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秦福星崽被读心了

《穿成大秦福星崽被读心了》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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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此言一出,文武大臣纷纷惊恐下跪,嬴氏宗亲也纷纷惊惧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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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王上对庶民施些恩惠,他们虽心有疑虑,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伤了朝堂和气,毕竟,正因王上是天道之子,仙人才会为大秦带来种种仙界物资。

原以为,对庶民仁善之举,不过是君心大悦之下的兴之所至;原以为,前番减税赋之言,不过是君王大怒之下的随口一说;更无人将几个小打小闹的铺子工坊放在心上,比起粮食满仓而言,它们着实太不起眼了...

可眼下,君王言下之意非但要大兴商道,还要减税让利于民,他要施行的这等仁政,全然与商君之法背道而驰啊!

兹事体大,这下纵是朝中武将,亦不敢贸然附和君王废弃商君之法、施行仁政之道。

一时,殿下只剩扶苏几l人与李斯李牧还站着。

嬴仲雍闻此“大逆不道”之言目眦欲裂,正想抬头再骂嬴政,却被桓猗有意无意以胳膊卡于喉咙处,令他硬是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来,虽喘得脸红脖子粗也无可奈何。

隗状仓皇回头看了一圈同僚,众人亦是一脸仓皇,无人敢相信,他们这位向来秉承先君之志、一心为祖宗基业宵衣旰食的君王,竟会是妄图篡改乃至毁弃商君之道的君王!

悠悠苍天,此何故哉?

纵便先前君王为他们中的一些人,讲过仙人预示的秦亡之梦境,但大臣们仍不敢相信,秦亡乃是商君之法的过错。

隗状压下胸膛疾速起伏的心绪,扭头看着殿上君王,率先劝谏道,“王上,当年惠文王杀商君而不废商君之法,正是他知晓商君之法于我秦国而言,非但是强国富国之法,更是如同再生父母之法!请您万万要三思啊,切不可听信谗言误入歧道啊!”

他特意把“听信谗言误入歧道”这几l字加重了语气,试问满殿之人,谁会进谗,谁有歧道?

大臣宗亲们闻言,不由接二连三抬首,目光复杂看向身姿清瘦却背脊挺直的李斯。

满殿公卿,唯有李斯同时具备并非秦国人、祖上从未为秦国立过功、师从稷下荀况之道。

荀况之道,虽被儒门正统视为异端,但他终究是儒家而非法家之道——所谓仁政,不正是儒家那一套么?

是以,纵便李斯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上一句话,他这个人,他站在此处,便足够引来旁人之不满。

在众人怒目而视的注视下,听出隗状弦外音的李斯依然站如挺拔青松,他怕的,从来不是世人非议,而是君心尽失。

他早与君王同时知晓秦国不顾国情改变、一力坚持商君之道,换来的不是天下承平四海安然,而是六国之民怒而反抗、咸阳宫毁于熊熊大火。

此道虽能兴彼日之秦国,却也能毁来日之秦国,坚守何益?

世人皆称他李斯为人处世并无原则,却不知忠君、护君、永远与君王站在一起,才是他此生要坚守的唯一原则。

桓猗既痛恨

旁人冒犯君王,又担忧君王若废弃商君之道,秦国这大好形势将如韩魏齐赵之国那般,中道崩殂,付诸东流,岂不让人悲痛哉?

此刻听闻隗状之言,他自也痛恨全力附和君王的李斯,溜须拍马之无耻小人也!

正在他气得手下一松之际,终于能开口的嬴仲雍仰头大吼道,

“李斯贼子非我老秦人,用心险恶,乃是楚国派来的间者,该杀!嬴政,你身为嬴氏子孙,必该知晓,秦国的正统根基当永远是法家之道,我秦国当百世奉行商君之道!还不速速杀了李...”

他剩下的话,尽数被桓猗的手臂挡了回去。

君王怀中的明赫急忙探出头,圆溜溜的眼睛,来回瞪着隗状和嬴仲雍,老头啊,你们懂个啥!李斯虽然是楚国人,却比胡亥这个嬴氏子孙对秦国的贡献大得多了!也比胡亥对秦国忠心得多,如果他愿意跟赵高同流合流,也不至于落到身首异处的下场...再说,你们推崇的商君不也是卫国人吗?你们敬仰的张仪不也是魏国人吗?

