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寒冰川,在古人的学说里被称为八寒地狱,属于地狱趣的一部分,分布于南阎浮洲之下。
准确地说,它们在南阎浮洲与铁围山之间的咸海中。
咸海,从来都不是一马平川的,以今时今日的眼光来看,它更像是个大瀑布。
所以古人有言,苦海难渡,回头是岸。
要想在瀑布上逆行,却是很难,可对于叶梓三人来说倒不是什么难题。
离开大漠,一路低调地赶路,三人终于到达了南阎浮洲外的咸海。
这里的海水,漆黑如墨,连阳光都照不进去,果然有些门道。
在这里,已经有了其他修仙者的踪迹,所幸修仙者们心有灵犀,不会轻易碰面。
这是规矩,就相当于骑士间的礼仪。
得益于叶梓膨胀过后强大的气场,三人一路走来还算顺利。
只是这不太美的海,看得有些乏了。
“八寒冰川是艾尔丽斯小姐死亡的地方,她的故事从那里开始,也必须在那里结束……”
临近了目的地,叶梓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手打算。
三三和小桃子乖巧地倾听,长久地旅途让她们心照不宣。
“但艾尔丽斯小姐的结局消失了,就像被偷走了一样,像极了那两千年时光……”
叶梓盯着漆黑的海水,声音有点发颤。
“我们的世界,来了一个贼,一个偷时间的贼……”
这个想法,也许很异想天开,但三三和小桃子都觉得很有道理。
艾尔丽斯小姐永远得不到的自己,传达不了的悲恸,都来源于那莫名消失的时间。
在无数次的轮回里,艾尔丽斯小姐始终没能找回那段时间,它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如果把一个人比喻成一个点,时间就是由这个点发出的一条线,不同的可能性把这个点引向不同的方向。
它可能会变得歪歪扭扭,甚至是骤然回头,但它不会断,只要时间不停下。
时间的流动带动了线的游动,随着线的加长,人生就变得丰富,点的外面被线环绕。
无尽的时间让线拥有了无尽,最终紧紧缠绕在一起的线成了一个球体,并且在不断长大。
这个不断发育的球体,就是这个人的时间,独属于这个人的信息说走过的时间。
每一次当这个人累了,开始了一段新的生老病死,都是在不断长大的球里寻找真实的过程。
在曲折的前进中,代表着现在的点努力地试探、寻找,直到最后回到最初的点。
所以人生中会有未曾见过的新奇,也有似曾相识的怀念,这就是成长。
但有人从艾尔丽斯小姐的球中偷走了一段线,即使它的占比很小,但它终究是消失了。
这个本还在不断发育的球就这样迷失了,停止了生长,被永远地困在了残缺的自己里。
所以,叶梓要来寻找一个答案,在这个因为失衡而诞生地另一个原点,八寒冰川。
这里,是那个小贼来的地方,或者说是作案的地方,叶梓有着强烈的直觉。
“在这里,答案就在这里。”
叶梓带着惊人的杀意,确实已经有了几分魔头的样子。
一路上,她们偶尔会被这样称呼,事到如今也没空计较了。
“小姐……”
三三觉得有点害怕,她最近总是做梦,梦到那些年,和小姐一起度过的岁月。
她们几次身临险境,但每一次都化险为夷,回忆起来确实是一段心情复杂的往事。
每一次的化险为夷,都是别人生命的消失换来的,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这一次,会怎样,她不知道。
“三三,如果情况不妙,你……”
“我不会走的。”
叶梓不敢转过头来,但她能想到三三爱慕宠溺的目光,就像以往一样。
“小桃子,事到如今,我总算明白了你爷爷的意思。”
叶梓不忍再提那沉重的小贼,转而准备向小桃子说明一个大胆的猜测。
小桃子突然咬着嘴唇,眼中噙着泪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抱歉,我没能去见他最后一面,李家最后的忠臣,李一念。”
小桃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爷爷死了,她是知道的,她亲眼看着爷爷去了引魂殿,那里有着魂灯,只要有它在,叶家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找到。
现在,它不在了。
“身为李家人,你有自己的职责,李云。”
“虽然不知道关系远近,但我应该可以叫你一声妹妹,没关系的吧,你会同意的吧。”
面对如同交代后事的叶梓,小桃子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哭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努力地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李家家主之位传给你,妹妹。”
叶梓双手托着金桂剑,来到小桃子身前,看着这个出落得越发水灵的妹妹。
三年了,她们花了三年才来到这里,途中见过了妖族的末路,见证了魔族的宁死不屈,也见识了人类在仙族的奴役下形同走失。
但她们还是来到了这里,没有去妖族的净土,没有去抗争的魔都,她们的目标始终是这里。
“在这里,姐姐要去寻找一个李家追寻了无数代的答案。”
叶梓嫣然一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埋怨的事情。
“每一代家主出发之前都应该留下子嗣,但我不喜欢男人,只能把金桂交给你了。”
“从今以后,好好活下去,李家的一切就在我身上结束。”
小桃子死命摇头,拒绝接受这种霸道、不讲理的安排。
“要是你出事了,我会怪自己一辈子的,就算死了都不得安宁。”
叶梓看着自己这个难得的亲人,安静地等待着小桃子最后的决断。
“太坏了,你……太坏了。”
小桃子哭得断断续续的,话都说不全,就连责怪都显得太无力。
叶梓,如今也已是她最后的亲人,她又怎舍得看着她面对危险。
“原谅我,姐姐都会自私地要求妹妹做一些不愿意的事的,我很任性的。”
面对哭成了泪人的小桃子,叶梓伸手为其擦去涕泪。
“再哭,姐姐可就舍不得走了。”
叶梓伸手抱住小桃子,轻声地撒娇,仙剑已经停了下来,目的地已经到了。
“云,要幸福。”
叶梓将金桂强行塞给小桃子,把失了力气的小桃子放在仙剑上,盯着她的俏脸,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明明说过要永远在一起。
小桃子不管怎么努力,都没能抓住叶梓的衣角。
她走了,和三三一起。
“三三,你说,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小姐,我们现在就去证明它是真实的。”
两人踏空而行,宛如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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