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你们不要谈事情吗?怎么我听了半天,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铁寒衣脸上的表情有些慌张,随后又变成了错愕,她在屋外头没听到声音,还以为秦子赢不好了,又胡思乱想会不会兄弟两个一言不合动起了手,结果两败俱伤,所以屋里才会悄无声息的。她想了半天,越想越害怕,这才忍不住推门进来,哪成想没看到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却看到了二人满腹心事的发着呆。
秦子赢先回过神来,他连忙朝着铁寒衣扯出个微笑,道:“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铁寒衣不太乐意,直道:“我还不是担心你?”
这时候铁长鹰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也忍不住打趣道:“怎么,还真担心我会欺负你三哥啊?”
“你不敢。”
铁长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道:“是是是,小姑奶奶,我哪儿敢。”
秦子赢也笑。
屋里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铁寒衣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而他们,都众星捧月的围着她,就想看到她高兴,想见她笑。
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是这样,可惜三个人都已经变了,看着一团和气的兄妹感情,已经变了质,不复从前了。
三个人各怀心事的说闹了一阵,铁寒衣才又道:“三哥,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煮了粥,你喝一点?”
秦子赢点了点头,只道:“你不说我还没什么感觉,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
铁长鹰道:“行了,你让人把粥送过来。我先去上房看看,若是父亲那里没什么事儿,我就歇着。不过来了。”
秦子赢点了点头,“大哥。早点休息吧,我看你脸色不好,注意身体。”
铁长鹰点了点头,又冲着铁寒衣道:“你也是,你三哥还伤着,喝了粥以后也得早点休息,你别吵他。早点回去,免得惊动着父亲。”
铁寒衣回来后,就住在上房的另一间房里。
“知道了大哥,你别总当我是小孩子。”铁寒衣又对秦子赢道:“三哥。你等我一会儿,我跟大哥一起走,一会儿在给你送粥。”
秦子赢点了点头,知道她是有话要跟铁长鹰说。
兄妹两个一起出了门。
桂花胡同的宅子不大,院子也小。兄妹两人没走几步,便在院中站定。
铁长鹰问铁寒衣,“你巴巴的跟出来,想问什么?”
铁寒衣只道:“大哥,三哥没事儿吧?他的伤怎么样?”
“不算重。养几天就好了。”铁长鹰睨了她一眼,问道:“你就问这事儿?”
铁寒衣微微低着头,半边脸陷入阴影里,看不真切,只听她道:“大哥,你是不是怀疑三哥?”
铁长鹰不喜这种质问,他是铁义侯世子,只有他质问别人的,哪里轮得到别人质问他?只是面对铁寒衣的时候,他的耐心要比面对别人的时候多一些。
“小妹,我也不是怀疑他,只是你三哥被人绑了,兴许绑他的人就是害了父亲的人,我哪儿能不问问?如果真的有什么线索,咱们就可以给父亲报仇了。”
铁寒衣抬起头看看着他,小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三哥不会的,他不会害父亲。”说完也不管铁长鹰,自己一个人去了灶间。
铁长鹰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上房。
铁寒衣亲自端了粥,回到了秦子赢的房间。
“三哥,你尝尝看,应该已经不热了。”铁寒衣从没干过侍候人的活,拿着勺子盛了粥,也不知道吹吹,就送到了秦子赢的嘴边。
秦子赢很感动,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妹子,也学会关心人了。
“我自己来。”秦子赢伸手,想把碗接过来。
铁寒衣躲了一下,固执道:“我来。”
秦子赢知道说不动她,便由她去了。兄妹两个也不说话,一个喂,一个吃,一碗粥很快就见底。
秦子赢吃了粥,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人反倒精神不少。
铁寒衣默默的收了碗,起身道:“三哥,你好生休息,我回去了。”她走了没两步,突然又回身道:“三哥,你别怨大哥,他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我们都知道,你肯定和那些人没有关系,这事不怨你。”
秦子赢也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只能愣愣的看着她。
铁寒衣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心里难受,想了一下,也就不再继续说了,反倒是问他另一个问题,“三哥,我有点事儿想问你。”
秦子赢看着一脸局促的铁寒衣,暗暗叹了一声,问道:“有什么话你就问吧,这样扭扭捏捏的,倒是不像你了。”
铁寒衣双手无意识的攥紧那个碗,好好的碗差点让她掰成两瓣。
秦子赢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个妹妹一向大胆活泼,性子十分泼辣,这一点从她敢带着婢女离家出走就可以看得出来。眼前的铁寒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除了情字,还有什么事儿能让一向爽利的她变得吞吞吐吐的?
