怎么又不说话了?”
朱楩都无奈了,这个爹到底要闹哪样?我一个藩王能站在这里都算给你面子了,还得意忘形了是吧?
翻着白眼,朱楩说道:“禀告父皇,儿臣无话可说啊。不如儿臣给您讲讲我与思任发那一场大决战的过程?”
“免了,”朱元璋心说还是算了吧,反复去了解同一个故事,他也会烦的。
“不过,”朱元璋突然又说道:“我倒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当初你就藩的时候才只有十二岁,如今云南既然已经平定,不若你在京城内多留一些时日,同时我已经打算让你去国子监好好进修一下。”
“看看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和做派,成何体统。真该好好去学习学习了。”
朱元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朱楩浑身一震,竟然要让他去上学?不愧是你啊朱元璋,洪武大帝,我的亲爹。
你这坑儿子简直无下限好吧。
“敢问父皇,可以不去吗?”朱楩问道。
“为何?”朱元璋看着朱楩,一脸的好奇:“难道你想做个不学无术的混账?”
“儿臣是藩王,是戍边藩王,保家卫国自然不在话下,所以只需懂得上马打仗就够了,”朱楩硬着头皮说道。
朱元璋笑了,故意拍拍龙案,说道:“可是你之前还找咱要椅子坐来着,你以为这椅子真是那么好坐的?”
朝堂上一片哗然,又赶紧收声变得鸦雀无声了。
可所有人都看向朱楩,竟然找陛下要椅子?要什么椅子?龙椅吗?
文官当中,朱允炆死死盯着朱楩,眼中满是不满和惊怒交加的神色。
连徐达都惊了,知道这小子是个愣头青,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吧?找陛下要椅子坐可还行?
面对满朝文武充满惊疑的目光,朱楩感到了一丝压力,最后只能咬咬牙说道:“儿臣去还不行?您早说啊,早说我不是早就去了。”
何至于想要让全天下人知道自己的野心?您干脆昭告天下,就说我要造反得了。
朱元璋得意的笑着,臭小子,我还治不了你了?
“好了,退朝,”朱元璋大手一挥。
百官们连忙跪拜。
“朱楩跟我来,”朱元璋临走时又招呼了一声。
朱楩本来都想走了,听到这话,只能耷拉着脑袋,跟着太监往后殿走去。
而其他人则是在离开时,三三两两凑到一起,低声交流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陛下对待滇王的态度,也太宠爱庇护了吧?简直像是任何人都不许说滇王一个不字。
还有一伙人团团簇拥在朱允炆的身周。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陛下怎么突然对滇王偏爱有加起来了?”有人担心的说道。
朱允炆陷入了沉默,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天他来皇宫找皇爷爷时的状态。
当时不知怎么,皇爷爷又突然老泪纵横起来,哭诉着,怀念着太子朱标。
当下朱允炆赶紧凑过去,与皇爷爷一起痛哭起来。
而皇爷爷就一直抓着他的手,直夸他是好圣孙。
想到这里,朱允炆不禁自信满满的抬起头,说道:“不用担心,他成不了威胁。毕竟他只是咱的十八叔,他还没有我另外几位叔叔的威胁大。”
朱允炆说的,自然是那几个朱元璋的嫡子。
何况自己和皇爷爷的关系更加亲近,所以优势在我。
接着朱允炆就在众人的拥簇下离开了,他也有自己的公务要忙。
毕竟他是皇太孙,虽然还达不到当初太子朱标已经开始监国,参加所有大小朝政事务。
但是朱允炆也开始接手一些政务了。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朱楩被朱元璋再次叫到之前那个偏殿来了。
进来之后,朱元璋就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父子二人。
朱元璋坐在那里,看了眼站在门前,一副随时准备要跑的朱楩,禁不住笑道:“怎么?还怕咱抽你?你不是不怕吗?”