可见,在这良禽择桐木而栖的时代,有识之士来到秦国得遇明君,只会为实现理想抱负,为加官进爵而铆足劲替秦国效力!

再说,我父王刚挖来的赵国李牧还站在殿中呢,你们这些按老秦人、新秦人划分的狭隘排外主义,只会让秦国朝堂开始兴起拉帮结派的风气,老秦人一派,新秦人一派,这样一来,秦国朝堂还团结得起来吗?

口无遮拦的老家伙!

垂首不语的王翦听着他们的话,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幽光,隗状老糊涂,桓猗太莽撞,老庶长太自负,他们皆忘了——当今王上固然还很年轻,但这般年轻的君王,其雄韬谋略已堪比肩当年老谋深算的昭襄王,何其了不起?

注定要名垂青史的一代雄主,岂会被李斯忽悠得要改弦更张?王上做出这个决断,定然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故而,王翦虽随大流跪了下来,却不打算开口劝谏半句。

而李信亦急忙看了一眼站得同样挺拔的自家叔父,暗暗抱怨隗状等人不该屡次以李斯的出身来攻击来对方,顺道还伤了叔父之心,再说了,自家祖父亦是从赵国迁来的,不也忠心耿耿为大秦守着陇西重镇么?

不管原先是哪国人,他们既然愿意来我大秦效力,不都是秦国人吗?连韩国派来的间者郑国亦被君王之恩德感化,在一心一意带工匠为秦国四处修渠奔波,更何况是自愿来秦的李斯?

李斯自诩忠君纯臣,此番支持君王是他的必行之举,但若要说,此事是李斯煽动君王而起,李信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嬴政并不搭理嬴仲雍,只神色淡淡看向隗状道,“在爱卿心中,莫非寡人竟是那等听信谗言之昏君?”

他又看向李斯,意有所指道,“寡人的李廷尉虽非秦人出身,如今全族却已是傅籍之秦人,他为我大秦殚精竭虑,其忠心并不在诸位之下,往后,寡人不想再听见质疑李斯之言...”

他自信,大秦朝堂之中绝无郭开后胜那等奸贼,李斯为

秦国办事是何等兢兢业业,他全是看在眼里的,朝臣这般再三因对方楚人的身份而质疑他蛊惑君王,着实令人心寒。

李斯乍然听见君王这维护之言,不知怎的忽然心头一酸,眼中不由泛起了点点泪花,脊背却挺得更直了。

他出身为楚人而非秦人,并非他之过,他李斯自会带着子孙用行动表明,新秦人对秦国之忠心,绝不在老秦人之下!

顿了顿,君王继续道,“尔等已两次三番拿李斯之出身来挑刺,可寡人先前便说过,我大秦之兴盛,来于广揽天下大才!商君并非老秦人,白起张仪范雎亦非老秦人,但他们对我秦国之忠心与赫赫功劳,岂会被老秦人更少?如今朝堂公卿之中,蒙氏父子、李信祖孙、冯去疾、李斯、韩非、张苍、张良、李牧诸卿皆非老秦人,五黑子亦非我老秦人...但诸卿这般沾沾狂傲,莫非是以为,你等于我秦国之功已远胜他们?是寡人以个人喜好为他们加官进爵的?”

此言一出,明赫急忙高兴地一个劲拍着小手,父王说得对!

秦国能快速强大起来,最大的优势便是从秦孝公开始,历代君王不拘一格用列国大才治国,绝不因对方是旁国人便疑心重重。

闻言,李牧揪起的心便暗暗放了回去,若秦国朝堂要按老秦人、新秦人来划分,他难免担心到时会变成列国朝堂那般乌烟瘴气之状。

蒙毅亦感激暗暗思忖道,自家祖上虽是齐人,但他们兄弟自幼听长辈教诲的,皆是“子孙当课业有成,武艺高强,长大报效秦王”之言,秦国善待蒙氏,蒙氏自当忠秦君报秦国。

在君王语带嘲讽的话音中,在九公子兴高采烈的鼓掌声中,许多文臣顿觉面上一红。

是啊,莫说前面几l位大才他们自忖不如,便是张苍亦为秦国造出许多大用之工具,张良献计让秦国不以水淹而灭了魏,李牧先前率军一去北地,损伤不过几l人,那帮匈奴恶鬼便闻风而逃...

