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进来通报:“大人,御医已经候在外面了。”
九方祢差人将王嬷嬷送至厢房,让御医诊治。
方才贺兰南星已将自己放火烧宫假扮太监出逃之事尽数告知了九方祢,如今王嬷嬷也已救出,贺兰南星推算着时间,站起身揖了一礼:“大人,我该回宫了。”
九方祢笑了一下:“殿下要如何回去呢?”
贺兰南星垂着头:“如何出来就如何回去。”
九方祢动了动手指:“你这样回去,不怕皇上怪罪吗?”
贺兰南星苦笑一声道:“药阁在冷宫旁,与父皇的紫宸殿相去甚远。便是药阁连同冷宫一齐烧毁了,父皇在紫宸殿也不会发现。”
皇宫多大啊。
况且,也没有人会去禀报药阁失火之事。
九方祢撑着下巴倚在桌子上,墨发垂落周身,他的视线在贺兰南星身上扫了一圈:“既然如此,殿下不如换身衣裳,我亲自送你回宫。”
贺兰南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跟随侍女去隔间换洗去了。
九方祢盯着少年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44章
小太监倚着柱子站在紫宸殿外,日光和暖,晒得他昏昏欲睡。
贺兰溟抬了抬眼,他的贴身宫女夏晴走上前,狠狠甩了小太监一巴掌。小太监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过来,连忙跪下行礼:“奴才参见五皇子。”
贺兰溟不耐烦地皱着眉,夏晴抬手又是一巴掌:“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进去通报,我们殿下求见皇上!”
小太监的脸颊登时肿起,垂着头进去通报。
守在内殿门前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公公,他瞧见小太监的脸,压低声音道:“五皇子来了?”
小太监点头:“劳烦您进去通报一声,五皇子求见皇上。”
老公公悄悄叮嘱他:“今夜你来我房里一趟,我给你上点儿药,御前伺候可不能肿着一张脸。”
老公公去内殿通报了,小太监站在一旁发呆。各宫各处的奴才奴婢都羡慕他们在紫宸殿当差,却不知紫宸殿的奴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像他这种在皇上面前说不上半句话,甚至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的,还不是任人打骂。
不一会儿,王进德笑眯眯地出来了:“殿下,皇上请您进去呢。”
夏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绣工上乘的荷包递给王进德:“有劳总管了。”
王进德不动声色地收下:“杂家就说殿下要多来紫宸殿,皇上见了您心里高兴。”
“本殿下算不得什么,还是魏总管最得父皇心意。”贺兰溟笑了一下,跟着王进德走进内殿。
庆康帝坐在龙案前:“小六怎么过来了?”
“父皇,儿臣有事禀报。”贺兰溟犹豫片刻开口道,“昨日,昨日药阁失火了。”
“药阁?”庆康帝皱着眉,“朕怎么不记得宫里还有一处药阁?”
贺兰溟小心翼翼地看了庆康帝一眼:“药阁是……是七皇弟的住处。”
空气瞬间沉默下来,王进德冷汗涔涔,他弓着身子,丝毫不敢看庆康帝的脸色。
庆康帝沉着脸不说话,贺兰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皇,药阁的火势很大,今早儿臣遣人问了昨日救火的侍卫,侍卫说并未发现七皇弟的踪迹,七皇弟……七皇弟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儿臣实在担心。”
庆康帝一拍桌子,殿里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儿臣知晓七皇弟乃不详之人。”贺兰溟磕了一个头,“可儿臣总念着母妃与馨妃娘娘昔年在北朔的情分。”
庆康帝瞪着眼,怒气冲冲指着王进德:“你,好好给他讲讲当年之事。”
王进德弓着身子道:“庶人裴馨,北朔丞相之女,北朔战败后,裴馨被送来我朝和亲,获封馨妃。庆康五年,馨妃通敌叛国,私绘皇宫地形图送出宫被侍卫截获。”
“皇上念在馨妃怀着身孕从轻发落,废馨妃为庶人打入冷宫。”
贺兰溟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地开口道:“父皇,儿臣,儿臣从未听母妃讲过此事……”
庆康帝脸色一缓:“婉儿良善,从不背后说人是非,你的性子也是随了她。”
贺兰溟呆呆地呓语:“只是七皇弟突然失踪,此事太蹊跷了,难道,难道七皇弟心里记恨父皇,他要逃回北朔吗?”
夏晴急死了,悄悄拉了拉她家殿下的袖子。贺兰溟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跪在地上张惶地叩头。
王进德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庆康帝将龙案上的茶杯摔到地上:“失踪?朕的皇宫从来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怕是叛逃出宫了吧?养不熟的白眼狼,来人!封锁城门全城搜捕,即刻捉拿七皇子归案!”
他又瞧了一眼贺兰溟,竭力压住怒火:“至于你,身为皇子不思进取,回宫闭门思过一月。”
贺兰溟磕了一个头,抖着声音道:“是,父皇。”
得知七皇子失踪,越珩匆匆骑着马进宫。
药阁在皇宫的最西角,与冷宫相邻。越珩到的时候,整个药阁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还未散尽的烟尘在空气中飘荡。
他伸手拦下一名侍卫:“此处是七皇子的住所,你们怎敢拆毁?”