“三哥,你,你的那个胞妹,是不是很漂亮?”在铁寒衣看来,男人都是喜欢权利,贪恋颜色的,睿亲王如今已是亲王之尊,自然不会把与铁义侯府联姻带来的好处放在眼里,可他宁愿要一个商人之女,可不肯要自己,除了那人长得好以外,她想不到第二个理由。当初得知睿亲王喜欢三哥的妹妹时,她还曾想过,也许她们共侍一夫也可以,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有权有钱的男人就更是如此了,不管喜欢不喜欢,哪怕是为了彰显身份,都会多娶几个有容貌家世的女子回来,反正他们又不是养不起。
所以,铁寒衣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做正妻,让三哥的妹妹做贵妾,她是可以接受的。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睿亲王会拒绝。虽然父亲和大哥都在极力隐瞒,但她还是打听到了,他,那个自己一眼就相中的男人,拒绝了铁家的亲事,拒绝娶自己。
铁寒衣不明白,自己出身显贵,是名门之后,怎么就比不上那个市井出身的商人之女呢?
她觉得,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三哥的妹妹长得比自己漂亮。
“三哥,你妹妹长得是不是很漂亮,比我还漂亮?”铁寒衣有些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秦子赢看,她既期待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毕竟没有女人喜欢情敌比自己漂亮这种事。
秦子赢叹了一声,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铁寒衣就很漂亮了,她的长相随了铁义侯夫人,又多少有些像铁义侯,因此温婉中带着几分飒爽,倒比一般闺阁中那娇滴滴的女子更能吸引人的眼球。可秦黛心比她漂亮,要命的是秦黛心不仅比她漂亮,还比她有气质,虽然她只是一个商人之女,可身上却有一种自来的气质,似是从容镇定,又似是看遍世间百态,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淡然,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像一层朦胧的光环一样罩在她的身上,让本就极美的她,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
这种气质对男人来说,也许就是致使的吸引力。
更重要的是,秦子赢亲眼见过秦黛心的多变性,不是指容貌,而是指她的神态和举指,她有时可以狡黠得像只偷吃了东西的小狐狸,眉眼间尽是算计的光芒,有时候可以像尊煞神一般,横眉冷目,眼中杀气腾腾;有的时候又可扮做男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息……
这个女人是百变的,每一种情绪配合着每一种表情,见得多了,你都不知道到底哪一种面貌才是真实的她,从男人的角度讲,这种神秘,这种玄乎其玄的变幻,都会让人不自觉得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铁寒衣见秦子赢一言不发,心里当下便有了计较,她咬着唇,头也不回了离开了秦子赢的屋子。
秦子赢叹了一声,把一直靠在身后的枕头拿了出来,放平,然后自己慢慢的躺了下来,一双眼睛盯着床帐顶子看,毫无睡意。
明天就能见到义父了。
可是义父残了,缺了一只眼睛,偏偏这只眼睛还是被自己的胞妹弄瞎的,虽不是秦黛心亲手做下的,可她是那件事的始作俑者,也与亲手无异。
他要如何面对义父?
大哥那人一向谨慎多疑,从今天他的表现来看,自己在他眼中怕已经是根刺,不拔不快了。难道仅仅因为这一件事情,他们兄弟之间就有了龃龉了吗?
秦子赢摇了摇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亲如手足的兄弟间开始有了隔阂,大哥怕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会怀疑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已经不拿自己当兄弟了,一个外人,自然不能轻易摆脱干系。
秦子赢觉得自己变得混乱起来,他,到底该如何平衡亲人们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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