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户部尚书皇帝的肱骨之臣沈万三。
“陛下,当夜臣亲眼见到五皇子带了恶仆家丁数十,在宫门口上前堵住梁王,扬言说要帮他母后找回面子,五皇子率先动手,梁王只是被动自卫罢了!”
“至于那身份玉佩,想必是五皇子去勾栏花天酒地,不知何时掉了也说不定,如何又能赖到梁王身上?”
此言一出,众臣倒吸一口凉气,一向不站队的户部尚书沈万三这是要站队了吗?九龙夺嫡,不争便死。
可他为何支持一个毫无根基的九皇子,而且不久之前他还顶着那废材之名啊。
秦赢眯着眼看向沈万三:“非是朕不相信沈爱卿,而是沈爱卿为何如此巧合正出现在事发现场?”
沈万三拱手道:“回陛下,前日梁王大败北齐后与小女打赌,小女不懂事,慌乱之下答应了此事,臣前去是为了和梁王说明情况,小女如今并不想嫁人,梁王若是想要迎娶小女光靠一个郡王之位还远远不够……”
“没想到却恰好看见了此事,臣所言句句属实!”
秦赢摆手道:“好,朕相信你,五皇子秦贤肆意滋事,按律理应受罚,但念在其护母心切,如今又遭了重创,朕决定从轻发落,罚俸半年。”
“至于,秦云和钱小佳一案,钱小佳有错在先,但你也不至于斩人手臂,废人前途,朕若不罚你,天理难容,朕决定罚你向钱小佳赔礼道歉,另将未来二十年俸禄划归给钱小佳,众爱卿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钱铁生面色一沉,钱小佳则悲痛欲绝,他都断了一只手,秦云只用道歉,赔钱,他钱家缺钱吗?
而钱铁生却是从中听出其他意思,这分明是准备袒护秦云。
为何陛下莫名其妙开始忠爱这九子,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但秦云却极为不满,开什么玩笑给他二十年工资,那我这王爷岂不是白当了吗?
但就在秦云准备开口时。
大殿之外却传来一个老妇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皇帝如此判罚未免太过偏心,哀家不同意!”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头发银白精气神却极佳老太后,在一名风韵犹存宫装妇人的搀扶下拄着龙头拐杖缓缓行至大殿中。
此刻,就连皇帝秦赢也从龙椅上起身。
“母后,你怎么来朝了?”
众臣工,皇子更是高呼:“太后千岁,千千岁!”
太后重重地跺了跺手中的拐杖。
“哀家要是不来,尔等岂不是要欺我钱家无人?”
此时钱小佳也爬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表姑奶奶,你得为小佳做主啊,孙儿还记得,当初你还抱过孙儿呢!”
“孙儿的手没了,永远没了啊……呜呜……”
太后表现得那叫一个心疼:“不哭,不哭有姑奶奶为你做主!还愣着干嘛,给我孙儿找个软垫子。”
接着他又把目光扫向秦云,厉声呵道:“谁让你站着的,跪下!”
秦云面色一变,在他的记忆中,这老太婆最看重血脉出生,虽然是他的孙子,可如今看来连个表的都不如。
秦云虚晃一枪,脸上挂着笑容:“孙儿见过皇祖母!”
“哀家让你跪下,跪在小佳面前!”
此言一出,秦云勃然大怒,一旁的众皇子却冷笑连连看着好戏。
秦赢默不作声,他只是想看看这九子,如何应对。
跪,意味着堂堂郡王向一个无官身的小子下跪。
不跪,忤逆祖母,不孝子孙,要知道古人治国以孝为先,要是这不孝的名声传扬出去,秦云便相当于半废了。
无论天家多么无情,多么不讲人味儿,但表面功夫终究得做主。
秦云哈哈大笑:“皇祖母,跪您老人家那是天经地义,毕竟没有您,就没有我们这些满堂子孙”,接着秦云话锋一转,“但想要本王跪他,本王倒要问问,他禁得住吗?
“太祖筚路蓝缕,以三尺青峰横扫八荒六合,定鼎天下,为我秦姓子孙谋得万世尊荣,太祖有言,秦姓子孙敬天地,畏鬼神,拜祖宗却唯独不能跪异姓之人!”
“皇祖母,你这是要打断秦氏子孙数百年来脊梁吗?还是说,在皇祖母眼里,大夏秦氏还比不上一个小小钱家的黄口小儿吗?”
“若真是如此,这一跪,他受得,但钱家受不得!”
