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稀疏,夜沉如幕。
秦黛心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不算熟悉的床帐,这里是苏氏是卧房,她躺在这儿李代桃僵,等着那不轨的强人上门呢!
“三小姐,您说那季妈妈真能来吗?”
秦黛心侧过看来看了一眼躺在远处打地铺的芳俏,这丫头也睡不着吗?
“她会来的。”声音沉稳,语气笃定。
芳俏从没到过秦黛心这般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语,一时间愣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三小姐已经十四了,日子才过去半年多,她就从那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胡闹的孩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一切事情皆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会来的。
李氏视苏氏为眼中钉,肉中刺,更把她腹中的孩子看成了是抢义哥前程和宠爱的罪魁祸首,她怎么可能不恨苏氏,不恨苏氏肚子里的孩子呢?
李氏的出身虽然不高,可比起王氏,齐氏之流,她也算是好的了,毕竟是远亲,所以比起旁人来也多了那么点自侍的味道。她年纪还小,膝下又有一子,不可能不为自己打算!秦从文共有三子,老大是嫡子长孙,日后自然要是接管秦家的生意的;老二是个会读书的,日后若考取了功名,不但有了出头之日,连带着还光宗耀祖了,她生的义哥是老三,才四岁,眼下什么都不懂,也不晓得日后是做生意的料还是读书的料,等他长到成家的年纪时,秦从文都五十多了,古人寿命短,说句不孝的话,到那个时候。也不知道秦从文还在不在,能不管得上他这个三儿子。
身为老幺尚且如此,如果不是呢?
李氏的担心不无道理,哪怕苏氏生的儿子也没有人照拂,至少他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即便是嫁出去了,将来总能帮衬一二。退一步说,如果苏氏生了女儿,也是好的,留在府里养上十几年。便可嫁人了。只有义哥,看起来前路茫茫什么都没有,所以李氏只有拼命的争。争宠爱,争地位,争取在秦从文的有生之年,能多得一些,以保义哥在成年时。能有个体面的亲事,有不必为生活奔波,甚至是不被嫡母赶出去!
只可惜她拼了命的要争要抢,由始至终却争抢不过苏氏。
她虽没有苏氏貌美,却胜在年轻,可为什么凡事都被那个老女人压着一头?同为贵妾。待遇虽无云泥之别,却也是不同的。
秦从文待苏氏,终究好过待她。她心里自然不服!
李氏认为。是苏氏挡了她的道,如果没有苏氏,或是她没怀着孩子,自己和义哥的境况一定大大不同。
李氏这种人,也许有被迫害妄想症也说不定。
秦黛心握了握手里的匕首。不到万不得已时,她不想露出自己会功夫的事儿。可那个季妈妈的家里是走镖的,她虽然被收养了几年,但最后终究还是回到了自个儿家里头,就算他亲爹死得早,也不能保证没有旁的亲人传功夫给她呀!季妈妈浑身上下都透着沉稳劲,说她是绝世高手什么的,肯定是个笑话,但是会个七招八式的,绝对没有问题。想当初她捉长虫时可是身手了得,自己虽然没见过,却也相信这事儿作不得假。
用七招八式的功夫对付府门里手无寸铁的女眷,绰绰有余啊!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很轻,却比慕容景当初的脚步声重很多。可见来人虽然有些功夫,却学得不到家,秦黛心五官敏锐,自然马上就发现了。
外室传来一阵轻微的吱吱声,那是来人用匕首拨拉门栓的声音。
芳俏俨然已经睡着了,这么细小的声音她听不到也是情由可缘。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息之间便来到了内室。
秦黛心眯起眼睛往床帐外看,只觉得来人身量不高,看身形确是女子,别的倒也看不真切。
借着屋外散落进来的淡淡月光,季妈妈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帐里的苏氏。
其实里面躺着的人是秦黛心,只可惜她并不知道。
季妈妈穿着一身紧袖紧腿的利落衣裳,头上包了一块深色的头巾,她掂了掂手里的匕首,越过芳俏,一步一步的接近苏氏的床。
秦黛心放缓呼吸,整个人的神经如同睡着了一般松驰。
季妈妈来到床边站定,迟迟没有动手,她凝望着床内的那个蜷缩着的身影,竟然叹起气来,“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只可惜我们家小姐容不下你,本来你失了孩子,应该能逃过一劫,可千不该,万不该,只怪你们不该捉了秀梅……”
季妈妈小声的念叨了这几句,无非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秦黛心听了有些黑脸,心想这算是超度?
正想着,眼前却突然有寒光闪过,正是季妈妈手里的匕首!那匕首带着点点的寒光,直奔秦黛心的腹部刺去。
尼妈,注意力不集中容易丧命好不?