宗室们则悄悄将头垂得更低了,他们除了与君王亲近之血脉,若要说贡献,他们是分毫没有的...

桓猗骄傲地挺直了胸膛,至少,他没给老秦人丢脸。

嬴政轻轻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下一瞬,他扫过众人的面庞,语气却骤然严厉起来,“来日,将有更多天下英才为朝廷效力,进我秦国朝堂之人,皆是秦国人。蒙毅,拟招!往后,若有人再说这等蛊惑人心之言,意图扰乱我朝堂君臣和睦,寡人定不轻饶,当以离间重罪治之!”

这话,便借由众人对李斯楚人身份的质疑,彻底堵上了朝堂分化之隐患。

如此一来,谁敢再以老秦人、新秦人来划分秦国大臣?不,他们只有同一个身份秦人!

隗状虽认定君王的转变,必是来自李斯的怂恿,但他也知道王上的性子,既然王上说出这等话,便不敢再揪着李斯挑拨之事来说,只能痛心疾首大呼道,

“王上,您忘了吗!当年,秦国因厉公、躁公、简公、出子四代乱政,将穆公霸业毁于内乱之中,而中原大地早已群雄四起

,弱秦毫无容身之地啊!山东近邻魏国趁晋楚两国争霸之际,率先以李俚、吴起二人变法,一时之间魏武卒横空出世,魏国立刻转头觊觎我河西重地,如此一来,少梁、彭衙、雕阴数城先后落入魏国之手...”

他老泪纵横道,“献公归国终结乱政,又废人殉、整军心、迁都栎阳前线,誓以君侯之身守我秦国大门,誓以秦人鲜血收我河西失地,遂先后发起石门之战、少梁之战...可待孝公即位之时,殷殷数战下来,弱秦早已国库空空...而强魏却自郑县到上郡修了长城,强楚国却自汉中到巴郡、黔中修了长城,他们要阻拦的并非匈奴犬戎,而是我秦国,是我秦国啊王上!列国将我秦国视为草原夷狄,非但不许秦国参与列国会盟,还一心想灭我秦国,若非商君我秦国早亡了...”(1)

隗状说的这番话,乃是他先前数番提过的陈谷子往事,亦是代代老秦人叮嘱儿孙不可忘却的屈辱往事,殿中众人忆起秦国当年是何等贫、弱、卑、微,一时接连红了眼眶,是商君救了秦国,正因如此,他们更不能任由王上毁了商君之法!

王绾见隗状早已摇摇欲坠,忙伸手扶了他一把,解释道,“王上,隗丞相言之有理,若无商君来秦献计,我秦国危在旦夕啊...”

殊不知,随着隗状这番话,嬴政脑海中也再次浮现出献公孝公为兴复大秦基业的艰难之路,遂缓缓念道,

“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犬戎,广地千里....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宾客众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2)

他念的,正是身处绝境的秦孝公亲手写的求贤令,自他归秦观摩过这封存放于宗庙的诏令原文后,便默记于心,十多年过去了,他从未忘记过先君之志,从未忘记过秦国当年被视为戎狄之奇耻大辱。

隗状闻言又要接话,王绾担心他激动之下心悸发作,忙劝住他,自己则顺着君王的话头道,

“王上,如此危难之际,是商君意识到我秦国最大之弊端,在于“国贫国弱”,弱国穷国之老秦人士卒,虽凭着一腔与国同生共死的悲壮勇气在硬抗,但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兵器不如人,战马不如人,在这场漫长的中原争霸之战中,仅有勇气,如何能跟列国竞争?”

“他首先解决的,便是“穷”之大难题,商君深知秦国地处山间内陆,又无甚矿产盐石,若要富国兴兵,是走不了齐国“以商谋利”之路的,遂以《垦草令》率先从农业着手开启变法...是以,臣等恳请王上,遵守商君重农之道,勿要大兴商道让庶民四处奔走谋利,以致误了春耕秋收之农时!”

