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边趴在眼球外的睫毛,微不可察的蠕动下。
陆淮南警告她之后,阮绵便没再调查付迎的事。
东城那边这阵子一直安稳无事。
说不好奇,阮绵都觉得自已够假。
“上车?”
江岸抬着那张精致的脸,面带敲磨。
“江少,我觉得你挺聪明的。”
“讽刺我算准你会上车?”江岸说:“倒也不是我聪明,只是我知道,你一定想知道。”
同样的问题,她在心底暗自问了自已一遍。
没错,她确实想知道。
人这种东西其实很贱的,有时候总想死也死个痛快瞑目,不想被蒙在鼓里,即便离婚,阮绵也想搞清楚,付迎在他们之间到底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就这样,她上了江岸的车。
黑色的轿车,顺势从出口开出去。
江岸漫不经心:“陆淮南安排了很多人在东城,时时刻刻守着付迎。”
“是吗?”
“他倒是还蛮用心的。”
他对付迎,一直很用心。
江岸瞧她一眼,见阮绵纹丝不乱,表情平静无澜,他收起打量:“付迎这么大个人在你面前晃,你当真一点都不在意?”
“各取所需,何必自取其辱?”
“听说燕州善德府的茶点师傅是岄府来的,味道还不错,师傅开去善德府吧!”
阮绵嘴角抬起,要笑不笑。
似笑非笑:“刚喝完酒吃点心,对胃不好。”
“果然这医生就是懂得多。”
江岸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来,他朝她扭头:“你对陆淮南也这么细心吗?”
“江少不一样,今天也算是我的病人。”
她很狡猾的避开陆淮南,只字不提。
“阮医生还真是公私分明得很。”
“那当然。”
阮绵并不清楚江岸跟陆淮南之间的仇恨,不过她也没什么兴致。
男人之间无非就那点事,要么为女人,要么为利益。
下车,再到坐进善德府的天字号包间。
江岸往真皮座椅上一靠,神情慵懒:“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阮绵头一回不见客气,照着几样招牌最贵的点。
比起她的驾轻就熟,大手一挥,江岸倒是只要了一壶红茶,清雅得很。
“适当饮红茶养胃,挺好的,讲究。”
不多时,服务员上菜:“江先生,这是我们善德府的招牌金钱肚,两位请慢用。”
“尝尝?”
阮绵夹了一筷子,分量不多,金钱肚装盘得精致小巧。
一分钱一分货。
招牌就是招牌,算是在这燕州独一份的味道。
她倒也不吝啬夸赞:“味道很不错。”
阮绵不知道的是,善德府是江家的产业,只因为江岸爱吃这口岄府的金钱肚,索性把岄府远近盛名的厨子也一并请了过来。
都说富家子弟嘴金贵。
那何止是金贵,是镶金的。
阮绵吃相很文雅,细嚼慢咽,温吞不急。
江岸觉得很是赏心悦目,连吃饭都有了不少胃口:“你老公给付迎在东城买了一套三千多万的顶级别墅,听说了吗?”
闻言,有些如鲠在喉。
那块暖香的金钱肚,忽然就没了滋味。
浮起的反而是胃里的酸水。
怕江岸察觉到什么。
别扭情绪在脸上瞬间闪过,半秒及收,她没心没肺的勾嘴角:“是吗?这点钱于他而言,不过冰上一角,江少还真是大惊小怪了。”
吞咽下嘴里的食物。
阮绵搁置碗筷,扬起脸,毫无表情:“比这更豪气的,我都见过。”
刚结婚那年,陆淮南为了逢场作戏。
给刚出道不久便红极一时的许睁睁一条限量版宝石项链。
她当时心里半点儿波动都没有,甚至觉得好笑。
一个商界巨头,需要讨好个戏子。
江岸脸部的笑意没下去,一直维持原样。
好半晌,他才撇开视线,拿起手边的水杯,浅浅喝了两口。
江岸说:“蒋自北跟付迎的关系很好,情同真姐妹,但这个蒋小姐却是有点儿心机在的,自已没法服侍陆淮南,想着让妹妹照顾他。”
“临死前还让人托话给陆淮南,叫他一定照顾好付迎。”
阮绵不傻,也不可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准确来说,付迎是蒋自北亲自推给陆淮南的。
一口不知何味的唾沫,吞咽下去。
江岸俯身靠着餐桌,他目光直勾勾盯住阮绵。
嘴里一字一顿:“你想得没错,陆淮南本来是打算给付迎安排个合适的身份,然后娶她进门,结果被你横插一脚。”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嘲笑:“也不算是你横插一脚吧!”
“他娶你的前三个月,得知他母亲当年的死跟江慧丽有关,且当时陆鸿文也想借着你嫁给陆显,提拔他成为陆家接班人。”
“陆老太奶很看中你的聪明漂亮,能给陆家后代好基因传承。”
“陆淮南不得不截这个胡,否则他只会沦为那对母子的阶下囚。”
阮绵一直都知道。
知道陆淮南娶她是各取所需。
是为了在陆家站稳脚跟。
但她不知道的是,其间如此复杂。
她只不过是他手里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
说棋子都不如,棋子起码能享受虚情假意,而陆淮南何时给过她温情?
阮绵的面上浮着维持不动的微笑,内心却早已跌落谷底。
她跟陆淮南结婚,各自赌各自的。
到头来,受伤的那个,居然是自已。
江岸抿着的唇瓣,轻轻蠕动开:“准确来说,你才是横亘在他跟付迎之间的那个小三。”
如鲠在喉,心也跟着嘭地一声,从至高点摔落而下。
阮绵感觉到很痛很痛。
眼前仿佛看到摔得七零八落的心脏,血肉模糊,分不清形状。
她好艰难才维持好表情。
与江岸四目相对,半点也不带虚的:“多谢江少提醒。”
江岸看着她,脸不算冷,也不算热:“阮绵,你要是但凡聪明点,就应该哄着陆淮南,趁这阵子他应付不暇,多捞点钱。”
阮绵脑子乱糟糟一片。
理智跟江岸的话重合。
但心还是疼得发颤。
“江少这么操心我跟他的事,是有什么预谋可图吗?还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偷他的项目文案,又或者是打听他近来商业动作?”
意识到自已的话有些过了界限。
江岸面色回归如常:“你觉得我需要这么做吗?”
“那你是为什么?”
为什么?
江岸在心底暗暗问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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