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大坚走入堂中时,见许南潇竟是坐在右首拿着笔纸记录,他不禁心中暗奇。
而他面上自是恭敬地对唐夫子拱手施礼,随即坐在左首的椅子上。
许南潇很是懂事地从一旁火炉上提起热水壶,她先是给唐夫子的盖碗中添了热水,随后沏了一碗茶给齐大坚,且她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大坚一眼。
啧啧!这娘们可真是够有手段的啊?居然挤掉了那号称才女的王秀荷?齐大坚自以为是地揣测着。
同时他心里边也甚是遗憾,由于他的亲妹妹乃是许二爷的妻子,因此他早就识得许南潇,且他对许南潇可是早有觊觎之心。
而许南潇为了许家之事曾求过齐大坚,且她暗示过他,只要能救出她爹许大人,她愿意答应他任何要求。
正因为这等缘故,齐大坚才会想到让许南潇教王秀荷如何做秘书,并承诺一旦宋家事了,他就让许南潇做他的秘书,其言外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当然,齐大坚虽好色,但他更是个官迷,他自然清楚该如何取舍。
再者说,他对这宋家祖宅的龌龊事可是甚为了解,如当年宋老爷纳了许南潇之后不久便病重而亡,又如宋老爷的发妻、二房和三房之死,传闻可都跟许南潇有关!
无论传闻是真是假,但齐大坚深知这许南潇可不是个善茬。
齐大坚撇开心头思绪,直入主题道:“夫子,昨晚贼人在坡前巷中袭击秦秘书之事,小侄已查明……”
昨夜坡前巷中倒在地上的八人为三死五伤,只要人没死,要撬开他们的嘴可不是甚难事,因此齐大坚等人很快就查明,袭击秦薇儿的是潇水帮金堂的余孽,而那内奸老鲁正是被金堂的人所贿赂。
事情虽查明,且后来秦薇儿差人来报信说已平安到达宋宅,但无人知晓老鲁已逃去了何处。
虽说昨晚齐大坚已派人去提醒秦五,可当时秦五早已离开了府正街的秦宅,而且直到现在都没找到秦五的下落。
更诡异的是,不仅秦五不知去向,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兄弟,白苹帮的帮主邱大强也不见了踪影。
唐世勋听到这不禁眉头微皱:“哦?秦五和邱大强全都失踪了?”
他若有所思地睨了齐大坚一眼,不会是你这老小子自作主张搞了甚小动作吧?
那秦五和邱大强虽非秦大人的嫡子,但这俩人对秦家的助力可不小,怎会在同一个夜晚都离奇失踪了?
许南潇看似平静地低着头做记录,而她握着炭笔的左手已是不由自主地发着颤,对于秦五和邱大强这两个秦家的‘刽子手’,她是巴不得他俩都死了才好。
齐大坚一看唐夫子的神色便猜到了是何意,他摇头苦笑道:“夫子,如今您和秦家的关系甚密,小侄又岂会自作主张地乱来?”
随即他神色凝重地说道,于威连夜审讯那五个重伤的潇水帮金堂之余孽,据其中一个贼人供述,秦五的手下干将老鲁之所以能跟他们金堂搭上线,是因为有人在居中牵线搭桥,此人乃是白苹帮的林香主。
这林香主可是邱大强的左右臂膀!若真是此人策反老鲁,那邱大强又会否是幕后指使者?
而快班的齐双喜正带着人去找林香主,但也不知能否找到他。
另外,秦大人在半个时辰前派人去县衙找齐大坚,过问秦五和邱大强的下落之事。
虽然那贼人说得言之凿凿,而且还在供述上画了押,不过,其他几个贼人却对此事茫然不知。
因此在没有找到林香主之前,这份供述只算是孤证,齐大坚自然不敢贸然将供述转呈秦大人。
而齐大坚此时来拜见唐夫子,正是想向他请示,县衙这边是否该对秦大人如实禀报?
唐世勋听罢不禁捻须沉吟,这事儿可不简单呐!
此事虽与他的人无关,但他明白齐大坚的顾虑,而他自己也在权衡利弊。
若是将那份孤证交给秦大人,秦大人会作何想?
要知道那贼人乃是被齐大坚的人所抓,受审也是在县衙,秦家会否认为此事乃是齐大坚刑讯逼供,故意挑拨秦家内讧?
换个角度想,若老鲁背叛秦五真是邱大强所指使,那就是手足相残的人伦悲剧,而在幕后会否还有更深一层的指使者?这个幕后指使者又是否在布一个更大的局?
若当真如此,且唐世勋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局,一旦齐大坚将那份孤证转呈给秦大人,会否被别人当枪使?
毕竟,老鲁、秦五和邱大强此时都没了踪影,谁知道这里边究竟还有怎样的弯弯绕绕?
就在唐世勋陷入沉思之时,一个壮班衙役冒雨跑到了正堂门口。
齐大坚立刻起身走去门口,待这衙役禀报之后,他神色严峻地走回堂内说道:“夫子,白苹帮的林香主死了!”
“嗯?”
唐世勋和许南潇皆是惊讶地抬头看向齐大坚,怎会如此之巧?