《商君书》有言民强则国弱,民弱则国强,治国之道,首在弱民。

商君之法的重中之重,首在“战”,而战之根基,在“农”。抑商,为的正是“使民无得擅徙,令民归心于农”。

他改税收之法,收取泰半之重税,一是为以举国之力筹集军粮,二是为与民争利,让民众年复一年忙于解决温饱

,如此一来,民“无所于食,必农”。

而他的“道”,站在统治阶层的角度,确确实实让秦国获得了强国之法宝利器。

大臣们齐声含泪高呼道,“商君之法乃秦国立国根基,恳请王上勿忘商君之法,勿兴商道,勿要强民啊!”

君王乍然念起这封为秦国求来救命稻草的求贤令,让众人皆是涕泪连连不止,一时殿中呜咽声四起。

桓猗抬起衣袖呜呜地擦着泉涌而出的涕泪,也顾不上再钳制嬴仲雍了。

终于一跃而脱身的嬴仲雍,这回倒未再破口大骂,只流着泪感伤地面朝嬴政大呼道,

“政儿,政儿啊!你本是我嬴氏最聪慧、最有远见之人,你既知若无孝公此令、若无商君助秦,我秦人早亡了,为何还执意违抗先君们世代相承的商君之法?难道,你将献公孝公之志全忘了吗?你将商君的大恩大德全忘了吗?”

年轻的君王神色黯然摇首眺望着殿外,感怀道,“祖先字字泣血之言,嬴氏后人怎敢忘?商君椎心刻骨之大恩,秦国怎敢忘?此事,寡人一刻也不敢忘...”

嬴仲雍见对方有松动之意,又上前一步,叹着重气道,“政儿,想来你并不知晓,我嬴氏一族遭受的屈辱,远比秦国遭受的屈辱更久啊...”

原来,嬴氏先祖乃黄帝曾孙颛顼后人伯益,因其与大禹一同治水有功,得帝舜亲赐“嬴”之姓,又以帝女嫁其为妻。(3)

武王伐纣之时,殷商亡于鹿台大火之中,周公旦奉行“以殷治殷”之道,分封纣王之子武庚于殷地,又以武王之昆弟管叔、蔡叔、霍叔在殷地周围设下三国监视武庚,三人并称“三监”。

待武王薨逝之时,武庚利用三监对周公摄政之猜忌,暗中拉拢昔日旧臣煽动三监叛乱,本想趁机推翻周王室光复殷商,却被周公亲自东征击败,武庚死了,拥护殷商、参与叛乱的嬴氏一族也因“助纣为虐”,被周王室发配前往苦寒之西戎边地——如此种种,才是秦非子为周王室养马得西陲封地“秦”之前因。(4)

嬴仲雍越说越激动,有宗室子弟急忙上前扶住他,只听他又道,“诸侯口口声称,我秦国嬴氏先祖不过是久居西戎之蛮夷,是为周天子养马之家奴,却绝口不提,早在周王室于洛邑立国之前,我嬴氏先祖便已是中原正统、殷商重臣!”

“虽则,赵氏子孙早忘了祖上屈辱,但我嬴氏子孙却从未忘记重返中原大业!穆公为何一心要东出称霸中原,献公为何要君王守国门与魏国硬抗,孝公又为何要“与之分土”号召天下英才入秦...皆是因为,嬴氏子孙的血脉中,肩负着光复祖先基业的殷殷重任啊!政儿,你万万不能毁了历代先君攒下的基业啊,唯有商君能助嬴氏、助秦国,快打消那荒唐念头吧!”

萧神疏举的君王收回远眺的目光,看着大臣们宗室们期待的眼神,俊朗的面庞浮现凝重之色,良久,他缓缓开口道,

“寡人此番想二次变法,正因未忘先祖之辱,牢记先君之志,正是为让秦国基业更长久、让嬴氏社稷更

牢固,诸位应当知晓,这天下,不但是君王公卿的天下,还是万民的天下,为秦国做出贡献的,除了在座各位,还有数百万百姓...所谓君为舟,民为水,秦国这艘巨船若要长久行驶下去,还需水源源推动前行,若水尽数干涸,舟该如何行驶?”

“故而,商君之法,除却法度与信用之原则不可变,苛待民众之律要非变不可,田税亦非减不可...”

