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海大里最擅长察言观色的,欺诈师仁王雅治绝对是其中的翘楚。
幸村精市将自己的情绪遮掩得很好,可也逃不开仁王雅治的眼睛。
仁王雅治抓住了重点:“所以,她告白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夏夏不是那么果断的人,能让她干脆地和你一刀两断,你一定说了很过分的话。”
幸村精市眸色微沉。
他当时问了夏夏一句,“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幸村家?”
这句话有多么尖锐,他心知肚明。
说句严重的,这是把夏夏的真心拿出来质疑,毫不留情地指责对方的感情充满了利益与贪婪。
对应地,他知道结果必然是夏夏的疏远。
他不得不做。
当夏夏认认真真地向他表白时,他就不能再继续退缩,他必须要让对方清醒过来,让对方意识到他们之间隐藏着的问题。
雏鸟必须要出巢,哪怕要经历短暂的分别,雏鸟也该直面残酷的世界。
他质问的不是夏夏,而是她的父母。
是夏夏喜欢他,还是夏夏的家庭希望她喜欢他?
是夏夏想要和他在一起,还是夏夏的家庭希望和幸村家扯上无法分开的关系?
可最终,他还是没能扯开第二层假面。
他们之间本来不该有任何利益相关,只有少年少女青春懵懂的感情,却因为其中一方的父母,以至于其中一方患上了心理疾病,分不清感激与喜欢,让一切都变得那般地复杂。
他没能忍心直接点醒夏夏,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始至终,她的父母从未爱过她。
她只是他们随时可以交换的一个棋子,用于换取更多的钱财,去让他们另外两个孩子过得更好。
夏夏的感情永远都在被胁迫着,被她的父母利用着,幸村精市如何能容忍他们继续利用她?
如同这次,夏夏的父母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却还是逼着夏夏过来看他,还给他发短信说【夏夏不懂事,我们已经教育过她了,她过几天去看看你,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可他们丝毫不关心他们之间到底是他错还是夏夏错。
滑天下之大稽。
“我会处理的,我心里有数。”
最终,在仁王雅治的逼问下,幸村精市云淡风轻地说。
与此同时,野男人越前龙马正在都大赛的比赛场地外,一边等着其他学长们收拾好,一边拿着手机郁闷地翻来覆去。
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的小坂田朋香偷偷地在树后围观,而后拉住发呆的龙崎樱乃窃窃私语:“樱乃,龙马大人今天好不对劲?打完比赛就一直在看手机。”
“……啊……嗯?”正在看着越前龙马发呆的龙崎樱乃一下子回过神来,顺着小坂田朋香的话往下想了想,无奈道,“这还是第一次他比赛时,夏学姐不在呢。”
这两人最开始撞上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掐过几场,结果过了几周,大家以为会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人却越来越好,到最后和连体婴没两样。
哪怕天天嘴里骂骂咧咧互相吐槽,行为上却是一个比一个地老实。
哪怕崇拜着越前龙马,小坂田朋香也忍不住吐槽:“他怎么像夏学姐的儿子似的。”
“……”龙崎樱乃,“啊??”
“你不觉得吗?”小坂田朋香瞪大眼睛,“他这就像孩子一眼看不到妈妈,就到处问‘我妈呢?’‘爸,我妈呢?’一模一样啊!”
龙崎樱乃:“……”
说得好有道理,龙崎樱乃不知该如何反驳。
另一边的草地上,桃城武正郁闷地拿着毛巾盖着眼睛,方才的比赛,他一击扣杀把对手击晕了过去,导致对方弃权。
没能尽兴的桃城武将小坂田朋香和龙崎樱乃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拿下毛巾看过去,果然,平时一副跩得尾巴快要上天的小子正靠着网球场的铁丝网,郁闷地捣鼓着手机,眼角眉梢隐隐有不耐闪现,一副被强行戒断了什么的德行。
桃城武一下子兴奋起来。
有句话说得好,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找别人的乐子上嘛!
他立刻大声地喊道:“越前,你是不是又在骚扰夏夏?你是没断奶的孩子吗天天找妈妈?几个小时不见就急成这样!?”
