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叹的是,这位秦三小姐容貌出众且颇有才气,去年冬日里赏梅时她的那首即兴诗让自己印象深刻。当时谈到贾府二爷的亲事,自己总觉得这位三小姐出身低了一点,一个商人之女,又是庶出,虽然看她的品性并不如传言一般,但要配贾鹤年,还是差了些。后来又出了一些事,贾家最终才放弃了求娶的念头。如今再看,当时的决定真是大错特错,这姑娘行为举止都透着灵秀和不凡,定是个腹有乾坤的妙人,她对齐家大小姐情意深厚,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她心思细腻,思虑周全,这样的品性,样貌,又怎么会因为一个身份的原因而被埋没呢?
张氏打定了主意,一定把这事儿好好跟婆婆说说,如果不出意外,相信秦家也是愿意结这门亲的。
齐宝珠叹得是,自己两次遇险,两次化险为夷,都是托秦黛心的福。第一次明明是自己连累了她,可她不计前嫌的帮了自己,救了自己一命。这一次又是如此,如果不是秦黛心,想必自己的命就要葬送在这口枯井之中了。
外人都道她们是姐妹情深,可姐妹也分很多种的,关键时刻,生死一线时,就是亲生的姐妹也未必能做到秦黛心做得这些!可自己双是怎么待她的呢?齐宝珠想想自己的荒唐行径,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的发热。秦妹妹大才,如果去了楚家做妾,只怕是委屈她了,她回去可要和娘亲好好说道说道,千万不能再有那样的念头了,她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若是让秦妹妹知道了,只怕是要寒心的,日后就再也不会理她了。
秦黛心不知道这些。只顾着催促众人下山,“早点回去梳洗一番,对齐夫人也有个交待。”
齐宝珠衣衫不整的,连肚兜也没穿,这要是让人看见了,还得了?
“是了,还是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有些事情还要细细问一遍才好,只要能把贾府择出去,费些工夫也是值当的。
“妹妹。我,能睁开眼睛了吗?”
秦黛心一乐,“太阳都要跑到山那头去了。当然可以了。”
齐宝珠慢慢的睁开眼睛,确定了没有不适,这才笑逐颜开起来,可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饰后,她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这般模样示人,简直是要羞死了。
秦黛心见她眼中有雾气萦绕,心里明白她是面子上不好受,连忙安慰着:“姐姐放宽心,这事儿错不在你,大奶奶是明理的人。不会笑话你,也不会把这事儿与旁人讲的。她那么各善的一个人,定不允许别人乱说话。”
这别人指得当然就是那两个婆子。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婆子假装没有听到。心里却道这个腿脚比兔子还快几分的小姐,弯弯心思也不少,竟暗暗的警告起自己来了。
她们是什么样的人,会像普通婆子,仆妇那样吗?
齐宝珠点点头。起身冲张氏福了福:“多谢大奶奶照佛。”
张氏忙扶了她,“好孩子。你受苦了,凡事咱们回去说,啊!”
“对对对,回去说。”秦黛心连忙扶着齐宝珠,“姐姐放心,大奶奶已经让亲信给府上送了信,相信很快齐夫人就会来接你了,咱们快点回去梳洗一番,别让夫人见到你这副样子,不然可有得心疼呢。”
齐宝珠知道是这个理,连忙点点头,一行五人快步向山下走去。
等齐宝珠一人从山上下来时,湖心小桥的尽头早已经有人守候在那里了,齐宝珠明显闪躲了一下,想必还是介意自己的形象。
张氏忙道:“齐小姐放心,这里的人都是我的亲信,不会有人乱说话的,我特意命人找了软抬的小轿,怕的就是小姐面儿上过不去。”
齐宝珠定睛一看,哟,可不是吗?除了一个打扮水灵的丫头以外,还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在,这二人分别站在一乘绿绸开窗坠金色流苏软抬小轿的前后,看来是抬她回去的。
齐宝珠又再谢过,这才上了软轿,让人抬回了贾府内院最后边一个不太起眼的院子里。
院子里是四间正房,两侧带耳房的简单建筑,张氏遣走不相干的人,只留下几个侍候人的丫头。
“秦三小姐在这里陪陪大小姐吧,前边秦夫人那里,我去替你说。”张氏对齐宝珠道:“宴会那儿我还要去照顾一二,就不留下来陪齐小姐了,这屋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齐小姐洗个澡,再用些点心,换身衣裳静静心,等着齐夫人来接吧!”
