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爷。”
唐世勋沉吟片刻后,神色冰冷地问道:“您把李有茂欠下的高利贷给还了?”
“哎!那如何能还?”
唐善智顿了顿拐杖,摇头叹道:“这等地痞的手段老夫可是见多了,正所谓财不外露,若是让地痞晓得老夫有银子给那兔崽子还债,以后咱们四人在这白牙市可就没法安生了。”
说到这,他轻啜了一口茶,捻须道:“今日那些地痞来也只是认个门,倒是还未闹事。待到这帮人走后,老夫又给了李有茂几两碎银,让他去赌坊里随意耍上几手,但千万莫要再借贷。”
唐世勋微微颔首,看来这老爷子是打算先拖着此事,等他来后再做定夺。
这时,于青青和于老七端着吃食走进了堂中。
两人的神色都很阴郁而惭愧。
唐世勋也着实有些饿了,他拿了张饼子啃着,又喝了一口汤,沉声问道:“李有茂何时回来?”
“公子。”
于老七对唐世勋抱拳施礼,问道:“要不,在下这便去将那混蛋给抓回来?”
于青青俏眉微蹙,那‘混蛋’二字着实在刺着她的心。
毕竟是她的相公,她虽暗恼李有茂,但自是不好去置喙。
“这汤怎的如此咸?”
阿梓轻抿了一小口汤后,嫌弃地放在桌上,又从行囊内拿出一块肉干缓缓咀嚼着,竟是连那桌上的饼也不愿吃。
她斜睨了于青青一眼,冷声道:“这等坏事的赌徒,抓回来做甚?莫不如让他横尸街头便是。”
“你!”
于青青气得脸色泛白,眸子里满是愠怒之色。
旋即,她看着一脸凝重的唐世勋,又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唐善智和于老七。
说实在的,她还真担心这位公子听信了那妖女的话,要将她相公置于死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公子,奴家的夫君虽偶有耍钱,但并非嗜赌成性之人,若不是他那表兄许康宁,定然不会在此地沾染那赌博之事。”
“于青青,你是在给你家相公的脸上贴金么?”
阿梓一声冷笑,寒声道:“偶有耍钱之人会输光了后还借银子再赌?或是说,你想让公子去把他那表兄许康宁给杀了?即便许康宁死了,你家相公难道就再也不赌了?”
“阿梓!”
于青青贝齿紧咬,冷声道:“你少在一旁挑拨是非!公子自有决断!”
唐善智面无表情地捻须沉吟,都这把岁数的人了,那心境自是不一样,他已是感到阿梓和于青青之间火药味十足,但他自是不会插嘴。
于老七虽是气恼阿梓针对他堂姐于青青,但事关李有茂,他却又不愿开口帮腔,因为他确实很恼火这个堂姐夫。
反正跟着这位唐公子,他于老七也是杀过人了的,便是公子让他去杀了李有茂,他也不会拒绝。
唐世勋则低垂着眼帘,神色自若地继续吃着饼子。
对于阿梓和于青青之间的矛盾,他在小狼山寨时便早有耳闻。
也不知怎的,这两个女人之间就很是不对付。
那些针对于青青的流言蜚语,恐怕跟阿梓很有关系,这事唐世勋也知道一些。
而于青青也不傻,恐怕也是猜出了些端倪。
想到这,唐世勋不禁暗自好笑,阿梓平素对人可没有这么刻薄,也不知她到底跟于青青之间因何而产生了如此大的矛盾?
当然,女人心似海底针,这等女人家之间的事,唐世勋可不会去多费脑子揣测。
他吃完饼子后,环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歇息吧!待到李有茂回来后,我单独和他聊聊。”
说罢,他看了眼于老七,问道:“这宅子可还有空房?”
“公子。”
于老七抠了抠后脑勺,憨笑道:“这宅子里只有四间房,但有个房间太过邋遢,是以还未打理好添置新床。”
“哦。”
唐世勋微微颔首,淡笑道:“那我便陪四爷爷歇息,老七你和李有茂挤一晚,阿梓和青青睡一间房吧!”
