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的事情分派下去之后, 就让几个管事统计学龄内的人数,不论男女,都要记录在内。
为了怕有些人家要留着女孩子在家里干活, 傅玉衡特意把翠萍从学堂里选走了三个女孩子做徒弟的事说了。
当然了, 说的同时, 他也不忘透漏一番, 学成之后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无论什么时候, 空泛的大道理,都比不上实在的好处更能鼓动人心。
傅玉衡虽然没有深入研究过屠龙术, 但作为一个上过大学的,该有的思想教育, 他还是经受过的。
如今的处境, 并不需要他去破旧推新,曾经学过的皮毛,也很够用了。
果然, 等他们回到京城, 才过了两天,这两个庄子上的学龄儿童的人数,就已经统计清楚了。
但凡是六岁到十二岁的孩子, 无论男女, 没有一个漏网的。
捏着名单,傅玉衡点了点头, “先生我会尽快托人找的,书院里用的东西,你们也尽快做出来。
将来这些孩子若是有出息的,能考到县学府学里读书,我也愿意资助。”
几个管事千恩万谢地走了, 神情很是振奋。
傅玉衡分别托了林如海和书院里的几位先生,请他们寻觅合适的蒙师,紧接着就把这件事交给徒南薰了。
因为接下来,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去做。
那就是写剧本框架,《贞观长歌》的剧本框架。
框架打出来之后,他还要亲自带着大剧院旗下的几个编剧,往里面填充血肉。
连续剧和电影不一样,并不是太需要深刻的内核。
因为连续剧本身很长,若是内容太过沉重,说教的意味太浓,很容易让人失去继续观赏下去的欲望。
所以,《贞观长歌》除了正史里的内容之外,少不得要填进去一些狗血元素。
除了适当的狗血,还得有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善恶有报,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对有情人最好还得有些阶级差距,在冲破种种世俗磨难之后,才终成眷属的。
这些套路,傅玉衡已经非常熟练了。
他之所以不自己把剧本写完,故事太长了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对套路太过熟练,难免会困于套路。
恰好那些编辑们对他的套路半熟不熟的,傅玉衡搭起架子,由他们往上添置砖瓦,说不定就有妙笔。
这个剧本众人琢磨了有三个月左右,先把前十集的给弄出来了。
傅玉衡也没耽搁,拿着这十集剧本,就进宫去找天子说项了。
当然了,他肯定不能直言要请天子去演唐太宗,只是说自己要拍一部初唐时节,以太宗皇帝为主的电视剧。
因着太宗皇帝文治武功,少不了用到军队。
他进宫的理由,就是找天子批个条子,不拘是五城兵马司也罢,御林军也好,借他三五百人,好摆开阵势。
“借兵?”天子斜了他一眼,“你小子,可真敢说。”
傅玉衡赶紧陪笑,恰逢副总管何玉换了新茶来,他上前两步,颇为殷勤地给天子奉了茶。
“其实说到底,这事还得怪您。”
天子喝茶的动作一顿,好笑道:“你倒是说说,怎么就怪我了?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赏你一顿板子。”
傅玉衡顺杆就爬,“那臣要是说出几分歪理来呢?”
天子嗤笑,“那就赏你两个巴掌。”
傅玉衡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臣不要赏了,也省得御前的人受累。”
天子以眼神示意他快说。
傅玉衡期期艾艾道:“这不是上次您演了一次太-祖文皇帝,还自带军队,那叫一个气度恢弘。
特别是战争场面,专业军队就是不一样,让人看得心驰神往,血脉沸腾。
如今再拍历史剧,还是在史书上颇具盛名,以文治武功著称于世的唐太宗。
臣总觉得,用群众演员充做军队,实在是辱没了这样一位明君。”
这话倒是说得天子有几分意动。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追起星来,能强迫修佛的供奉穿唐僧同款的人物,可见年纪虽大,却还颇有几分天真童趣在。
恰好这唐太宗也是他欣赏的前朝同行之一,既然要在现世演绎他,自然得给弄一套最高配置了。
说起最高配置,天子不由得问了一句,“对了,既然是初唐的故事,唐太宗你准备让谁演呀?”
傅玉衡心头一喜,这可真是三伏天遇见卖冰棍的——上赶着的好买卖。
“唐太宗的人选,臣也正发愁呢。”傅玉衡愁眉苦脸,“我们大剧院倒是有不少男演员,也有几个形象气质都颇佳的。
可是那些人,要么适合演御史,要么适合演将军,能演谋士能演高僧的也不缺,却唯独少了一个有帝王气度的。”
天子闻言瞥了他一眼,暗道: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怕是也活不长。
这年头,天子气度是谁都敢有的吗?
不过,若论起天子气度来,这世间还有谁比得上他?
