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饮了一会儿,众人的话题便转到了官场上,这李雷是汉大学士,正一品衔,于在坐的人里面,职位最高,大家似以他为首。
众人都向他报怨汉官在朝中颇受排挤,不如满人得势,李雷却不置可否,待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才说道:“例位也不必过于担忧,前阵子鳌拜一案,朝廷杀了许多满官大员,还有一些受牵连的,在朝中已没了权势。鳌拜是原四大臣中排挤汉员最甚的一位,被咱们新君和韦大人砍了脑袋,”说着向我看了一眼,接着道:“如今四大臣只剩了遏必隆一人,此人没什么才略,皇上每遇大事从未能指望得上他。现今的局势是,满官以康王为首,尚无太大的实力。而咱们皇上似乎有重用汉官的趋势。”
众人听了一喜,忙追问个究竟,我也听他说的有道理,便支着耳朵等下文。
李雷不顾大家的催促,慢慢的饮下一口酒,这才说道:“韦大人的高升便很能说明道理了。”我啊的一声,心道怎么把我扯进来了。众人也是疑惑,纷纷看着我。
李雷接着道:“新君登基以来,咱们都没做过什么功劳,朝政一直被四位辅臣把持,如今皇上亲政,重手削弱了满臣的权势,而韦大人却因鳌拜一案立下大功,被皇上破格提拔为内臣,这是皇上在借韦大人来平衡朝中的势力。”
众官员到此时如梦方醒,个个脸上都露出笑意,李雷对我一抱拳,说道:“韦大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咱们汉官可全都指望着您啦。”一桌子官员这会儿的态度和我刚进门时大不一样,个个喜滋滋的向我敬起酒来。
我只觉得头皮都是麻的,什么时候我变成汉官的救星了,我对他们这种满汉之争没有一点兴趣,也甚不赞同官员们有什么满汉之分,只想着早些逃离此处。眼见着一群人争着跟我敬酒,却不知该如何避开。
李雷倒也精明,似看我不想多喝,便说道:“这般喝法一会儿韦大人便要醉了,不如咱们行个酒令如何?”我好象抓到了救命稻草,忙说道:“李大人所言甚秒,咱们便行个酒令,输了的喝酒。”忽又想起一事,又道:“那就请李大人出个题目。”这回我学了个乖,让别人出题,这样便不会出我的丑了。
其他人无奈,只得接受此提议,纷纷看着李雷。
又到了李雷卖弄学问的时候,只见他双眼微闭,摇了两圈脑袋,开口说道:“咱们每人做上一首诗,第一句里要有一位古人,第二句里要有一个典故,第三句里加上这华丰楼的名字,最后一句么便形容这位古人醉酒后的型态。谁说不出,便罚酒三杯,怎么样?”
众人一起叫好,我却傻了眼,我原只知道我不会出题,现在才明白,我不会的还多着呢,这李雷也真够刁钻,让大伙划拳不得了,要不然猜老虎杠子,我还都能对付,做哪门子诗呀。没得办法,我先听听别人是怎样做的,比葫芦画瓢,应该不会太丢脸。
李雷笑道:“题我是出了,该谁先来呢?”眼光却笑眯眯的看着我,我一怔,众人齐声叫道:“自然是韦大人先请。”
我一跃起身,叫道:“大事不好,我要拉肚子,先行一步,诸位告辞了。”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后面隐隐听到了笑声。
这个李雷真是阴损,明知我没什么学问,却偏偏出这么难的题来臊我,若有机会,非整的他扫厕所去,让他对着屎做诗,这才叫两诗并一屎。
刚出得门,正赶上康亲王兴冲冲的回来,见到我便问道:“怎么不在里间饮酒,出来做甚?”我摇摇头,叹道:“里面在做诗,不会做的便要罚酒,我只会拉屎,不会做诗。”康亲王哈哈大笑,说道:“这有何难,瞧我怎生为你报仇,定要将他们一一灌醉。”我笑道:“可别便宜了李雷李大人啊,灌不翻他不算。”康亲王道:“放心吧兄弟,一会儿你只管找人来抬他。”
告别了康亲王,我来到一楼大厅,李鸭棚迎上来,极兴奋的说道:“老爷,已经有人来定咱们的包席了。”我一喜,问道:“何人来订的?”李鸭棚道:“不止一家,昨日里便有人来打听过,今日来了九家下订,订的是明后两天的席面,都是有名的大财主,还有一个贝勒爷。乖乖的不得了,最少的一桌也有一千七百两银子。我已让厨房开始备菜了。”我笑道:“好好,做得好,记住,一定要侍候好喽。”
接下来的日子,我除了去上书房侍候康熙外,便没了什么事可做,偶尔去酒楼转转,有李鸭棚在,根本不用我操什么心。酒楼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也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估计跟那天喝酒的汉官有关系,说皇上开业那天去了华丰楼,而且华丰楼专门给皇上留了房间,皇上会经常去那里吃饭。一时间京城似炸了窝,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个话题,便似成了一段佳话一般。京城的大小官员士绅都以能到华丰楼吃顿饭为荣,而那些山西大贾、土财主、暴发户更是趋之若鹜,逮着机会便去花银子。更有甚者,还有些官家小姐,死了老公的有钱寡妇,包个房间一吃便是一天,据李老头讲,这些娘们儿拿着家里的银子来此胡花,就是冲着皇上来的,指望着哪日能遇到真龙天子,一不小心被皇上相中,从此便做上了娘娘的宝座。
李鸭棚现在也牛大了,整日里房间都订得满满的,常有人订不上而求他,小老儿脾气有些见涨,对那些没什么身份的土财主,甚至都不用正眼瞧了。而且龙湫旁的两个房间,也被这老儿设了最低消费,一顿饭少于五千两的甭想进门,后来听他说又升到六千两,仍是挤破了头。
酒楼开张营业第十天,李鸭棚便兴奋的告诉我,酒楼十天来已赚了三十万两银子,直把我惊得舌头伸出老长,乖乖的,十天三十万,一个月下来岂不是有近百万两银子的收入?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满京城的银子不都要装进我的腰包了。李鸭棚笑道:“来咱们这里吃饭的可不止京城人士,天津、河北的一些大户子弟也慕名赶来了,八成是考不中进士,想通过一次奇遇跃入龙门。”我哈哈大笑,说道:“只怕再过几个月,两江的巨贾也要带着银子来送给咱们花了。”李鸭棚道:“这可保不齐,没准还真的会有人赶过来。谁不想见皇上一面呀,就算是卖房子卖地也是值得的。开业那天我是不知道,当时若知跟你一起的那个年轻后生便是皇上,说什么我也要给他磕几个头的。”
李雷笑道:“就小宝那两把刷子,也敢来老夫面前卖弄,也不瞧瞧咱们是嚼什么长大的。老夫做的诗比他拉的屎都多,随便从口中拽出两句,便够他拉上半天了。对了九哥,屎字怎么写?刚才还在嘴边,这会儿又想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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