齐宝珠再三谢过,起身要送张氏。
“这是做什么?身子还虚着,可不能不当心,你躺着就好,我这就回了。”张氏指了指一旁的大丫头道:“这是我的近身丫头,叫侍棋,有事儿你们就吩咐她去办。”
那侍棋正是带着人去接齐宝珠的那位打扮水灵的丫头。
“奴婢见过两位小姐,小姐若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她站在那里笑盈盈的,如同一朵迎春花一般。
秦黛心道:“夫人费心了。”
张氏满意的点点头,离开了屋子。
有婆子送了热水来,在屋里摆好屏风,置办好梳洗的一干物品,才请示侍棋。
侍棋忙问道:“小姐,香汤送来了,可否先洗个澡。”
要,要,当然要。
齐宝珠忙点点头,她被扔在那井里太久了,身上既不干净也不香,如今有香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侍棋忙让小丫头过来服侍。
齐宝珠一边走向屏风后,一边问道:“妹妹寻了我小半日,身上也乏得紧,可要泡泡这香汤缓缓神?”
侍棋忙道:“是奴婢想得不周到,忘了小姐。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秦黛心忙道:“不用了,不用。”不就是洗个澡吗?还香汤!古人还真够无聊。
“我还好。”
侍棋也不勉强她,“奴婢就在门外,小姐若有事就叫我。奴婢先行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再把小姐的换洗衣服拿过来。”
秦黛心点了点头,目送侍棋离开了屋子。
松木雕花大门砰的一声被合上了,秦黛心无声的笑笑,这侍棋分明是张氏留下来监视自己和齐宝珠的!老娘什么没见过,你一个深宅女人竟然在二十一世纪人才面前玩无间道!
此时屋里寂静无声,只是不远处时不时的传过来几声水花波动的声音,大概是情绪还没有得到平复,齐宝珠每隔一盏茶的工夫都要问上一句:“妹妹你在不?”
秦黛心也只回一个字:“在。”
这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齐宝珠被人掳走的事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有小丫头进来送衣裳,而齐宝珠刚好洗完了澡,可谓事有凑巧,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秦黛心敛了眼中的精光,开始一心一意的研究桌上的吃食,她饿了。
齐宝珠在屏风后换衣裳,依旧时不时的问一句:“妹妹你在不?”
“在。”秦黛心叹了口气,这姑娘是被吓坏了,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很不安呢!
又过了一会,齐宝珠穿着崭新的松石绿锦缎绣飞鸟图的窄袖襦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头发还湿着,用汗巾裹着,水珠子时不时的从发梢上滑落,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某一处。齐宝珠眼睛红红的,见了秦黛心也不欢喜,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秦黛心让忙拉过她,两人来到临窗大炕上说话。
有小丫头,粗使婆子进进出出,搬搬抬抬,把齐宝珠的洗澡用的一干物品收拾了下去。秦黛心屏退了左右侍候的小丫头,拉着齐宝珠的手问道:“姐姐可有哪里不舒服?”
齐宝珠摇了摇头,泪珠子一下子就掉了出来:“妹妹不知道,宝……”
秦黛心突然使劲攥了她的手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窗外。
齐宝珠住了嘴,眼中的惊诧之色甚浓,她连忙看向窗外,却连个人影子也没瞧到,她又回过头来看秦黛心,后者依旧摇头。
什么也别说。
齐宝珠看着秦黛心无声的口型,心里明白过来,只怕贾府安排了人,等着听她们姐妹的耳语呢!
“妹妹你不知道,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保不齐我就被饿死了。”
秦黛心对她竖起一根大拇指,在关键时刻齐宝珠还是挺机灵的。
“我也饿了,要不然咱们先吃点吧!姐姐放宽心,大奶奶已经去府上请人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齐夫人就会得知你安然无恙的消息,很快就来接你了。”
齐宝珠胡乱的点了点头,抄起桌上盘子里的点心就往嘴里塞,不是她饿坏了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实在是她的心太乱了,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的话,她怕自己会崩溃的。可她身在贾府,既不能哭,也不能骂,还不能说,除了吃,你说她还能做什么?
吃相不好的秦黛心,此时倒有模有样的小口抿心来,不是她爱装模作样,实在是戏看精彩了,自己又有大把的时间,不看戏?还能做什么?
屋内二人吃得欢,屋外的侍棋心肝颤。她给廊下的几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然后匆匆的朝梧桐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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