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楩如今不敢轻举妄动,很怕再度引起这一世的老爹朱元璋的猜忌。
朱楩现在就是要耐住性子等,等什么时候朱元璋死了,那他也就要熬出头,可以真正肆意妄为了。
所以朱楩没有急着出城,而是一直等到了晚上,等到城门都要关闭了的时候,才终于走出内殿。
木邱在身后一直注视着朱楩的背影,她很担心朱楩的安危,可既然殿下不让她去,那她就不去,大不了如果殿下有事,她也不活了。
此时此刻,殉情绝非只是古老的传言。
千万不要小瞧霍乱的危险程度,实际上一直到今天,在一些国家,霍乱仍然是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
(我可没有内涵三哥。)
何况现在是古代,以古代的医疗水平,霍乱的死亡率恐怕不低于一半。
也就是说十个人得了霍乱,不但要感染更多人,而且其中一半人都会死。
就可以想想这有多可怕了。
“殿下,已经准备好了,”王福早已在前院做好了准备,不但给朱楩把战马准备好了,还有一队十七个人的随从。
朱楩点点头,正要上马。
可忽然他拿手拍拍老马的脑袋,转头说道:“给我换一匹马。”
朱楩此时正怀疑这次的霍乱源头就是那些牛和驴,人被感染了,哪怕吃药都有那么高的死亡率,何况是动物。
这匹马跟他南征北战了那么久,而且深通人性,朱楩可舍不得。
只是等王福让人从后院牵另外一匹马过来时,眼看朱楩就要骑上去,他的战马可不乐意了,嘶鸣着甚至要上来咬人?
不对,是对着另一匹马的脖子就是一通咬啊。
你敢信,这可是马,不是老虎豺狼,竟然把另一匹马咬的皮开肉绽,鬃毛都掉了一大片。
朱楩无奈了,又不知道怎么安抚。
“殿下,您还是骑着它吧,”王福暗感好笑。
连一匹马都吃醋到急了咬别的马,不骑它的话,显然它是不会让朱楩骑别的坐骑出门了。
不得不说殿下的魅力很大啊。
朱楩也很无奈,摇摇头,笑骂一声:“你是属狗的吧?”
狗咬人是正常的,可你一匹马也咬?还好它从来不和朱楩闹,反而乖乖的让朱楩跨到背上,还扬起马头,无比得意的看着周围其它马匹。
“走吧,注意不要引起注意,”朱楩提醒道。
为此他还特意换下了平日的蟒袍,不知何时穿上了与其他明军士兵一样的装束。
这样看来,这只是一队明军要出城而已,没人想到堂堂滇王也在其中。
至于锦衣卫?
这十几骑护卫乃是王福的心腹,是他最信任的人,用他的话来说,忠诚度毋庸置疑。
于是在王福等人的簇拥下,朱楩策马奔腾起来,直奔城门而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家家户户也到了晚饭时间,大街上几乎不见行人。
马蹄声清脆的在大街上响彻着,如狂风一般迅速冲出了城门。
城门前的守卫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到一声:“滇王有令,出门办事。”
既然是滇王殿下的命令,而且城内守军本就和王府守军是一个营的弟兄,自然不会阻拦也不会多事。
就这样,朱楩他们顺利的来到了城外。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朱楩分辨了一下方向,带头往前赶去。
在大理附近有一座山,就在城外几里地的距离,那里就是沈荣安置那五百户人家的地方。
五百户人家,足有两千多号人,已经可以自己建立起一座村庄了。
朱楩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与王福等人一路来到了村子前。
这里只有最简单的设施,与其说是村子,不如说是如同难民营一样的简陋营地。
朱楩一看到这样简陋的环境,心说就算没有霍乱,这些从中原迁徙而来的人,初来乍到的也会病倒。
这个沈荣也真是的,打一声招呼,自己完全可以让城外两营的人帮忙建设一下啊。
对了,是他让沈荣尽量不要声张的。
就连学府学堂,朱楩也不打算自己出面,想让沈荣来建设的。
“还是我的错了,”朱楩轻叹一声,拉动缰绳,放缓速度来到营地前。
沈荣听到动静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哪敢置身事外,不提朱楩之后的计划和发展愿望,就是这么多人命,他也不敢马虎大意。
营地当中架着几堆篝火,上面用锅烧着开水。
看来沈荣已经按照朱楩的吩咐做了一些预防,包括营地内的人也是分成两个区域,一部分是已经病倒的病人,足有几百号人,还有一千多人集中在另一边,担心的望着那些病人们。
“殿下,您终于来了,”沈荣赶紧过来帮朱楩牵住马,让朱楩从马上下来。
说来也奇怪,虽然朱楩年纪不大,可当看到他的身影时,沈荣就安心了许多。
就好像主心骨来了一样,而且理所当然的觉得,朱楩肯定有办法解救大家。
朱楩从马上下来,一旁的沈荣正要吆喝:“这位就是滇王殿下,还不过来行礼。”
朱楩连忙说道:“还张罗什么呀,别折腾了。”
他深知病情与病人更重要,而且一旦让病毒扩散,到时候别说附近的大理城了,就是整个云南都将被牵连进来。
