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寒衣是被吓晕过去的。
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一日铁寒衣在府中闲逛,走到书房时无竟间听到父亲正和大哥在屋里嘀咕着什么,本来她对这些事情是不感兴趣的,偷听这种事情她从小做到大,早就不觉得新鲜有趣了,况且父亲和大哥讨论的事情,不是带兵打仗,便是朝堂上尔虞我诈的那一套,她嫌厌烦,往往都是听几句便跑开了。
可这次不一样。
她听了几句正要走,却听他们说起了睿亲王。
铁寒衣脸一红,猫低身子又听了起来,哪成想让她听到了睿亲王不愿娶她,而且似乎已经有了心上人的事儿。
这怎么行。
在铁寒衣心里,睿亲王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她早就认定自己是未来的睿亲王王妃,怎么可能接受他不娶自己,却喜欢上了别人的事。
铁寒衣气得不行,耐着性子听父亲和大哥说话。
好像是说睿亲王在台州,而且那个女人也在台州,似乎还是三哥的亲妹妹。
铁寒衣心里暗恨一回,不动声色的回了自己的闺房,遣散了一屋子的丫头婆子,自己坐在绣床上闷闷不乐。
她远远的看过睿亲王一回,那时他还不是亲王,白衣俊目的模样落在自己的眼里后,一颗心便赔了进去,再也容不下别人。后来她听父亲提起,要把自己嫁给睿亲王,两家结成姻亲,她暗暗欢喜了好久,觉得自己终于如愿以偿了,当真是幸福。
哪成想明明是很容易的事情,可却一直定不下来,她都十六了。为了他把婚事一拖再拖,眼瞅着都拖成了老姑娘。
原以为他是为军中之事,朝政之事忧心。却原来,他根本就没看上自己。还喜欢上了那个商人之女。
凭什么?
她自幼便是父母捧在掌心里的娇娇女,正经的大家小姐,模样出挑,虽然性子火爆一些,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能嫁给他,自己也会变成贤良淑德的。怎么他就偏偏看上了一个商人之女?要什么没什么的女人,身上一股子铜臭味,哪里就比她强了?
铁寒衣越想越不甘心。
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长了三只眼睛。还是有四只手,竟把她给比了下去。
铁寒衣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打定主意后,当天晚上便收拾了两个小包袱,叫上自己最亲近的丫头。主仆二人趁着夜色离开了铁义侯府,往台州来了。
出走比想像中的还要顺利一些,铁寒衣与亲信的丫头女扮男装,很快就来到了台州。
哪成想,刚打听到秦府的地址。还没找上门去,便被人敲晕了带进了楚府。
铁寒衣是娇养大的闺秀小姐,虽然身上也带着功夫,可到底是没经过风浪的,她在幽暗的小屋中醒过来时,身上的衣襟是散的,露出里面细腻的肌肤和大红的肚兜,铁寒衣遍体生寒,几乎被吓得魂不附体!她暗暗检查了一番,发现自己身上并无不妥,腕子上赤红的守宫砂证明着她的清白还在,这才算又活了回来。经此一吓,铁寒衣也与疯子差不多少了,不过是骨血里淌着的骄傲不允许她失声尖叫,痛哭流涕罢了,不然,她非得像疯婆子一样哭上三天三夜,好抒一抒心中的恐慌。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成男子掳进来了,后来因为被发现了是女儿身,才躲过了一劫,也不知道为何,那人没要她性命,而她的丫头却没那么好命,想必已经死了。
铁寒衣又悲又恐,心里头还略带一丝劫后余生的欢喜,虽然清白还在,可毕竟是让人扯了衣裳的,怎能不让她感到耻辱?她离家出走,落到这个地步,也不知能不能等到父亲来救她。
铁寒衣哀伤了几日,觉得自己不能在浑浑噩噩下去了,她得自救,逃出升天。
到底是练过武的女子,比寻常人家的女子多几分胆色。铁寒衣趁送饭的人不备,假装失手打破了碗,偷偷藏起一片瓷片,待到夜深人静时,她割破了捆手束脚的绳子,整了整衣服,准备逃出去。只是奈何楚家暗哨太多,她虽然成功的打晕了两名看守屋子的护院,却没能逃出院子里暗哨的眼睛,刚走出十几米,便让人捉了回来。
这些人得了楚天衡的吩咐,也没对铁寒衣拳脚相向,不过仍是气氛的把她的手脚重新绑好,还把她扔到了枯井里。
跑,让你跑,看这回你能跑到哪儿去。
铁寒衣在枯井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待了有两日的样子,滴水未进,便晕了过去。
无巧不成书,进楚宅救人的徐大川偏巧要方便,不知怎么的一脚跌进井里,摔得不轻。徐大川本就是个粗人,眼见着出井无望,他又被憋得够呛,因此便想在井中方便一下,哪成想刚解开裤子便看到了被捆成一团的铁寒衣,他被吓了一跳,尿都憋了回去,刚想上前查看,好巧不巧铁寒衣幽幽转醒,结果就看到一个黑影,退了裤子向自己“扑”了过来,她又羞又恼,两眼一黑就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不在井里,只是手脚依旧就捆着,而自己的周围则是围着一群男人。
铁寒衣不知身在何处,又怕又恼。
就在这时,铁长鹰赶到了。他看到了妹妹落魄的样子,看到了一群男人对着她指手划脚。
这是铁家的耻辱。
他拨剑冲了过去,只想把这些匹夫杀个精光。几个人而已,杀了也就杀了,随便找个名头就能遮掩过去。
铁家的名声却不一样。
半点污秽也沾不得。
围着铁寒衣的那几个男人,正是裴虎,徐大川等人,大家都是练武的,谈不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危险还是察觉得到的,特别是铁长鹰散发出来的杀气,让几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的反应不几人躲闪过了铁长鹰的攻击。
“你是谁呀?”