被一嗓子喊得差点摔掉手机的越前龙马:“……”
刚打完比赛准备离开的其他人:“……”
眼瞧着众人像猫看见了猫罐头似的眼睛“噌”的一下亮起来,甚至连圣鲁道夫的人都露出了八卦的神色,处于旋涡中心的越前龙马一下子火冒三丈:“桃城前辈!”
桃城武挤眉弄眼:“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在找夏夏?”
“夏夏是谁?”被越前龙马毒打的不二裕太立刻来了兴趣。
“是越前的学姐哦。”不二周助立刻笑眯眯地答。
“学姐?姐弟恋啊?”不二裕太惊。
“是的呢。”
被不二周助教做人的观月初咬牙切齿地说:“我也收集到了这个信息,据说越前君……”
不二周助:“裕太,想听八卦的话就回来吃饭吧。”
观月初:“……对这个学姐……”
不二周助:“龙马,夏夏理你了吗?”
观月初:“……”
“……胡说八道!不二前辈你不要乱造谣!”越前龙马先是恼火地反驳了下不二周助,才郁闷地说:“还没有。”
“你这个态度就不像是我老哥在造谣啊!”不二裕太吐槽,他睁大眼睛看向不二周助,“有照片吗?居然能忍受那么跩的小子?让我看看是谁!”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造谣。”不二周助笑眯眯,“因为越前在人家女孩子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后,回答说‘没拿到世界冠军之前不考虑这种无聊的事情’,还教训人家女孩子也不要那么无聊呢。”
不二裕太:“……”
观月初:“……”
圣鲁道夫其他人:“……”
这、这是什么惊天大直男,明明看这小子的态度,说对人家女孩子没那个心思才不可能吧!
比赛一结束就马不停蹄地拿手机发短信,方才他们还纳闷越前龙马是不是不尊重他们,合着是急着去找学姐了。
“不二。”手冢国光无奈,语气里满是“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
再一次被众人奇怪的目光注视着的越前龙马恼羞成怒,他恶声恶气道:“不二前辈既然那么无聊,不如花点时间想一下怎么把你的傻弟弟骗回去吃饭!”
“说谁傻!”不二裕太一下子炸毛。
“Mada Mada Dane.”越前龙马不甘示弱。
不二裕太气急败坏。
众人三三两两地哄笑了出来。
不二周助卖惨5:0后,他的弟弟不二裕太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比起战胜自己的哥哥,他更希望看到哥哥无往不利的模样。
在他的心中,他的哥哥一直是温柔又强大的,不该像5:0时那般地落魄。
这对兄弟总算有冰释前嫌的征兆了。
当然,快乐是属于其他人的,只有痛苦是属于观月初的。
另一边,真田弦一郎追出医院后没看到夏夏的身影,沉吟片刻后,当机立断地打车来到了车站守株待兔。
一个多小时后,果然抓到了垂头丧气的夏夏。
他冷着脸将对方提溜进一边的休息室里,双手环胸,刚准备骂两句,就见对方低下了头,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的模样。
真田弦一郎:“……”
原本想骂的话一下子收回了肚中,真田气不打一处来。
他将在等待时买的水递给夏夏,冷声道:“喝点水。”
她从医院里直接跑出来,估计也没心情打车。以他对夏夏的了解,这家伙八成同样没顾得上喝水。
夏夏听话地接过,喝了几口后,干涩的嗓子才感觉好了不少。
真田弦一郎等她喝完才斥道:“没出息!吵了架就知道跑?我们都在,切原还能上天?”
“……本来就是我没理啊。”夏夏蔫头耷脑,“我占理我当然和他吵;我不占理,我和他吵什么……”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真田弦一郎想。
“那你就不管不顾地乱跑?出事了怎么办?”
“……”夏夏的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
真田弦一郎又一次被无奈包围。
这个女孩子是他和幸村精市一直保护着的,他没有办法像对部员那般严厉地对待她,更别提她生了病,很多事情根本不受她本人控制。
和大家那么生分,她本人才是最难受的。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没有办法更多地苛责她。
他尽量放缓语气:“夏夏,没有人怪你。你记住了,你暂时不想联系我们就不用联系。但是你遇到任何事情,我们永远是你的兄长和朋友,明白吗?”