朱楩一边迈步往营地内部走去,一边掏出口罩给自己戴上,而且他买了一大堆,此时拿出来给沈荣一大包,让他往下面派发下去,包括王福等一众随从也戴上了。
人们不解的看着口罩,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但是看朱楩都戴在嘴上,也不敢迟疑,纷纷套在面上罩住了口鼻。
朱楩这才走进营地内的病人区域,只见一个个患上霍乱病症的人,此时面色惨白的躺在那里,有的甚至已经气若游离,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些人一路长途跋涉从中原来到云南,本就风餐露宿,然后还有水土不服的征兆,如今又突然遭到霍乱的祸害,可谓是倒霉透了。
朱楩叹了口气,也为这些人的命运感到唏嘘,同时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想了想,招呼沈荣和王福等一众人:“我现在需要立即取血采样,简单来说就是取病人身上的一点血,别太多,几滴就够了。还有,取血用的刀也要进行开水煮沸消毒,快去做。”
虽然众人不知道取血采样是什么意思,但是朱楩的话还是听懂了。
于是一群人赶紧忙碌起来,还按照朱楩的交代,把一些等一会儿要用的匕首短刀放入一个锅里,以热水煮沸消毒。
片刻后,朱楩让人专门挑选其中一些病重的患者,在他们手指上扎破一点表皮,取血采样。
“不要,我爹爹还没死。”
“军爷啊,我家爷们儿还没死透呢,开恩啊。”
人群中突然躁动起来。
原来是取血采样的架势太吓人了,那些人以为这是要杀人,把患病的人直接杀死,免得他们继续感染别人,顿时就不干了。
现在谁还管伱是什么王,反正你也没有大军,纷纷拥挤了上来。
主要是天黑,看不清王福他们只是扎破一下表皮就够了,所以这些人很慌很乱。
朱楩皱眉,这么多人拥挤到狭窄的空间,不是给病毒制造交叉感染的环境吗?连忙喝道:“全都给我闭嘴,我是滇王朱楩,是来治病救人的。若是耽搁了救人的机会,那就是你们害死的,全都给本王退下。”
他可是上过战场,而且杀了几十万人的,一旦发威,顿时喝住了所有人。
不过是一千多号普通人,朱楩连几十万敌军都不怕,还怕他们闹?
“殿下啊,可不能杀人呀,我们家老头子还没死呢,”一个老婆婆哭喊着:“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要是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人群顿时又哭闹了起来。
这老婆子,仗着年纪大不怕死,浑然不把朱楩的威慑力放在眼里了。
朱楩这个气,怒斥道:“谁要杀人了?就只是取点血,我要看看是什么毒,怎么下药,都给我闭嘴,吵死了。”
朱楩没法解释清楚取血采样是什么意思,何况他又不是当场化验,他也不会,到时候只能依靠系统。
于是朱楩只好说成是验毒。
这么说百姓们反而信了。
而且王福等人也很快采集了一些样本,大家见他们没有手起刀落砍掉病人们的脑袋,也终于老实了下来。
朱楩瞪了眼沈荣,让他去安抚这些人,自己则是让王福等人拿着沾血的刀跟自己走向外面。
其实朱楩在来的路上时,也曾在系统商店里面寻找了一大圈。
可是实话实说,朱楩知道霍乱这个病,也听说过很可怕,但是要问他该如何对症下药,不好意思,他不是这方面的专业,所以一窍不通。
那他要怎么治病救人呢?
答案很简单,在医药与研发商店的界面中,其实有一个特殊区域,显示着可以把特殊的病情要素放入其中,然后在花费一定资源之后可以研发出病因,乃至开出解决病因的药理。
也就是说,朱楩虽然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医疗技术,别说中医了,就是给他一台再先进的医疗设备,他也不会用。
但是系统是万能的。
于是朱楩让王福他们把刀按顺序交给自己,接着背对着王福他们,把刀上的血放入到了研发区域。
按照系统显示的,朱楩每次花费了足足五百资源,终于完成了化验。
话说五百资源可是能做很多事的,光是直接兑换银子,就有五百两。
五百两银子足以请一位太医帮自己诊一次脉了。
可此时光是为了验血,朱楩就花费了九千资源。
王福加上十七个护卫,总共十八个人,每人都采样了一份。
朱楩不敢含糊,专门挑病情最重的十七个人进行采血,只想尽快得到一份结果。
很快的,结果出来了,系统给出的化验报告果然是霍乱,而且还有一些人带有并发症。
并发症就先不提了,只要霍乱治愈了,其他小病也能一起治好。
最关键的果然还是霍乱。
研发系统不但可以化验,还可以开出解决病因的药理,不过这当然也是需要消耗资源的,足足五千资源。
也许是因为霍乱这个病本身也很重的关系吧?
朱楩自然不会舍不得这点资源,然后就拿到了两份单子。
一份是西医,上面是一堆西药,光是需要静脉注射的输液就有许多,还有盐水和葡萄糖等等。
朱楩急得汗都要下来了。
刚才光是采血化验就差点激起民愤了,要是搞静脉注射,怕不是他们真要和自己拼命了吧?