他放下手中的先秦书简,坐得端正了些,带着几分矜持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傅玉衡脸上迷糊,心里欢喜:这事有门了。
天子一眼就把他看透了,“别给朕装傻。”
连自称都换了,傅玉衡哪里再敢耍把式?
“陛下万乘之尊,秦皇汉武,唐宗太_祖,拿捏起来个个都不在话下。若是陛下肯屈尊降贵,唐太宗的人选,委实不必再发愁了。”
天子点了点头,直接问道:“你这个《贞观长歌》,准备什么时候开机?”
“场景已经布置好了,只要陛下有空,随时都可以开机。”
说到这里,傅玉衡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重要人物,“对了,唐太宗与长孙皇后伉俪情深,要拍唐太宗就绕不开长孙皇后。这长孙皇后的人选,还得请陛下您费费心。”
长孙皇后谁都可以演,但和天子搭戏演夫妻,却不是谁都能干的。
听见这话,天子脑子里头一个闪过的就是淑贵妃。
但后宫需要平衡,淑贵妃也不宜被抬得太高。她已经演过一次文皇后,并因此吃尽了红利,天子这是再抬举,后宫难免生怨。
非但淑贵妃不合适,后宫嫔妃也没一个合适的。
可是除开后宫嫔妃之外,他还能找谁呢?总不能随便找个女演员吧?
普通女子和天子搭档演夫妻,就算明知是假的,演过之后也不得不被收进后宫来了。
不说对方乐意不乐意,天子自己就不乐意。
正在他踌躇之时,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突然蹦进了脑子里。
“淮阳妹妹不是演过女儿国国王吗?我看她演的就挺好,长孙皇后就还叫她来演吧。”
他和淮阳是亲兄妹,这是举世皆知的事。电影演绎都是假的,只要智商正常的人也都知道。
所以算来算去,淮阳长公主还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傅玉衡点了点头,“那这件事,是陛下下旨呢,还是臣去通知?”
“又不是什么正事。你出宫之后顺便到她府上去一趟,替我传个话就是了。”
“是。”
约定了三日后开机,傅玉衡就非常识趣地退了出来。
天子毕竟是天子,纵然他如今强迫自己放权给太子了,想要抽出身来拍电视,也得提前安排一番。
淮阳公主接收到天子的意思,自然不敢怠慢,当即表示开机当天会去的。
三日之后,天子与长公主齐聚影视基地。
又七天,京城传来消息,长公主的驸马薛放因夜里饮了酒,失足跌落池塘。
被人救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不少的水,还有池塘里的泥土浮萍等堵住了气管,最终没抢救过来一命呜呼了。
接到消息之后,淮阳长公主补妆的手微微一顿,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来报信的默默小心翼翼地问:“公主不回去吗?”
让公主皱了皱眉,“我如今皇命在身,差事还没办完,怎能因私废公?”
是的,虽然不是什么国家大事,但她来演长孙皇后,的确是奉了皇命行事。
这个理由完全没毛病。
等消息传到天子耳中,这位的反应也和长公主差不多。
只不过,大概是碍于长公主不能回去奔丧,天子给薛放赏赐了丧仪银子五百两。
侯爵的葬礼自有规格,这五百两不过是杯水车薪,连买副棺材板都不够。
但重要的从来不是银子,而是天子亲赐的荣耀。
一时间,临安侯府门庭若市。
但临安侯老夫人却一点都不觉得安慰,因为他只有薛放一个儿子,薛放虽有几个妾室,也有两个庶子可以继承爵位,却从未与公主生下嫡子。
而没有嫡子的驸马过世之后,充作驸马食邑的五个皇庄是要被收回的。
直到这个时候,薛老夫人才真正开始后悔。
后悔因儿媳出生高贵,不能像寻常媳妇一般伺候公婆,她心中存着不满和妒忌,纵容儿子疏远公主。
曾几何时,看着堂堂公主不得丈夫喜爱,因独守空归而情绪低落,她心中不是没有过隐秘的快感。
后来,长公主似乎是看开了,再不试图与薛放修好,而是自己关起门来养起了面首。
那时候薛老夫人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却并不以为意。
她觉得,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不渴望儿子?公主能养面首,还能和面手生孩子不成?
只要她想要孩子,就得转过头来朝自己儿子服软。
哪知道,事实并不如她所想,她的想法永远代表不了世间所有人。
长公主对生孩子不感兴趣,反而是养面首养出了滋味。
能给公主做面首的,个个都体格强健,面目英俊。而且这一批腻了,还可以换下一批,永远都有新鲜刺激可循。
这不比守着一个对自己爱搭不理的男人强?