“主要是父皇您太沉了,抽几下不打紧,您坐那几下儿臣的腰受不了,”朱楩随意的说道。
朱元璋这个气,瞪了他一眼,拿手指指一旁,说道:“那有椅子,想坐自己搬。”
朱楩挑挑眉,今天的朱元璋好诡异。
可他才不怕,于是大方的走了过去,直接坐了下来,和朱元璋对视着。
好家伙,两人坐了个齐平。
朱元璋心说你跟我在这里平起平坐呢?
不过也知道这小子浑的很,一旦犯浑起来甚至敢跟自己喊着造反,甚至要分家,要把云南给他,他去给大明打下更大江山。
于是朱元璋也懒得和他计较,唯恐他把自己气死了,那就如他愿了。
“楩儿,”朱元璋长叹一声。
朱楩打了个冷战,呆呆的看着朱元璋,喃喃道:“爹,您别这样,有事说事,你这样我害怕。”
其实这样的朱元璋,反而让朱楩担心,他可能要砍了自己。
朱元璋好笑又好气的摇摇头,突然眼眶一红,说道:“其实天下谁都不知道,你大哥,标儿可能是被咱活活吓死的。”
“什么?”朱楩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元璋。
怎么可能?朱元璋对朱标的偏爱,那是有目共睹的,纵观历史谁会怀疑朱元璋对朱标的疼爱?
可朱元璋却闭着眼睛长叹口气的说道:“我太着急了,太急着把这个江山交给他了。但是又怕他把握不住,所以想给他铺平道路。可偏偏标儿宅心仁厚,他不知道咱的良苦用心。那些贪官污吏是杀不完的。还有那些骄兵悍将,有的人已经封到头了,却还不知道进退,还想继续要东西。再要,难道咱要把江山给出去吗?”
“那天咱说了句重话,却没想到标儿被吓得病倒了,甚至就此一命呜呼。”
“昨天你走的时候,说了一句与标儿一样的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楩儿,咱本来有一百种一千种甚至是一万种的办法对付你,咱可以派锦衣卫去把木家抄家,甚至以你在云南的那个女人威胁你。”
听到这话的朱楩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元璋,死死捏着拳头,已经有爆捶老爹的冲动。
朱元璋摆摆手:“你先别瞪着咱,你还唬不住咱,毕竟咱是你爹。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你了。今天你也对允炆说过,他还不是皇帝。”
“允炆那孩子心机深沉,标儿生病时,他衣不解带的伺候着,之后还在咱的身边陪着咱。其实咱知道他的用心。可惜你二哥三哥都不是个东西,实在是难当大任。否则还轮不到你这个大侄子。”
朱元璋突然透露出了许多心里话。
其实朱元璋从不昏庸,哪怕他到了老年,他也一样英明神武。
他深知朱允炆有着动机,绝没有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白莲花。
不然朱允炆也不会在一上位就削藩了。
可朱元璋更加无奈,老二老三都不能立,又能奈何?
若是立老四,老二老三怎么办?他们万一造反呢?
所以朱元璋是无可奈何之下,才立的朱允炆。
“你担心允炆会削藩,却又和他对着干,今天还得罪他了。咱又何尝不担心他会削藩,甚至引得你们兄弟之间同室操戈。”
“今天这里还是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给咱交个底。藩王之事,真的只有削藩一途吗?”
这才是朱元璋到了晚年,最担心也是最在意的事。
朱元璋不希望发生汉朝七国之乱,以及晋朝八王之乱的祸事。
但是他又亲眼所见元朝就是因为臣强主弱而灭亡的。
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允炆问过藩王造反怎么办,朱楩又说朱允炆一定会削藩。
尤其是两人这两人没少闹冲突。
朱元璋突然产生好奇,这个儿子是否有所答案?
没想到朱楩直接骂道:“削藩?削他奶奶个腿儿。”
朱元璋转头去找鞋底子了。
因为朱允炆的奶奶,就是马皇后来着。
(ps:时隔半月,稍微出去转了一圈,放放风。等我再攒点存稿,月底或者月初再试试加更的事哈。呃,月底和月初好像是一回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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