他状似无意朝李斯使了个眼色,憋了半天没说上话的李斯,急忙上前侃侃而谈,

“当年,诸国皆行初税亩之法,田税不过十之税一,民众负担甚轻,春日之时,漫山遍野皆是游玩之成年男女,百姓脸上满是欢欣之色!后来,商君变法收取泰半之税,一为耗尽民力,二为耗尽地力,垦田令一下,原本一人只种二十亩地便能养活一家,骤然变为一人需种一百亩地方能养活全家,百姓苦不堪言...如此一来,地种得越多、种地之人越多,朝廷便能收取越多税赋粮食,为将更多百姓捆绑于土地之上种更多地,商君又下令大力打压商业...诚然,商君此举乃是为国家大利,乃是秦国无奈之举,老秦人们纵是心有怨言,亦苦苦支撑着秦国之军粮...”

“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秦国既有高产粮种,又有暴利之商道,国库早无匮乏之忧,若再收取重税,百姓岂能一如既往毫无怨言乎?诸位且看,列国见秦国因商君之重税而强大,纷纷加重各色杂税杂赋,以赵魏而言,明面上的三成税赋实则要收足六成,与我秦国无甚差别,但诸侯不顾生民收取重税,乃是用于享乐之道,后果何如?”

他举起手盘点道,“秦国攻韩之时,许韩人以完好粮种,官兵百姓开门献城,捉来韩王献与我秦将;秦国攻魏之时,魏王仍在征集粮食,百姓敢怒不敢言,与我秦君以麻布暗通款曲,只为摆脱昏君省下些口粮;秦国攻赵之时,北地因施粥而不费一兵一卒,尽得数十万民心,司马尚领兵与三国抗衡数月,中原赵地无一百姓前去襄助赵军,岂不暗暗盼着赵王早些灭亡?而韩赵魏三国皆因重税而国库富足,君王公卿无不穷奢极欲之至,若他们肯少收些税赋,让百姓过几l年好日子,我秦国岂能以这点小恩小惠,便尽收三国民心?再者,王上方才已言明,我秦国并非要全然尽改商君之法,如今国已富,则须思虑民富之道...”

话音未落,隗状险些听得晕了过去,嬴仲雍怒瞪双眼大吼一声“嬴政竖子,李斯误国!”,便气晕在宗室子弟肩头。

君王眸光闪过一瞬幽邃,抬袖无奈挥了挥手,“带下去命夏无且看看,老庶长年事已高,族中诸事繁杂,若气出个好歹来,乃是寡人之过,不若让他安生颐养天年!想来我嬴氏,也该选一位新的驷车庶长了。”

此言让宗室众人登时眼睛一亮,继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斯悄悄瞥了一眼君王,又继续道,“至于商道,好教诸位知晓,大秦仅今岁一月,便以奢美之澡豆牙刷牙粉,从齐楚燕三国手中挣来黄金三万多斤,如此暴利富国之道,岂能因农业而废之...”

王绾正要再辩,却见一相貌持重的中年宗室子弟已匍匐上前,大声赞道,“李廷尉言之有理,王上英明,我秦国既有高产之粮,便无须再耗费更多人手于土地之上,如此一来,便可松绑商君经商之限制,让更多商贩前往列国兜售我秦国商品...”

说着,他还面露兴奋道,“如今我秦国除了澡豆牙刷牙粉,还有精盐、铁锅铁器、植物之油...这等皆是高价暴利之物!王上,若能将经商禁令放开,臣亦愿为国走商队,将我秦国这等物资全换成粮食和黄金!”

宗室子弟暗暗骂了一句马屁精,便纷纷调头附和了这话,如今老庶长已昏迷,他们着实不敢跟君王对着瞪眼啊!

王绾瞳孔猛地一缩,果然,下一瞬便听李信与王翦先后赞同此言,认为今日之秦国,早无须将重心只放在农业之上,若能农商通行,便能钱粮双收,不甚美哉!

至于税赋一事,王翦乐呵呵带头承诺了,无论王上将税赋减至继承,他爵位所带的封地亦跟着减至几l成。

君王既然决心已定,封邑最大的宗室也表了态,再为这点利益隔岸看众人争辩下去,想来会惹来君心不悦,他向来是极识时务的,至于变不变商君之法,如何变,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而这时才搞明白税赋与封地利益挂钩的桓猗,也急忙大声表态道,“王上,臣也一样!”

