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决反应迅速，向前一扑，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同时将脚倒扣在石头的凹陷处。

只听到“咔哒”一声，石头此刻却突然塌陷，李非决和男人沿着陡峭的石头边缘一同向下坠去。

突地，一块飞行板朝男人飞去，接住了男人坠下的身体。同时，李非决被人接住，也落在一块飞行板之上，只是他的双眸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宋尧。

宋尧操作飞行器，回头问道：“还好吗？”

李非决一愣，再次看到宋尧，他扬了扬唇角：“不差。”

两人相视一笑，宋尧望向那座繁华的城市：“孙诚发现我们的身份了，”他的嘴角微微向下，有些自责道，“可我只拿到了他的一个秘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也只拿到一个，”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纸张上写的是——楚天是我的孩子。”

话罢，一个飞行器摇摇晃晃地朝宋尧和李非决飞来，飞行器上的男人恐慌地看着他们，哆哆嗦嗦道：“年轻人，我一个老年人玩不了这种新奇的东西啊！”

李非决小声道：“这是梦境的主人，我怀疑和孙诚做过记忆置换的手术的人就是他，”李非决接着道，“他想要去对面的城市，见他的妻子。”

宋尧转过脸，在李非决耳边轻声道：“我刚刚见到孙诚了，他也可以控制这个梦境。”

“如果能够控制梦境的人有两个，”李非决在片刻的讶异后道，“是换脑手术导致的错乱吗？”

宋尧点了点头：“换脑手术让他的思维出现了混乱，在梦境中分裂出了两个自己，一个对应过去，一个对应现在。”

他抬脚轻轻一跃，便跳到男人所在的飞行板之上，他朝男人问道：“请问如何称呼您？”

男人和蔼地笑了笑，“小伙子真漂亮，”他握住宋尧的手，“我叫王国栋，叫我王叔就好。”

宋尧对李非决道：“还有一个秘密没有拿到，正好带王先生一起去对面的城市。”

两个飞行器很快就穿过巨石阵，飞向灯火通明的繁华都市，无数星星点点的灯光蜿蜒成河，仿佛漂浮在空中的银河。

忽地，左手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宋尧抬起左手——指尖正变成一片片细微的碎片向下飘散而去。

他正在消失！

李非决似是察觉到宋尧的异样：“你怎么了？”

宋尧在片刻的怔愣后立刻收回手，淡淡道：“没事。”

话音刚落，飞行板已停在地面上。甫一落地，宋尧就感受到一股来自另一个城市的吸引力，在他将要脱离地面时，指尖的碎片落在了他的鞋子之上，那种奇异的力量忽地消失了。

李非决疾步上前，抓起宋尧的左手，宋尧正在消失的手指就映在李非决的眼前，李非决的瞳孔突地扩大，焦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尧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没有大事。只要在完全碎片化之前离开孙诚的梦境就可以了。”他望向着急的李非决，安慰道，“别担心，我们现在在梦里。”

不知为何，王国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仿佛疯魔了一般地重复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待在那座废弃的城市里了，我知道了。”

他突然狂笑起来，眼泪顺着面颊流淌：“我不该来这里！”

李非决皱了皱眉，握住宋尧不断碎裂的手，朝王国栋问道：“怎么了？”

王国栋望向李非决，痛苦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在另一座城市时好像忘记了一切，现在才记起全部的事情，”他哽咽道，“我是传染源，是我把碎片化的病毒传染给城市之中的人！所以我才会被一个人遗留在那座城市中，被迫和妻子分开。”

他看着宋尧，眼中含泪：“你的身体应该是最差的，所以碎片化的病毒才会首先传染给了你。如果我再多待一段时间，这座城市的所有的人都会被感染。”

宋尧的双眼微微睁大，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因果——现实中，王国栋身患传染重病，对应在梦中便是碎片化的传染病。为了不将疾病传染给自己的孩子和妻子，他选择离开妻儿。在他知道自己的孩子跳楼后，通过W集团给自己以及楚天做了换脑手术！

这就是为什么王国栋梦中的城市完全不一样——一个繁华喧闹，一个仿若废弃的垃圾场。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梦境会有两个主人——王国栋代表着原来的他，而孙诚则代表着现在的他。

忽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非决，在潜意识里你败于我，在梦中你依旧会是失败者！”