“不!”
阿梓和于青青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
这混蛋莫不是故意的?阿梓看着唐世勋那嘴角的坏笑,心里边不禁暗恼。
她脑子转得极快,立刻娇声道:“公子,您受了那么多伤,还是奴家陪着你吧,顺便给你活络活络筋骨。”
恬不知耻!于青青睨了阿梓一眼,忍不住在心中暗骂。
唐善智闻言不禁神色担忧地问:“哦?若一,你还伤到哪了?”
他只是看到唐世勋的左额有伤,但看起来应当不重。
“四爷爷不必担心。”
唐世勋瞪了阿梓一眼,随后对唐善智笑道:“都是些棍棒伤,不碍事。”
“哪能不碍事?”
唐善智连忙起身走进房内,不一会儿,他拿着个二两的小酒瓶出来递给阿梓,吩咐道:“丫头,你且用这药酒给若一推拿下瘀伤,会推拿吗?”
“那自然是会。”
阿梓接过药酒后笑道:“若是老爷子您腰颈不舒服,奴家还会一套法子,推拿后可舒服了!”
说罢,她又睨了眼桌上的饼子和汤水,不禁撇了撇嘴,随后娇声道:“老爷子,待到以后奴家得了空闲,亲自给您做几道可口的好菜,包管您吃了念念不忘!”
于青青闻言气得俏脸泛白,她知道阿梓的厨艺好,但如此明显地嫌弃她做的吃食,她心中如何不恼?
“哈哈哈!好!”
唐善智捻须大笑,他拄着拐杖走进了房中。
唐世勋亦是起身,和阿梓走进了另一间房。
坐在床沿,唐世勋笑看了阿梓一眼,打趣道:“阿梓,你今晚是怎的了?那于青青究竟怎么招你惹你了?”
阿梓一声冷哼,气呼呼地说道:“你很闲么?女人家之间的事你少管!”
“哟呵?你这脾气渐长啊?不过你们之间的事我还真没心思去管。”
唐世勋嘴角微微上扬,又问:“你莫不是想对本公子以身相许吧?”
“德性!”
阿梓不禁白了他一眼,随后神色淡然地说道:“都是江湖儿女,又是和衣而眠,且明日还得进城,诸事繁杂,你还能有那等心思?”
她将那陈旧的襦裙褪去,又将裙中的填充布料和金锭等物放在桌上,大大方方地爬上床躺在内侧。
随后,她神色凝重地看着唐世勋,压低声线道:“这处宅子不能再作为白牙市的联络点!还有,那个李有茂你打算如何处理?”
唐世勋和衣躺在床上,他神色凝重地点头道:“此事我还需再考虑考虑,你那还有多少银子?”
阿梓不假思索地答道:“六十二两。”
“嗯。”
唐世勋闭上双目,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跟阿梓出来时,并未带太多银子,因为薛记杂货铺里还有一千五百两银子,他自然以为银子够用。
谁知那嗜赌成性的何大财会因其他案子被抓,导致那一千五百两银子全被田秀才的人给缴了。
幸好他从那死去的钱三的两处宅子里还得了许多的金银首饰,但为了搭乘马车赶来白牙市,已是所剩不多。
偏偏到这儿又遇到个坏事的李有茂。
哎!都是赌徒惹的祸。
唐世勋不禁轻叹了口气,缓缓揉着太阳穴。
阿梓看着他坚毅的侧脸,柔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需要擦些药酒么?”
“不必。”
唐世勋摇了摇头道:“那些棍棒都是打在手臂和背上,倒是未被打成内伤,你快歇息吧。”
‘咚咚咚!’
这时,大门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是李有茂回来了!唐世勋睁开鹰目,麻利地起身。
他从桌上拿了五十两银子,快步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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