长公主不是看开了,她只是被谁都抵挡不了的快乐给腐蚀了。
如今薛放死了,天子的恩典也只有那五百两的丧仪费,对五个皇庄半点吩咐也没有。
既然皇帝没有这方面的恩典,那内务府肯定是照章办事。
等临安和府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把薛放的遗体送回老家之后,内务府立刻就派人来索要地契。
薛老夫人倒是想不给,可是她不敢。
临安侯府早就没落了,这些年来也就是靠着薛放驸马爷的身份,才能堪堪维持住摇摇欲坠的体面。
如今薛放没了,薛家与长公主的关系又不好,谁还会给他们面子呢?
看见了天子的态度,长公主安心留在万年县拍戏。
前十集拍摄期间,后十集的剧本也陆陆续续制作了出来,整个拍摄过程用了六个月。
等圣驾与公主凤驾返回京城,天子随意找了个借口,就赏赐了长公主两个庄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两个庄子,正是从薛家收回来那五个之二。
薛家人是不是会吐血,没人感兴趣,大家伙更感兴趣的,还是薛家叔侄争爵位的八卦。
至于起因,还是薛放的两个庶子年岁尚幼,连一个成丁的都没有。
薛老夫人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薛放却是有庶出兄弟的。
在这个嫡庶界限已十分模糊的年代,薛老夫人的庶子们抓住侄子年幼说事,也是有可能继承爵位的。
当然了,他们的最终目标也并不是爵位,只是想要从薛老夫人手里多抠出些银子而已。
至于爵位,得到了是天上掉馅饼,得不到也无所谓,反正当年就已经失去了。
薛老夫人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她也怕这些孽障不管不顾,对她孙子下手,只好捏着鼻子花钱消灾。
不过这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她愿意给钱,但却把一众族老都召集了起来,让族老们为她作见证,庶子们拿了钱之后,若再敢觊觎爵位,家法伺候。
这年头的家法为了有震慑力,那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打板子抽藤条都算是轻的,剁手剁脚也不在话下。更有甚者,还有剖心摘肺的。
太_祖与当今对这种宗族私刑都十分厌恶,奈何时代与技术局限,皇权难下乡,也不是每一个地方官员都有绝对的能力和魄力,即便贵为天子,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面对家法的威胁,几个庶子拿钱就溜,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就在众人以为,临安侯府的瓜到此为止的时候,下一茬居然自动续上了。
这件事落下帷幕不到一个月,薛放的小儿子在池塘边玩耍的时候跌了下去。
此时的薛老夫人,就像一只护崽的母狮子,立刻把当天跟着的下人全部捆了起来,严刑拷打。
有一个吃不住鞭子,也不知是胡言乱语还是确有其事,言语中透露出是薛放的庶弟暗中收买了他。
薛老夫人按照这个仆人的招供,到他家里去搜,果然在床底下的砖缝里找到了一包银子。
这下算是证据确凿,薛老夫人立刻不依不饶,非要族老处置那三个庶孽。
一开始,族老们不大愿意,因为小孙子虽然落水了,但也很快就被救了上来。
就这一点就能推测出来,跟着的下人还是很尽心的。
毕竟那小孙子今年八岁,正是十分好动,又不听人劝的年纪。
亲爹亲娘的话他都不一定听,怎么可能会听几个下人的呢?
族老们认为,多半是薛老夫人一定要问出个幕后主使,那个下人吃不住打,这才胡乱招认了。
他们可是有原则的族老,怎么可能因着一面之词,就对族中男丁擅动家法?
但他们的原则显然不怎么坚定,在薛老夫人分别去找过他们之后,几个族老的原则就明显变了。
那三个庶出的老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被人抓到了祠堂,要行家法。
值得一提的是,薛家的家法就属于比较严苛那一挂的,像这种谋害嫡支继承人的罪名,得剁掉一根手指。
就这,还是因为他们谋害未遂。
若那个小孙子真有个三长两短,怕是要让他们抵命。
这种罪名,他们自然是不肯承认的。
但他们的意愿不重要,能动剁人手指这类私刑的祠堂里,会没有几样严刑逼供的刑具吗?
族老们打开了审讯用的密室,一眼看过去,墙上挂的,地上摆的,不单单有五花八门的刑具,还有一些早就风干的人体组织。
族老们指着那些发黑的风干组织,一一和他们介绍,哪一个是属于哪一代的哪一个人的哪一部分。
三人听得汗毛直竖,双腿发软,有一个甚至还尿了出来。
另外两人这时候智商瞬间占领高地,指着吓尿的那个说:“肯定是二哥干的,不然他干嘛这么害怕?”
“是呀几位叔公,我和三哥从小就胸无大志,是有名的纨绔,就二哥从小好读书。”
“说起来,当年二哥也是有机会考取功名的。若非是母亲横加干预,他如今怕也是进士老爷了。”
“啊,二哥不会是记恨当年之事,再加上觊觎爵位,这才对侄儿痛下杀手的吧?”
老三和老四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单方面把老二的罪名给砸实了。
老二被这俩傻子气得吐血,“你们……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两个蠢货,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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