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莉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进入《咒术回战》这个二次元世界的。
她来这里,就是来拯救咒术届的战力天花板——五条悟的。
这话似乎有点大言不惭,毕竟五条悟是299秒能秒杀1000改造人的现代最强咒术师,而她仅仅是个熟练中小学广播体操,为了维持身材偶尔练练普拉提,体力阈值最高纪录是连续跳1小时帕梅拉HIT的普通女人。
但花莉是个为了目标不懈努力的人。
曾经,来自小县城的她,孤身一人打拼在大都市之中,靠着自己最终获得了一份体面而稳定的工作,并付清了在大都市一套三室两厅公寓的房贷。
看起来,她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完成了阶级跨越——从小县城的乡里人,成为了大都市头部企业的白领,拥有了自己的一套房子,开着一辆BBC品牌的车。
她住房楼下的阿婆自诩过来人,絮絮叨叨地劝她,几次给她介绍对象:
“你看你都多大年纪了,又不是本地人,等你再老一点,不但是人老珠黄了找不到对象,就算是怀孕也不好生啦!上次给你介绍那个开挖掘机的,家里拆迁了好几套房子,你可要好好抓牢他啊……”
絮絮叨叨的话,从耳边飘过,花莉的脚步未停留,黑暗中,楼梯口的黑影遮住了她一半的面孔,收敛了成年人虚伪笑容,她喃喃自语:“有点烦了。”
“啊?你说什么?”老婆婆有些耳背,提高声量问她。
花莉保持着微笑,弯眸转头对她礼貌地点头:“再见。”
在她按下密码锁指纹,走进家门的那刻,她突然听到耳畔响起了奇怪的声音,仿佛是地狱传来的沉闷低语,非常不礼貌地擅自闯入脑中:
“……神没有听见你的愿望吗?”
“谁?”花莉警觉地抬眸环视房屋,大幅的五条悟壁纸贴在客厅背景墙,大大小小的周边、手办被精心地用亚克力橱柜保存,垃圾桶里,是《咒术回战》最近刊印的第二百三十六卷漫画。
那卷漫画中,五条悟被腰斩,死状凄惨,被作者以玩弄轻蔑的姿态摆弄——而他说出的所谓遗言,更像是被鬼上身一样,完全脱离了他的本性。
那道黑暗而扭曲的声音,仿佛看到了即将捕获的灵魂,志得意满低笑起来:“只有我能够理解你,你不想让他孤身死去,躯体与灵魂都被作者居高临下的分镜侮辱……”
花莉压抑的情绪被勾起,她眼底有热意上涌,嘲讽道:“他是作者,连他都不尊重笔下画出来的角色,我们这些被喂了屎的弱势读者又能怎么样?打他一顿泄愤?成年人最体面的做法,就是放弃这部作品,从此让他再也别想从我的口袋赚走一分钱。”
“你不想救他么?”黑影蛊惑一般在她耳边道,“我什么都可以交易,只要你想,你甚至有可能改写他的结局。”
怎么改写?逼作者复活五条悟?
花莉冷嗤一声,心灰意冷地摇头:“你不明白,对于书粉而言,从他画出那卷结局的刹那,五条悟就已经死了,就算逼着他复活五条悟,他也已经死了!”
“你为何不自己去拯救他?”黑影从阴暗处如墨汁汇聚,形成了虚幻的身影,“你不是喜欢他么,你难道不想和他见面,成为他的同伴,与他产生命运的羁绊?”
花莉瞬间心动又忍耐住。太荒谬了,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技术?她是不是被下药产生幻觉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打开国家反诈骗APP。
黑色的火焰骤然在空气中燃烧,祂显然能够读取出花莉的思想,为了显示自己的神通广大,祂轻飘飘地撕开世界界线,透过那道撕裂的界线,花莉能够看到一个不断缩小而孱弱的世界。
黑影虚伪地叹息:“的确,不过是一个纸片人,也许不过几年就将被你遗忘,也不值得你付出什么。”
“也许你现在还为他耿耿于怀,过不了几个月,你就过上现充生活,按部就班地去相亲,交个男友,结婚生子,一切关于这个角色的记忆都将伴随着你漂亮的容颜褪色、灰飞烟灭,那个二次元世界终将无声无息地崩塌消失……”
花莉听不下去,咬牙打断了祂:“我该怎么做?”