李信李牧亦跟着附和了此言。

如此一来,文臣便有些尴尬了,按理来说,宗室之封地是最多的,其次便是王翦这等屡屡为国立下大功的武将,文臣官职虽高,若无昌平君那等特殊超然的爵位,实则立功封爵的机会是比不上武将的。

眼看利益受损最大的两个群体都改了口风,有些文臣也稀里糊涂跟着附和了起来。

王绾与隗状对视一眼,二人乃老秦人出身,先祖又为秦国立过大功,如今这满朝文臣之中,他们的封地是最大的...

但大势已去,眼看殿中附和之人越来越多,二人不想落得老庶长那般下场,只得跟着高呼“王上英明”。

一场突发变故的庆功宴,便这般莫名其妙地收了尾,嬴政当场考验一番那带头的宗室子弟后,便下诏任命他为新任驷车庶长,此人既懂得维护君王体面,又肯拉下宗亲的脸皮带人跑商队,倒能先用着看看。

底牌既然已亮出,宴会散去后,扶苏便抱着明赫命跟李斯一道前往章台宫,听父王继续与他商议减税之细则。

李斯沉思一番后,道,“臣以为,阳武小郡近两年新增人口多了九万,比颍川大郡新增人口多了近两倍,可见三成税赋与鼓励新生儿等小恩惠,是让阳武百姓极满足的。故而,我大秦各地税赋,可减至三成便可...”

这时,站在李斯身旁的扶苏却出声提醒道,“父王,老秦人跟随秦国南征北战,供养国家多年,吃的苦头是最多的,可否为他们多减些税?”

李斯急忙道,“长公子,不可!王上既要收服天下人之心,便不能凭空为老秦人与新秦人划出界限来,如此必引发人心不

齐...”

神画之中,秦国正是亡于人心不齐,六国之民仍将自己视为故国旧民,实在让人心有余悸。

扶苏蹙起眉头犯了愁,他想让为秦国吃了更多苦头的老秦人过得好些,却不想让秦国内乱...

君王沉吟道,“入我秦国傅籍者,皆是秦国之民,但老秦人着实为国吃了多年亏,新政若以傅籍年限划分,二十年为限,何如?”

李斯与扶苏俱是眼睛一亮,李斯忙笑道,“王上英明!若以傅籍年限划分,则先前迁来秦国之人,亦能享受些税赋优惠,如此一来,便无人敢说我秦国只为老秦人减税更多了..”

先前,昭襄王打下一些城池时见城中青壮劳力颇多,便并未将城中之民遣返,说起来,他们也为秦国兢兢业业贡献了数十年税赋,此番自然也在优待之行列。

很快,君王便定下规则

在秦国已傅籍满二十年之家,可享受三成税赋优待;土地不大的阳武郡因是试验地,便仍按三成收取。

傅籍未满二十年之家,则减税为四成税赋。

李斯赞叹道,“在全国范围内,从六成降为三到四成,王上已是大善之仁君,纵便是新归顺秦国之民,亦能比在故土之时少缴纳两成税赋,如此一来,众人定不会有半丝怨言!”

新来秦国之民安生住满二十年,也能享受到更低的税赋之利,他们又有何抱怨的?以李斯极擅揣摩人性之心理暗暗设想了一番,恐怕那些新来之民,只会抱怨自己未曾早些偷跑来秦国吧?

如此仁君,当世只此一人。

至于嬴政为何不一次到位多减几l成,自有他的考虑,眼下还有三国未灭,待六国俱灭,重修六国河渠道路,少说也需耗时数十年,耗资巨大,再者,还有匈奴百越之地要打...

总归,这已是在不影响朝廷正常运行的前提下,他能为民众分出的最大利益幅度。

夜已深,君臣二人还在探讨新法旁的细则,扶苏便抱着哈欠不停的明赫告退,边朝殿外走去,边低头在他耳边悄声道,“小九,阿兄告诉你一个消息哦,过几l日蒙恬就要跟着李牧去代郡训练骑兵了,他一走,我的武术师父便没了,我想送他个礼物...”

明赫闻言心中一跳,脑中猛地闪过一道亮光,前几l日他总觉得有件事想不起来,不正是跟代郡有关的吗?

地动,代郡在赵国灭亡前,本来会发生一场大地动,但它现在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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