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将军……”
唐世勋对陈副总兵恭敬地施了一礼,随即将他目前对于零陵城的见解娓娓道来。
陈副总兵仔细地听着。
他的神情很凝重,可见对于世勋所言,他心里极为重视。
虽然他并未对唐世勋透露任何军情,但正因为如此,他才很欣赏唐世勋的分析能力。
此子当真是天生当细作的好料子!老将军心中忍不住暗暗赞叹。
两人又这么仔细地交谈了许久,不知不觉已是到了下午的申时。
期间有三拨亲兵来报,许多将领要拜见陈副总兵商讨军务,但都被他一一将之延后。
他已经与唐世勋单独谈了两个多时辰,除了贾煜和包耿等有数的几个人,还没有谁与他有过这么长的单独商议时间。
唐世勋自然也清楚陈副总兵军务繁忙,恐怕不会再给他更多的时间了。
于是他将自己的分析见解说完以后,也不管陈副总兵是否同意让他去零陵城,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三点要求。
其一,他要绝对的独立自主权,绝不能再像之前在东安县城这般,在他头上还杵着个要懂不懂的齐二春之流指手画脚。
其二,他要在军中挑选一批精明的士兵作为手下,人选,他要亲自挑。
其三,就是银子,他需要大把的银子,如此他才能在零陵城之内立足。
陈副总兵还在琢磨唐世勋的分析,却听他竟是直接提要求了,不禁笑骂道:“你小子倒是敢提!”
唐世勋淡然一笑:“将军您军务繁忙,学生自然要尽快将事情谈妥不是?”
“嗯。”
陈副总兵捻须颔首道:“既然你也知老夫对零陵城有企图,老夫也不对你藏着掖着,如今在东安城与零陵城之间,还有渌埠头、大江口和石期站等地,这些津要之地全在献贼手中,距离零陵城,还有些远呐!”
“将军所言甚是。”
唐世勋很赞同陈副总兵的话,他神色笃定地笑道:“要说当面对敌,并非学生的强项,但有将军您运筹帷幄,夺取这些个津要之地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先是奉承了老将军几句之后,方才沉声道:“但在下也需要时间,训练精干的细作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陈副总兵的眼中满是赞许之色,问道:“你需要多久时间准备方能入城?”
唐世勋故作沉吟状思索片刻,伸出三根手指说道:“至少三个月!”
“三个月?”
陈副总兵不禁白了他一眼,皱眉道:“给你半个月,准备妥当便去零陵城!”
“半个月?”
唐世勋直接惊呼出声,疯了吧?半个月就要我训练一批精干的细作出来?怎么可能?
他可不敢如此答应,说至少也得一个半月。
陈副总兵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给你二十天!
并说若你接下此事,老夫全力支持你的筹备工作,军中儿郎任你挑!银子,也绝不会缺。
他还提到一点,让唐世勋在带着细作东去零陵时,顺道把大江口和石期站等津要之地的地图也绘制出来。
最后陈副总兵抛出了一个大大的诱惑。
只要官兵夺下零陵城,封唐世勋为千总!即便没能夺下,亦会封他为把总。
唐世勋一脸的纠结之色。
还让我顺道把那些重兵把守的津要之地也全给你绘图?能否再过分一些?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骂。
可是,无论官兵能否夺下零陵城,他至少都能晋升为把总啊!这等诱惑唐公子如何能拒绝?
这等有正式告身的军职,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要拿到手的。
军职越高,对他未来的发展才越有益处不是?
唐世勋可不傻,哪能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下来?
他咬牙表示,二十日就二十日,此事他可勉强办到。
但是,大江口、石期站等东线津要,全都由献贼的重兵把守,他没有办法给陈副总兵绘制献贼的防务图。
若要在二十日之内就进入零陵城,他只能不走寻常路,由县城北边的官道去白牙市,一直北行至高溪市,再由高溪市登船,逆湘江南下至湘口关,再入零陵城。
陈副总兵闻言眉头紧皱,他站起身走到墙壁旁,仔细地看着一副永州府的地图。
虽说这地图简陋而抽向,但官道与主要江河等绘制得尚算完全。
他招呼唐世勋过去,两人指着地图又商议了许久。
申时过半。
又有亲兵来报,全州守御千户所的黄千户等人已在中庭议事堂等候。
陈副总兵摇头苦笑道:“这阵子军务着实繁忙。”
他亲切地拍了拍唐世勋的肩膀,让唐世勋这两日先暗自筹备此事,莫要太声张。
唐世勋则又提出了一个要求,请陈副总兵给他写一道手令。
否则,他怎么去军中挑选可用之人?
陈副总兵也不拖沓,当即书写了一道手令,并签字盖章。
同时他严肃地叮嘱唐世勋,此事不可太过声张,更不可公器私用!若他发现唐世勋胆敢拿着这道手令在军中作威作福,军法伺候!
唐世勋撇了撇嘴,我又没疯,拿着你老人家的手令去作威作福有何益处?
不经意间,他突然瞥见陈副总兵的嘴角似乎划过了一道耐人寻味的笑意。
莫非是我眼花了?唐世勋不禁眨了眨眼,却见陈副总兵已是恢复了常态。
唐世勋不禁在心里犯着嘀咕,随后他跟着陈副总兵走去了一层的佛堂。
“是了。”
陈副总兵即将走到佛堂大门时,突然扭头看着唐世勋,低声问道:“韩夫人可是在癸丑巷中?”
“嗯。”
唐世勋知道这事瞒不住陈副总兵,坦诚地点了点头。
他通过与老将军接触的这两个半时辰,已是感到老将军的心思全在反攻献贼之事上。
何况,以韩夫人的背景和能量,陈副总兵该是不会针对她,否则对陈副总兵攻略零陵城有何益处?
“哎!”
陈副总兵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吩咐道:“若一,今日起你便不需再到那癸丑巷去住了,至于韩夫人,你且好生照应吧!帮老夫带句话给她,‘时势如此,徒奈何’!”
唐世勋恭声应是。
只从这句话,他已是理解了老将军的难处。
佛堂大门打开。
陈副总兵意味深长地看了唐世勋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向中庭。
唐世勋深吸了一口气,在两个亲兵的引领下,离开了城守署。
酉时。
癸丑巷。
天空依旧飘着细雨。
唐世勋撑着纸伞来到他‘面壁思过’的小宅子外,却见那旗总甘霖正一脸愁色地在门口来回踱步。
他剑眉微皱,心中顿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公子!”
甘霖见唐世勋总算回来了,连忙小跑过来焦急地低声道:“您那丫鬟,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广西兵给带走了啊!”
“我**!”
唐世勋闻言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韩夫人出事!
否则,他还如何谋划潜入零陵城的第一步?
同时他心中很是担忧,莫非是阿梓她们带走了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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