黑影手指竖起停留在唇前,神秘地微笑起来:“为了一个纸片人,一个纸片世界,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
二次元世界,并不是那么容易打通的,三次元的碳基生物,经历坍塌回缩、碾碎骨血重塑人身……花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大脑已经对疼痛的畏惧到想反悔了,灵魂被一片片割裂的时候,黑影抽离了她一半的灵魂,她一半的灵魂如浅金色的火苗被握在恶魔指尖尖锐的掌心:
黑影居高临下地垂眸,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和欢愉:
“我接受任何物品的典当,作为交换,你将永世被放逐于这个纸片世界,你的身体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的灵魂也归属于黑暗世界,你放弃一切只为了纸片人的愚蠢,将令你直到死亡也无法得到安息……至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谁知道呢,我对纸片人乏味的灵魂不感兴趣。”
花莉踉跄地扶着墙角,瘫软地滑到地上,身体仿佛还有着被一寸寸碾碎的幻痛,发抖着瑟缩成一团,面色惨白地喘着粗气。
“呼哧呼哧——”她咬牙忍下眼泪。
被愚弄了吗?
也是,和恶魔交易,即使是货不对板,也没办法打12315投诉。只希望祂受交易束缚,是真的送她到了咒术世界。
日本的街头人来人往,不少人对瘫在地上像死狗一样狼狈的花莉投向异样的眼光,但没有一个人为她驻足停留。
不愧是日本,比想象中还要冷漠。
花莉颤抖地伸出手,勉力尝试抓握了一下。
还好,力气在渐渐恢复,因剧痛而麻木停摆的大脑也渐渐恢复思维。
在尝试适应身体情况,她发现手比想象中的小了很多,她眉心一跳,抓起松垮衣服的领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对A。
——这是她初中时候的水准。
身体似乎出现水土不服,大脑一阵阵晕厥,是因为从三维到达二维的原因吗?
她扭过头,看向橱窗中自己的倒影,嫩得仿佛能掐葱的小脸惨白地仿佛刚演完《咒怨》,一头稻草一般的头发就像刚被洗衣机滚筒甩过,她用五指将头发梳顺,与橱窗里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对视。
似乎因为时空乱流影响,她倒退到了十五岁。十五岁的她因为缺乏营养,身高堪堪一米六,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她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精心雕琢的御姐身材。
心中有五味杂陈,但她首先要确定的,是这个世界的时间线。
就在这时,她耳边出现了一道清脆的少女声:“喂,你没事吧?”
她回头望去,逆光中,那少女头戴白色发带、梳着黑色单麻花辫,穿着初中制服,微风拂过,她一手抚着刘海,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花莉的肩膀上,指节的温度传递过来,如天使般的面容,美丽地如同一束清纯栀子花。
天内理子,花莉她脑海里出现了她的名字,这孩子长得跟动漫里一模一样,她一眼就将她认出。
那么现在是五条悟高专时代?
“大小姐,我等会会帮您将她送去医院,您就不要管这件事,先去上学吧。”女仆黑井美里双手交叠在围裙前,看向花莉的眼神冷淡中带着警惕,她压低声音道,“您也知道,快到满月之时了,外面有很多可疑的人……”
理子犹豫地看向花莉。
花莉眼神闪烁,在理子作出决定之前,当机立断“昏倒”在理子的怀里。
“啊呀!”女孩子惊呼地抱住她,活泼的声音如黄鹂一样清脆,“黑井你快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应该只是饿昏过去罢了,您先不要管了,我把她送警察局吧!”
“不行啊,低血糖很危险的,而且她还拉着我衣角呢。”理子试图找理由。
“警察会送她去医院的”黑井无情道,“衣角削断就行。”
“可是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认识我,我想和她多说两句话……不如,我们先把她带回家吧!”少女这般对女仆道。
困倦如潮水涌来,跨越时空对身体造成的伤害让花莉失去对大脑的控制,仿佛整个人被拖入深海中,耳膜嗡嗡作响,天内理子与黑井美里的交谈声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花莉躺在天内理子柔软的怀里,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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