“祖母,真要我跪?”
呼~~
此言一出,群臣哑然,此刻人们豁然发现,这秦云居然有此等口才,最重要的是有理有据,他并没说自己要违抗太后的命令。
先奉了孝,但他又却以太祖遗训做依仗,你太后是了不起,但不代表钱家了不起,你现在让我跪他,就是让秦氏子孙跪钱氏子孙。
秦云就差指着太后的鼻子说:“老逼凳,你这是要带着秦家造反吗?”
当然,大家都是场面人儿,是有身份的存在,有些话意思到了就行,不必点名,不然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但此刻,太后却气得火冒三丈。
“好啊,秦赢这便是你的好儿子,他居然敢顶撞哀家!”
“来人,拔去他蟒袍,给哀家投入大狱!”
秦云笑看着秦赢。
后者眉头紧锁,秦云不想背负不孝之名,拿太祖遗训说事儿,他堂堂皇帝又岂能背负不孝之名?但他又不能用遗训继续说事儿,毕竟那显得他这个皇帝多低级,连自己儿子都不如。
秦赢思来想去,决定把锅丢回去,突然对着秦云厉声呵道:“秦云,还不快给你皇祖母赔罪!”
秦云一脸无辜的样子:“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何罪之有啊!”
“皇祖母,若是觉得我这身秦氏血脉比不上钱氏血脉高贵,我这就舍弃这一身血脉,来人拿刀来,让我流干秦氏的血再给他钱家小儿赔罪!”
“给他!”太后发怒令人给秦云匕首。
秦云接过面不改色地从掌心滑落,一滴滴鲜血滴落在大殿之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秦云好果断,好忠烈。
“我秦云在此立誓,身上若还有一滴血,绝不会向外姓下跪!”
“太祖,先帝,你们若在天有灵,且看看皇祖母是如何逼死她孙儿的!”
群臣见此一幕,却是摇头轻叹这秦云可真会演啊,恶沈万三则暗地里给这厮竖起了大拇指。
高,着实高!
就连秦赢也觉得这小子太过滑溜了,一口一个太祖,一口一个先帝,就差指着太后的鼻子骂人了。
秦赢自然不想这场闹剧继续下去,因为继续下去最后丢脸的只能是他这个皇帝。在外人眼里,上是他母后,下是他儿子,他要是再不管可就闹大笑话了。
秦赢沉声道:“母后,秦云宁死不向钱小佳道歉,想必其中必有隐情,秦云,你刚才说,钱小佳此人还犯一死罪,是为何罪?”
秦云笑着扯下身上内衬的布条,缠绕着手心,这点儿伤口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要不是为了演戏演全套,他都懒得流一滴血。
但秦云有个自己的规矩,他流血,别人就得丢命。
秦云深吸一口气看向钱铁生以及其一脉的官员。
“父皇,此事牵扯一桩二十年前的陈年旧案,柳馆馆是当年刑部侍郎柳士奇之女,她之所以在天香楼卖艺唱曲儿,只想知道他爹到底因何而亡。”
“而,钱小佳,准确的说是钱家和幕后之人,在得知柳馆馆的身份后,他们便动了灭口之心!”
“钱小佳便是前去灭口之人,儿臣当日不杀他,非是不能杀,而是想留着他的命告诉他背后的人,儿臣希望他们得饶人处且饶人!”
“但,钱小佳却不知悔改,那儿臣身为大理寺少卿,有义务掀开这尘封二十年的冤假错案,还柳大人一个清白!”
呼~~
此言一出,众臣倒吸一口凉气,秦赢面色阴沉地几欲出水,沈万三狂骂这混小子,知不知道这里面水到底有多深啊!
一旁的赵明摇头暗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唯独太后哈哈大笑,如果之前,她只是想折辱废掉秦云,那现在她要此人死,准确地说满朝文武大半的人,乃至当今天子都想要他死。
但让众臣没想到的是,秦赢却不咸不淡的道:“既然如此,那你去查吧,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谁,不管他身居何位,查,给世人一个交代,给朕一个交代!”
“儿臣领命!”
“钱小佳,本王以大理寺少卿之名正式通知你,你被捕了!”
接着秦云笑着对太后拱手道:“皇祖母,儿臣提前祝你大寿快乐!”
“父皇,儿臣并没有上殿议事之职,此间事了,儿臣告退!”
秦云躬身退下,他走了,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任凭背后无数双恶毒的眼神袭来,他皆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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