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秦云照例开完早会。
琼州府的行政班子已经搭建了起来,如今只要有王牧之负责日常事务的统一调度,至于秦云主要是提供方向性的意见。
毕竟,他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去亲力亲为。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征兵,秦云在吃过早饭后便微服出行,来到了琼州城内。
琼州城东市,此时人头攒动。
一名军士贴出告示,有识字之人念出声来。
“梁王府募兵,月钱一贯,若有战事额外封赏,要求,年满十八,无疾病,身高体重达标,会武术者优先,识字者优先!”
一旁一名扛着鱼叉的渔民扒拉着那书生。
“先生,当真一月一贯钱?”
“上面是这么写的,就是不知道是否为真,这可比我教书赚钱多了。”
“就是,哪有这等好事儿,一贯钱可以买三个月的米面了,我看啊,这是买命钱,我听说潮州那边出了大事儿,满城的百姓无论老幼腐儒,尽皆被屠,据说是和这梁王斩杀了两位海盗首领有关。”
“朝廷勒令梁王,在年关之前灭了海盗,他募兵这是让我等去海里喂大鱼呢!”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突然大方了,往年朝廷募兵一个月不过半贯钱,散了,散了,有钱拿没命花!”
此时一名身形瘦弱的少年却挤到招兵处。
“我要报名!”
负责招兵的征兵官员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随即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小屁孩儿别来捣乱。”
“我不是小屁孩儿,我今年满十八了!”那少年目光坚定地说道。
征兵官员:“你怎么证明你十八?”
少年:“那你怎么证明我不是十八!”
这一问,却是让征兵官员难住了。
好在一旁的副手,拿出一根六尺长的棍子来。
“古人云七尺男儿,此棍为六尺,你不满六尺则没有十八!”
少年轻哼一声:“胡扯,东市的老张头儿,年六十了,不足四尺,你怎么说?”
官员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儿给难住,他随即强硬道:“来人,把这捣乱的少年给我架出去!”
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两名人高马大的军士上前,却愣是抓不住那少年,他身形矫健,在二人面前闪转腾挪,甚至将两位壮汉给绕晕撞在了一起。
少年在一旁插着腰哈哈大笑,一众看热闹的也纷纷叫好。
征兵官脸色铁青,从旁拿起一根马鞭,狠狠地抽向少年,眼看那辫子就要落在少年单薄的身影上。
秦云站了出来,一把握住了征兵官的手,后者本想破口大骂,但定睛一看便吓得跪下。
秦云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出声,后者心领神会,抽回了鞭子,回到了征兵处的桌子上。
这征兵官是自然认识秦云,毕竟能负责征兵的都是跟着秦云征战的老兵了。
此时少年才反应过来,自己逃脱了一劫,他看着秦云人高马大,随即笑道:“大哥,你也是来参军的?”
秦云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这么自来熟,他笑了笑:“是啊,一贯钱,不少呢!”
“一看大哥就是非凡之人,将来必是人中龙凤,只可惜那狗娘养的不长眼睛,不识小爷的本事,这兵不当也罢!”
说着大摇大摆地转身而去。
“你……”征兵官员勃然大怒,但见秦云摇了摇头,后者却是轻哼一声坐了回去。
但就在少年即将离开时,秦云却叫住了他。
“怎么,你钱袋子不要了?”
少年摸了摸怀里,却是神情一变,说着便冲了上来,试图夺回钱袋子。
但此时,方才那两个被他戏耍的士兵惊呼出声。
“那不是我的钱袋吗?”
“这小子偷东西!”
少年眼见事情败露,面色惊恐,本想拔腿就跑,却被秦云死死钳住手腕。
“放开我!”
少年色厉内茬,然而秦云却只是笑看着他。
接着秦云提着少年的后颈衣服,抖了抖,瞬时间落下一堆钱袋子。
此刻,场间众人瞬间面色一变。
“我的钱袋子!这小子是个小偷儿。”
“不对啊,他什么时候偷走我的东西的。”
“打死他,打死这贼人!”
秦云对众人说道:“大家,清点一下是否有损失,得饶人处且饶人,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有眼尖的人貌似认出了秦云,识趣儿地拿回了自己的钱袋子,并向秦云拱了拱手。
但也有人不满意。
“不行,抓他去见官!”
“放手啊!”
少年见要去见官,他一口咬在秦云的手臂上,秦云眉头一皱松开手,少年撞开人群一溜烟消失在了巷角。
那征兵官带人冲上来。
“王爷,你没事儿吧?”
秦云摆了摆手。
“王爷?我认得他,他就是那位梁王!”
一名老渔夫跪在地上。
“梁王殿下,为我琼州百姓杀贪官,老朽拜谢梁王。”
秦云上前扶起老人。
“老人家言重了,这是本王分内之事。”
其余人见此也不敢托大,跪了一地。
秦云苦笑一声,他鱼龙自服,就是不想看着人跪来跪去,但他也清楚,这是时代所限,人们对王权有着天然的敬畏。
但这份敬畏,也是古代封建统治的基础之一,秦云没有想彻底去颠覆他。
毕竟,领先一步是神,领先时代一大步那就是神经病。
人一旦失去了敬畏,又没有树立牢固的法律价值观,那将会变成一头彻头彻尾的野兽。
秦云摆了摆手:“起来吧,以后见本王只需躬身即可!”
那老人摇头:“天地君亲师,见王不拜,大逆也!”
秦云道:“其他地方,本王管不着,但在这琼州,本王说了算!”
“这……那好吧,老朽谢过王爷!”
众人稀稀拉拉起身。
秦云则趁机站在高台上。
“诸位方才所言,本王也听见了。说实话,本王并不想劳民伤财,也不想让诸位陷入无休止的战争当中。”
“但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诸位难道还要退缩吗?”
“潮州十万老弱尽皆被屠,今日诸位权当听个话本故事,但若来日被屠的是这琼州城呢?”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想必诸位在这海上讨生活,早已被那海寇打搅得烦不胜烦。”
“诸位,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杀海盗,保家卫国的机会。本王向所有参军之人保证,除月俸外,军属享受额外优待政策。”
“若是不幸牺牲,其子女免费进入琼州官办学堂读书,琼州官府为其赡养父母。”
此言一出,众人大吃一惊,古往今来,只有抓壮丁,没见过这么对待军属的。
“王爷,此言当真?”
秦云笑道:“本王若是欺骗尔等,就叫那天打五雷轰。本王向你们承诺,若是做不到,你们随时可以离开军队。”
“但有一点,我琼州的官军,必须令行禁止,尊重百姓,谁要是以为当了官军就可以为所欲为,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来人,把那征兵告示取下来,用红布写上,当兵光荣,送到乡里!”
“诺!”
秦云环顾四周,却发现刚才那少年正扒在门墙上瞪着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假意离开,实则却是绕到了后面,跟上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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