不远处，孙诚仿若王者一般悬浮在空中，睥睨着李非决，他的身后是无数端着枪的守卫。

此时的孙诚已经想起了在现实中的一切。

李非决的神色沉了沉，他抿了抿唇，正要说些什么。

这时，王国栋从李非决身后走出，神色坚毅道：“孙诚，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孙诚一愣：“是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王国栋嗤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难道不能来见我自己吗？”

“我早已经抛弃原来那个懦弱、身患重疾的你了，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王国栋，我勇敢、无畏，再也不需要躲在阴影下等死，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见到楚天，保护我的孩子！”

王国栋眯了眯眼：“那你为什么要用孙诚的名字？”

孙诚歇斯底里道：“为了楚天！为了能够让他活下去！”话音刚落，他与王国栋之间就浮现出一个带着锁的箱子，箱子的锁扣在瞬间被打开。

孙诚大喊道：“把箱子抢回来！”

李非决立刻揽过宋尧，踩上飞行板向箱子飞去，

“砰砰”

急促的枪声如死亡的鼓点，无数子弹交织成细密的网向他们飞来，宋尧紧皱眉头，强忍着左手不断脱落的痛感，极力控制飞行板。如泼弹雨中，飞行板仿佛活物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在空中闪躲、穿梭，冲出了子弹的封锁。

不远处，无数黑衣守卫向他们迅速飞来。这是孙诚的梦境，一切都受到孙诚的控制。

守卫的速度极快，仿佛空中穿行的影子般，很快就出现在箱子面前。

宋尧伸出右手，袖口之中闪出一条光带，直直飞向箱子，将其一把拉来，宋尧接住箱子，身子竟突然一歪，李非决忙扶住宋尧的肩膀：“站稳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向宋尧的身体一侧看去——他的左手几乎完全脱落了，只能弯着身子，努力抱紧箱子。

他伸出右手迅速取出箱内的纸条，扔下箱子，操控着飞行器向远处飞去，身后的孙诚带领着守卫紧追不放。

宋尧忍着疼痛，抬起头：“李非决，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朝梦境中的人开枪，只要孙诚的梦境出现混乱，在他半梦半醒时，我就能将自己的梦境拉过来，离开他的梦。”话音刚落，宋尧的手中就浮现出一把手/枪。

李非决点了点头。他接过手/枪，转过头，将最前面的几个守卫击落。宋尧集中注意，用意念控制飞行板前行。

随着被击落的守卫越来越多，整个梦境开始崩溃，四面环绕的城市逐渐支离破碎，无数碎片如雨点纷纷而落。

忽地，迎面而来的城市在瞬间破碎消失，一个黑暗、没有边际的长方形空间出现在面前，孙诚的梦仿佛漂浮在黑暗孤寂的宇宙之中。

不远处，看不见边际的深黑空间里，突然有另一个如荒原一般的空间漂浮而来——那是宋尧的梦！

身后，孙诚的声音传来：“追上他们！不要让他们离开这里！”

李非决枪中的子弹已经耗尽，他望向宋尧，却发现宋尧的整个左手手臂都已消失不见，立刻道：“我来控制飞行板吧！”

宋尧点了点头，回首观察着不断靠近的孙诚。

宋尧白皙的面容此时如同陶片般碎裂出一道又一道缝隙，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皮肤渐渐剥落，就像一个马上崩解的陶瓷娃娃一样。

李非决连忙控制飞行器向不断靠近的空间飞去，身后有子弹没入他的脊背之中，深深的刺痛传来，他闷哼一声，只感到力量从体内不断流失，却仍努力控制飞行器，让它以最快的速度在弹雨中穿梭。

宋尧望着不断靠近的梦境空间，连忙从口袋里拿出那两张未看的纸张：“李非决，我现在把孙诚的秘密念给你听，等到了我的梦境后，这两张纸都会消失。”

迎面而来的风速过快，吹起了宋尧手中的纸，他眯着眼睛：“第一张是——我只想和我的孩子楚天一直生活在一起，弥补这些年对他欠缺的父爱，我爱他。”

剧烈的风吹起纸张，宋尧握紧第二张纸，“第二张是——我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

话音刚落，飞行器终于冲入了宋尧的梦境中。宋尧脸上的裂缝瞬间弥合，左手手臂也在顷刻间长了出来，身体已然恢复原状。

他手中的纸张燃起了火焰，在空中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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