齐大坚沉声说道,林香主在白苹洲对岸的回龙塔旁有间宅子,当壮班的班头齐双喜带人去敲门时,发现宅门关得不严实,推开一看,那林香主一家五口和几个白苹帮的帮众全都惨遭杀害,此时快班的于威已带着捕快赶去勘查现场。
看来,真的是有人在背后布局啊!只不知此人究竟是只针对秦家,还是连他唐夫子也在针对?唐世勋不禁眉宇紧锁。
就如他之前对秦薇儿等三女所言,如今的零陵城百废待兴。
他现在只想尽量让零陵城回归正常的运转,而这可离不开秦家的帮助!若是秦家不稳,甚至出现许多麻烦,对他而言可不是好事。
这时,唐世勋瞥见许南潇的唇角划过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是了!潇水帮的金堂虽早已被抓的抓、杀的杀,但剩下的余孽当中还有一位副堂主许悠文不是?且这许悠文乃是许大人的义子,而许南潇则是许大人的嫡女,那许悠文不就是许南潇的义兄弟?
想及此,唐世勋一脸淡然地捻着假须问道:“南潇,那许悠文是你的义兄还是义弟?你可晓得他如今在何处?”
夫子英明呐!齐大坚立刻满脸叹服地看向唐夫子,虽说他的表情甚是夸张,但他之前提到潇水帮的金堂余孽时,就是想提醒唐夫子还有一个许悠文隐匿于暗处。
齐大坚本就想就许悠文之事询问许南潇,但许南潇已经成了唐夫子的秘书,有的话他自然不便开口,而唐夫子如此直问许南潇,倒是正合了齐大坚的心思。
许南潇已是料到唐夫子会有此问,于是她恭敬地答道:“夫子,许悠文比奴家大三岁,他是我爹的义子不假,但奴家与他可不熟络!”
旋即她语气冰冷地说道,许悠文乃是她们许家的家生子,从小就在许家长大,由于他比许南潇的亲大哥许中达年长两岁,且他父母在他几岁之时便已病故,于是许大人便让他做了许中达的书童。
想她许家待许悠文可不薄,就连他的姓也是许家所赐,可他又是个怎样的王八蛋?
许南潇说到这儿,眸子里已满是怨气,她咬牙切齿地接着说道,十六年前,待嫁闺中的她险些被许悠文给夺了处子之身!
虽说许悠文未能得逞,且在事发之后就惊慌失措的逃离了许家,但此事已是被有心人给传得沸沸扬扬,这零陵城还有哪个家族愿意娶她许南潇?
为何许南潇会嫁去衡州府,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谁知,后来她的夫家人居然也得知了此事,她的处境可想而知,而她之所以被休也是缘于此。
这一切的根源皆是那杀千刀的许悠文!许南潇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已是满脸的怨毒之色,就连手中的炭笔都被她给生生折断。
齐大坚轻轻地叹了口气,并对唐夫子说道,此事在十六年前的确是被某些有心人给传得沸沸扬扬,就连许南潇的爷爷都在此事之后一病不起。
唐世勋微微颔首,原来许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旋即他疑惑地问,既然那许悠文犯下这等错事,为何后来还成了许大人的义子?
齐大坚摇头苦笑道,这也许就是命运吧,当年许悠文只有十七岁,他逃离许家之后跑去了道州谋生,而后加入了潇水帮。
之后许悠文便在潇水之上讨生活,三年后的春天,许中达去道州游学,途中遭到水贼挟持,被许悠文带着几个弟兄所救。
到了那年的夏天,许大人去泷泊镇拜访一位老先生,恰好那年夏季潇水发生洪灾,许大人险些死于洪水当中,又是许悠文拼死救了许大人的性命。
这可是许悠文连救许家父子两回性命了!即便许悠文愧对许家和许南潇在先,但许大人和许中达难道还恩将仇报不成?
不过那时许大人也并未让许悠文回零陵城,但他却暗中帮助许悠文,使其在潇水帮中愈发得势,而许悠文在私底下帮许家做了很多水运买卖。
到了今年,许悠文成了潇水帮金堂的副堂主,而许家和秦家在私底下的暗斗愈演愈烈,特别是开打行的秦五,还有建立白苹帮的邱大强,那绝对是秦家的‘先锋’。
于是许大人重新认回了许悠文,并正式认他为义子,而秦、许两家在道上的事,便是许悠文与秦五、邱大强之间的斗争。
许南潇这时的心绪已是平复下来,就在她想要说话时,却见亲兵仇大刚带着一个士兵和一个家仆走进了正堂。
这士兵单膝跪地禀报道,他乃是柳将军麾下亲兵,适才他们一队亲兵去秦府接了秦九公子,本是要护送他去接履桥营地,谁知刚离开秦府不远,就遭到十几个蒙面男子的突袭。
那些男子并未与亲兵们发生太大的冲突,但他们手持几把劲弩对准了秦九公子,亲兵们如何敢动?结果秦九公子遭到劫持。
待到这亲兵说罢,那家仆亦是哭丧着脸禀报,他乃是秦三公子的随从,昨晚三公子住在潇湘街的一处别院,今早他去唤三公子起床时,却见房中毫无动静,于是他赶紧撞开房门,却见三公子的小妾已被勒死在床上,而三公子则不见了踪影。
‘砰!’
唐世勋听罢鹰目一寒,忍不住重重拍了拍桌子。
这岂非是秦大人最得力的四个儿子全都出事了?谁人敢如此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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