这群刁民。
其实更主要的是,谁会注射啊?朱楩知道是往静脉血管扎,问题是别说现在黑灯瞎火的,就是大白天的,他也未必分得清哪个是动脉哪个是静脉,万一扎错了怎么办?
为了防止有人抬杠,不得不说这玩意儿真不是说会就会的,那实习的护士都得练习很久才能熟练,有的笨一点的小护士,可是会把人扎的痛不欲生的。
甚至有的能把静脉血管给你扎破了信不信。
于是朱楩毫不犹豫的看向了另一张单子,发现这是中药的药方,上面记载了详细的用药配方乃至用量配比。
朱楩暗暗松了口气,他果然还是更愿意相信中医,何况在这个时代,你敢用西医那套东西,怕不是得被人砍死。
连华佗要给曹操做开颅手术都被曹老板杀了,开玩笑,人脑袋被劈开还能活吗?那不是斩首吗?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朱楩让沈荣从附近篝火拿来一根火把,借着光亮照着药方开始抓药。
没错,他是原地现场抓药的,直接从医药商店里购买那些药材就是了。
不然如今大理城已经城门紧闭,何况也不知道所需的药材是否能够买齐。
救人如救火,这些病重的人可等不起。
所以朱楩也顾不上惊世骇俗了,直接好似变魔法似的,从系统之中不断的掏出各种药材,最后再把药方一起交给沈荣,吩咐道:“按照方子上的配置去熬吧,快点熬一锅出来给病重的人喝,如果剂量不够再来找我。小心别把单子搞丢了。”
那可是五千资源买的啊,丢了就还得五千资源呢。
沈荣深深的看了眼朱楩,虽然之前就见识过他凭空收走十万石的粮食,而且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朱楩的神奇手段,如今还是不免深深的被震撼到了。
果然殿下有神仙手段,或许连张仙师(张三丰)都不如殿下了。
不提沈荣高兴的连忙过去招呼人过来帮忙煮药。
朱楩的身边,包括王福在内的护卫们,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家的王爷。
“殿下,您这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药材?”王福一边说一边往朱楩身后看去,以为他背后背着什么东西。
可是没有啊?
朱楩瞪了眼王福,往哪里看呢?警告你别忘屁股上看啊,那里面藏不下这么多药材。
“王福啊,”朱楩也知道瞒不下去了,毕竟他们就一直在身边眼睁睁看着呢,于是思考再三,悠悠说道:“你们信不信,本王天生注定不凡。”
“殿下英明神武,威武不凡,”那些护卫们立即齐声高呼起来。
附近那些百姓们纷纷转头看了过来,奇怪发生了什么。
不过随着沈荣那边开始煮药,等第一批病情最严重的病人喝下药水,气色马上就缓解了许多时,百姓们也纷纷高呼:“殿下英明神武。殿下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如今是明朝,佛教早就盛传多年了,连朱元璋当初都曾经去庙里当过和尚,于是有人喊朱楩是活菩萨。
朱楩有些尴尬,招呼王福他们往远处走了点距离。
朱楩抬头看向夜空,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前两天刚过完十五,月亮正圆呢。
他在思考该怎么糊弄过去,还是跟王福摊牌呢?
想要让人家誓死效忠,那他也得做到疑人不用。
何况王福一直是朱楩最信任的人,除了木邱,他就是第二,比亲老子朱元璋还亲。
王福可是给他端过尿盆子的,哪怕知道王福以前负责给朱元璋打小报告,仍然能信得过。
所以就算到了今后,王福也还是会在他身边。
这样的近臣,早晚有一天也会知道他的秘密。
想到这里,朱楩就要开口,先挑不重要的事说点吧。
可王福突然单膝跪了下来:“殿下,您何须对末将解释?末将只知道誓死追随,哪怕有一天您真要和陛下起了冲突,末将也愿追随,不过是个脑袋,您拿去使吧。”
朱楩猛的转过头,就看到身后护卫们已经全都跪下了。
他们未尝听不出朱楩的野心,而王福更是直言不讳,哪怕朱楩现在要和朱元璋造反了,他也誓死追随。
曾经王福是绝对的朱元璋的臣子,可现在他已经是朱楩的臣子,既如此,自然不会共二主。
所以王福表示,您不用解释,也不需要对我们解释。
就好像当初朱楩那把大菠萝,王福、木邱、赵括他们这些近臣哪个忘记了?包括朱楩的部下,也曾亲眼目睹大菠萝的威力有多可怕。
但是所有人都好像是失忆了一样,朱楩自从那日收起以后再没拿出来过,而他们也就真的没有人再去询问过。
弄得最后连朱楩都要误以为自己从未用过大菠萝了。
王福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朱楩:“末将不止一日梦到过,殿下尽起百万雄兵,过怒江,征安南,平暹罗,灭真腊。您不是说今后要一举统一这所谓的东南亚各国吗?末将只盼着那一日能早日到来。”
“好。”
朱楩大喝一声,也不由得雄心壮志起来。
他也曾梦到过百万雄兵。
而这,或许并不遥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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