侍卫摊上这事儿心里正不耐烦呢,没好气地回过头,发现询问之人是镇南侯世子,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又换上一副笑脸:“七皇子叛逃出宫,这药阁自然也留不得了。”
“什么?”越珩揪住侍卫的衣领,“你说清楚!”
侍卫苦着一张脸:“世子,小人只是一个侍卫,小人也不清楚啊!”
越珩松开他,大踏步离开药阁,他要去凤熙宫找姑母。
从药阁到凤熙宫,最近的一条路便是穿过御花园。春来御花园风景如画,宫里许多妃嫔都在御花园赏春景。
“婉贵嫔娘娘,听说七皇子逃回北朔了?”
婉贵嫔声音娇媚:“北朔丞相的外孙,自然向着北朔了。”
“婉贵嫔,你可别忘了你也是北朔人。”
婉贵嫔捂着嘴笑:“本嫔一介小官之女,怎敢与丞相之女相较?”
越珩躲在假山后,越听越火。
一个小宫女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娘娘,七、七皇子回来了,还有那位大……”
婉贵嫔柳眉倒竖:“本嫔倒要看看,哪个贼人敢与七皇子勾结!”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两道人影相携走进御花园。
当朝国师着一袭广袖白袍,清朗如玉,列松如翠。他的手里牵着一名少年,少年的银发浸在日光里,染上一层金霞。
婉贵嫔登时白了脸,若不是有宫女扶着,恐怕此刻她已经瘫软在地了。
南沁皇宫无人不识国师九方祢,便是她们这些避见外男的深宫妇人,也在年节的国宴朝宴上见过九方祢许多次。
方贵嫔最先回神,向九方祢福了福身:“见过大人。”
其他妃嫔如梦初醒地跟着行礼。
九方祢扫了她们一眼,淡淡道:“诸位娘娘不必多礼。”
明明是极好听的音色,却让婉贵嫔打了一个冷颤。
越珩躲在假山后,看着这位深受皇上倚重的国师。
虽然经常进宫,但他并没有在宫里遇到过这位大人。今日见了此情此景,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大人在宫里的地位有多高。
在他这里,嫡庶尊卑,君臣有别都是不存在的。
贺兰南星亦是第一次见到婉贵嫔如此低眉顺眼的模样,他抬起头看着九方祢。是了,大人官拜当朝国师,爵位却是一字并肩王。
九方祢挑了一张石凳坐下,贺兰南星被他的力道一带,差点摔到他怀里。
九方祢拉着他坐在另一个石凳上,轻声道:“抱歉。”
贺兰南星摇了摇头,心却安定下来。
九方祢随意指了一个小太监:“你去请皇上到御花园。”
小太监忙不迭地应了,跑得飞快。他这回可真是蛹打呼噜捡着了,头一次遇到这么好的差事。不仅能在皇上面前露个脸说句话,兴许还能讨着一大笔赏。
听闻皇上要来,越珩便从假山后离开。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贺兰南星,却发现贺兰南星的目光落在九方祢身上。
整个御花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明黄伞盖很快出现在御花园,众人跪下行礼,贺兰南星正准备跪下,却被九方祢拉住。
“都平身吧。”庆康帝面上带着笑,暗沉的眼睛里透着亮光,“国师今日怎的进宫了?”
九方祢拱手:“参见皇上。”
“国师不必多礼,随朕来这边坐。”庆康帝看到坐在九方祢身旁的陌生少年,顿了一下开口道,“国师,这位是……?”
王进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弓着身子上前回道:“皇上,这是药阁的七皇子。”
庆康帝踹了他一脚:“用得着你这个老东西多嘴!来人,将七皇子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侍卫上前正要带走贺兰南星,看到九方祢的面色,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庆康帝见状开口道:“国师在宫外有所不知,这个孽畜勾结贼人放火烧宫,蓄意谋反,实乃不忠不孝不义,万死难赎其罪!”
九方祢扫了他一眼:“皇上说的贼人是指微臣吗?”
庆康帝心一慌,向前迈了一小步:“国师此话怎讲?”
九方祢淡淡道:“七皇子并未私逃出宫,是臣派人将他接到国师府。”
庆康帝缓下面色:“原来如此。”
婉贵嫔狠狠剜了贺兰南星一眼,不甘心地开口道:“请问大人,为何要将七皇子接至国师府?”
九方祢转头看她一眼:“婉贵嫔娘娘。”
婉贵嫔吓白了脸,皇上驾临御花园带给她的勇气都被这清清淡淡的五个字打散了。
庆康帝斥道:“国师做事岂容你等置喙!你,回宫闭门思过去。”
贴身宫女正要扶起婉贵嫔,九方祢开口道:“皇上且慢,婉贵嫔娘娘是天子妃嫔,臣合该向娘娘解释一句。”
庆康帝心里舒坦,又瞪了婉贵嫔一眼:“一介三品贵嫔,哪里值当国师多费唇舌,你可是朕亲封的一字并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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