“哎呀。”
铁长鹰本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如今他打定主意要让这些人去见阎王,哪里肯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把长剑像是毒蛇一般,盯着几人不放。
几个人里头,就属裴虎功夫不俗,此时他也成了抵挡铁长鹰的主力军,其他人帮不上忙,反倒有些碍手碍脚的意思。
混战很快成了单打独斗。
铁寒衣倒是认出了自己的大哥,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开口又要说些什么。
随后赶到的孙铁生很从加入战局,徐大川哪能眼看着他们二打一,让裴虎白白受了欺负呢,于是他招呼一声,哥儿几个一涌而上,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等到黄知府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两边的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黄知府唉呀呀了一番,不知如何是好。他拉了身边的衙役,飞快的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小衙役点了点头,像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秦黛心来的时候,一干人都或多或少的挂了些彩,铁寒衣有些呆傻的坐在地上,眼神愣愣的。
秦黛心看了看身边的段兴,段兴点了点头,大步上前加入到战斗中去,几下子就把两方的人分开了。
铁长鹰身为铁义侯世子,功夫不俗,但他学得更多的,是排兵布阵和马上功夫。
裴虎虽然是土匪出身,又有名师教导,可到底没在风浪里经历过,他尚且如此,他的那些兄弟就更不用提了。
段兴不一样,他是百年大帮青帮之主,自幼习得上乖功夫,年纪轻轻的就在江湖的风浪里打滚,他的对手全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因此一身本事绝对经得起考验。他一下场所,高低立现,十几个竟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连拉带扯,很容易的就逼退到了圈外。
两方人马气喘吁吁的罢手,但目光依然对峙着。
段兴目光不善的看了看铁长鹰和孙铁生二人,什么话也没说,反倒转头看了看裴虎几个兄弟,斥道:“怎么好好的和人动起手来了?”
让段兴出来当老大,也是事先说好的,秦黛心要借用他青帮帮主的身份,不然光凭黄知府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几人是江湖人,铁长鹰未必肯信,只有真正的江湖人出面,他才不得不信。至于裴虎他们,就充当小喽啰吧,总不至于连喽啰的底细都要查得一清二楚。
“大哥,这可不是兄弟们挑事儿,这两个人上来就打,连话都没说。”
“是是是。”
段兴转头冲着铁长鹰包拳,手里结了个奇怪的姿势,问道:“铁马过什么桥,烧几柱香,庙里罗汉有几尊?”
铁长鹰拧眉。
孙铁生却一步站了出来,抱拳道:“原来是青帮的兄弟,不知道你是青帮的哪位当家?我家主人并非江湖人。”孙铁生自小就被当作铁长鹰的亲信培养,许多不宜铁长鹰接触到的东西,都由他去代替,他就好比铁长鹰的一个分身,那些铁义侯世子不能学的东西,他都得学。
好比江湖上的东西。
江湖帮派各有各的势力划分,各有各自要拜的码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走,江湖上便有了说黑话的习惯,好像见面总要说上几句黑话,江湖话,才显气派。
段青一抱拳,朗声道:“在下段兴,不知道我几位兄弟如何冲撞两位?”
孙铁生有些吃惊,失声道:“铁臂苍龙段兴?你是段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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