秦黛心连忙往床铺里面滚了滚,她本来躺在最外面,这一滚就躺到了最里面,等于被逼到了死角。
一刀刺空的季妈妈显然愣了一下,她根本没有想过身子虚弱的“苏氏”会躲开这一刀。不过这一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季妈妈带着使命而来,目的是想要苏氏的命,她根本不会给苏氏留有喘息的机会,万一她喊了人来,自己岂不前功尽弃了?
季妈妈胡乱扯了一把床帐,身子往前一送,匕首再次刺向苏氏,这一次她用劲了全身力气,她相信“苏氏”不会再像刚才那样走运了。
秦黛心背后着墙,双腿抱在胸前,看似是一个人害怕至极的躲避姿势,其实这里面大有文章,就在季妈妈的匕首来到秦黛心胸前时,秦黛心突然伸出左脚,绷真脚尖。朝着季妈妈的手腕就是一脚。
季妈妈不过是个练过几天拳脚,会个三招五式的妇人;而秦黛心则是练了两辈子外家功夫的人,更何况她还修习了怪老头师傅的心法,虽然还不会用,但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早就不是一般人能与之媲美的了。
所以这一脚踢得很准,直接命中了季妈妈的腕关节,她吃痛叫了一声,只觉得手臂隐隐发麻,再也握不住那匕首,手一松。匕首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季妈妈当时便慌了,怎么会这样,自己被人算计了?她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还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耳边有风声刮过,接着左脸便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力量之大,她几乎不能承受。她努力想要站稳,扒开麻帐看看里面到底躺着谁,可惜她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踉跄的向后倒退了两步,摇晃了两下便倒了下去,还没等她从头晕脸痛中缓过神来。便觉得有什么凉冰冰的东西贴上的自己的脖子。
那是一把异常冰冷的匕首,抵在她的喉咙上。
两军相交,异军突起。
自己竟败得这般灰头土脸!却连里面躺着的人是谁都没有看清。
那个人一定不是苏氏。
芳俏从角落里跑了出来。一脸崇拜的看着秦黛心,其实她早就醒了,就在季妈妈刺向秦黛心的时候,她就醒了,多年值夜养成的习惯。觉轻,虽然她没有秦黛心那么敏锐的感官。可往常苏氏翻个身她都是知道的,何况这回那么大的动静。
“三小姐,您没事儿吧?”
季妈妈错愕的问道:“三小姐?”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秦黛心吩咐芳俏,“点灯拿绳子来,顺便让人去夫人老爷那儿,把人请过来,就说人抓着了,还有,叫上三五个粗壮的婆子,把李氏押过来。”
“唉,好。”
季妈妈越听越心惊,心里的不安,恐惧一古脑的涌了上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是人家挖了个坑,等着自己往下跳呢!最可笑的是,挖这个坑的人,还是三小姐!
真是讽刺啊!
芳俏转身掌了灯,又去角落里拿了一早准备好的绳子来!
屋内骤然亮起来的灯,晃得季妈妈几乎睁不开眼睛,她适应了一下,才恍然发现自己面前蹲着一个人。
穿了一套珍珠粉的中衣,头发只是随意的编了一个辫子垂在身后,这人有着天眷的容颜,皓雪凝肤犹如扒了蛋壳的鸡蛋一般。这人不是三小姐秦黛心又是谁?
季妈妈愣神了片刻,紧接着便是目瞪口呆,随后又恍然大悟,最后才悲哀的摇了摇头。她脸上的表情随着心情不断的变幻,可谓精彩至极!输了,她们都输了,不仅是李氏和方婉茹,那自命精明的方氏又如何,还不是都输了?
此时的季妈妈,脸上一片灰败之色。
秦黛心摇了摇头,季妈妈虽然身为奴婢,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在李家待的时间不短,又在秦府待了这么些年,道行本该不低才是,可没成想她竟然接受不了现实,接爱不了她已经输了的现实。
秦黛心叹了一声,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把季妈妈捆了个结结实实,在她的身后打了个水手结,这玩意可结实的很呢!旁人休想轻易解开它。
哈哈哈~
苏氏的屋子里,响起了几声悲凉的笑,笑声里都是满满的自嘲!她早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她以为自己会折在方氏手里,会折在方婉茹手里,再不济就是折在其实哪个姨娘的手里,却没想到最终竟然折在了三小姐的手里。
可恨小姐啊,为什么不肯听自己的话,如果能沉住气,事情也不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虽然如今的李家早已不是当然那个李家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秦李两家,还有远亲呢!季妈妈头也不抬的埋怨起了李氏来,随后又一想,算了,小姐这么做也是为了安身立命,为了三少爷的前程……
罢罢罢,李家待自己有恩,如今就当自己报恩了吧!
季妈妈突然抬起头来,像疯了一样从地上站了起来,卯足了劲向墙角撞去。
办好差事儿转身回来的芳俏惊叫了一声,“不好,季妈妈寻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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