夏夏眼圈红了红。
她何德何能。
手中握着的手机又振动了几下,在真田弦一郎纵容的态度下,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不回你们消息的。”
“啊。”真田弦一郎完全不擅长安慰,他别扭地说,“没事,我说了我们不怪你,你不要勉强自己。”
夏夏点了点头。
真田弦一郎起身:“走吧,送你回去。幸村那边不用担心,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回去的车上,夏夏才重新打开旧手机,第一时间将自己新的手机号码群发给了真田弦一郎他们,又将他们的手机号一一保存到新的手机后,夏夏才打开了越前龙马的消息界面。
越前龙马发了好几条短信。
越前龙马:【没有,不二前辈故意的,为了给他弟弟出口气。观月初在明知道晴空抽击会伤害到他弟弟的身体的情况下,还是让他弟弟使用。不二前辈故意让5追7给他难堪。】
越前龙马:【真强啊,不二前辈。】
越前龙马:【1:3,青学赢了。】
越前龙马:【学姐?】
越前龙马:【?】
手机上还有几个越前龙马和手冢国光的未接来电。
夏夏抽了抽鼻子,先给手冢国光报了声平安,这才回了越前龙马。
空山夏:【呜呜呜。】
越前龙马:【……?】
空山夏:【呜呜呜呜呜呜。】
越前龙马:【。】
空山夏:【呜呜呜呜呜呜呜T_T】
越前龙马这下没有立刻回复,过了好一会,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接通后,越前龙马问:“怎么了?”
夏夏没有吭声。
越前龙马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话筒那边,夏夏能听见他清浅的呼吸声。
他应该是在大巴车上,里面乱糟糟的还能听到桃城武的打呼声,大概是坐着青学的大巴车回家的路上。
越前龙马索性换了个话题:“几点回来?请你吃东西。”
不用猜,夏夏都能想到他一定是一副别扭的表情。
换作是之前,夏夏肯定会大吃特吃来让越前龙马出血,可她今天是真的没什么心情。
夏夏抽了抽鼻子:“不吃,没胃口,减肥。”
越前龙马似乎嗤笑了一声:“几点到?”
“还有三十分钟吧。”
“知道了,有事见面说,别在短信里号。”
夏夏:“……”
讨厌,为什么他形容得她像乱喊乱叫的小疯子似的。
可恶!
……
夕阳下,一个穿着青学正选服的小个子靠在栏杆上,网球包放在他的腿边,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还没有完全地长开,脸上依旧有着属于小孩子的稚嫩,然而他优越的侧脸线条已经能看出他未来会是多么地清秀俊逸,尤其是那冷淡的神情,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清贵疏淡。
在这个对网球非常关注的世界里,青学的正选校服在东京很有辨识度,至少夏夏看到不少人都在关注着越前龙马,甚至有女生兴奋地拿出手机在偷偷拍照。
越前龙马漠视着周遭的一切,他随意地靠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刚从车站里走出来的黑发黑眸的女孩子身上。
在那一瞬,他反射着金光的琥珀色瞳孔中,似乎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就像是突然和周围的一切有了关联,脸色也从淡漠多出了很多属于他这个年龄段少年的光彩。
就像是活了过来。
夏夏不自主地失了神。
——在看到越前龙马的那一刻,她发现她自己并不意外。
不意外越前龙马会来接她,不意外越前龙马会等着她,一切都像是理所当然。
明明连她的父母都从未接送过她。
越前龙马不知道夏夏为什么突然发起了呆,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地局促了起来。
为了逃开这种奇怪的情绪,越前龙马俯身拎起网球包,在对方眼前挥了挥:“发什么呆?走吧,去吃饭。”
夏夏下意识地推开他的手,抱怨道:“……都说了不吃!”
越前龙马压根懒得理她,转身就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
夏夏:“……”
可恶,又忽视她的意见!
越前龙马眼角余光瞥见夏夏一边抱怨一边还是听话地跟上了他,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融化了外人看来冷漠的面庞。
他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在目光触及某处时猛然凝住。
越前龙马倏然回身,语调冷沉如寒冰:“谁弄的?”
“?”夏夏迷茫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洁白光滑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片指痕状的青紫。
乍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
她一路上都沉浸在思绪中,完全没有感觉到疼。
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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