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二人静静的休息。平常的时候，哪怕是在自己的房间，漆雕翎睡觉都会保持高度警惕。毕竟她独自一人漂泊江湖，经常行走于刀光剑影之中，由不得她放松一丝一毫。可是现在躺在林越的怀中却出奇的安稳，就像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父亲的事情完结了，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兄长的伤势治好了，虽然以后要绝迹于江湖。但不管怎么说，漆雕翎身上再也没有什么负担，一时之间失去了追求，以后的日子也许还会像从前一样，成为一个漂泊江湖被人雇佣的独行客。

最后还是孔辰告诉她，她还可以去找林越，没来之前她只是有些羞涩和期待，但是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安稳与温暖，行走江湖快二十年了，漆雕翎感到自己确实累了。

在京城的到了想要的，林越立刻带着漆雕翎回到了元州。

起初住进安陵侯庄园的时候，阿云等一干女孩也对漆雕翎很是好奇，但还是热情地招待了她。感官敏锐的漆雕翎察觉到阿云对自己的复杂心绪，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二女也没有像一般女孩那样马上熟络起来。毕竟漆雕翎以前属于被人雇佣，暗地里悄悄行事。既不擅与人相处，也不是个话很多的人。她现在的眼中只有林越，其他人自己又不认识，她们的态度自己当然无所谓。

林越的弟子们在感情问题上是个憨憨，不得不说他们的师父也同样如此，一回到元州他便找来吴延，将京城的大部分情报说了一下。既然蜀侯给了这个面子，那他们接下来准备直奔北方，中原这场乱战就不掺和了。

得知穿云关外蜀军和诸侯联军的战争打响，乌龙沟众人觉得机会到了。趁着常州防备空虚举寨西迁，而在云中军区那边，黄平等人也稳住了阵脚，到时候常绣会带领五千人马接应。

这段时间里乌龙沟早已做好了迁徙的准备，除了三十匹战马交给皇甫偃组成游骑兵，剩下的所有牛马都要用来拉车，毕竟这些日子乌龙沟也积攒了一些家底。鸡鸭装笼，猪羊宰杀，把平时吃不了的肉腌制好。

至于整个山寨，经过商议决定一把火烧了，毕竟这里的地势太好了，他们走后如果有强人继续霸占，对周围的百姓也是坏处，毕竟不是所有强盗能如同他们这样有绝对的实力，只骚扰州府不祸害百姓。

况且乌龙沟地方有限，再肥沃的土地经过几代的种植，肥力也大大的折扣，这一把火过后再养养说不定更好。至于山火的问题倒也好解决，毕竟姬雅是火灵体修士，又能在空中飞翔，寻个时间折回来，只靠御火便可解决后患。要不是有她在，众人也不敢说放火这个提议。

本来一切准备妥当，乌龙沟的首领们却因为另一个问题产生了分歧。虽然常州的马家部队因为这次穿云关大战调走了一半，但依旧有五千人马在马俊才的带领下，驻守在乌龙沟附近。一旦乌龙沟有大动作，他们绝对会有所行动。现在对于此事的应对有两个方案，双方僵持不下，姬雅也皱起了眉头。

第一个方案是，在大家迁徙之前，集中优势兵力打掉这个威胁。虽然马俊才有五千人马，乌龙沟最多也只能派出三千，但是有几员大将在，硬碰硬未必会输，马家作为外来者，要压服常州本地的勋贵势力，五千人马不会集中在一处，马俊才的主力或许也只有两三千。这一仗基本没有悬念，支持这个提议的有阮玉、简途、雄毅、雄颖、耿昌甚至还有‘义姬’艾青。

而另一个方案是，大家结伙而行，游骑兵时刻注意周围的动向，如果有马家的部队来袭，在外面野战几个将领有把握全歼对手。马家来常州是为了拓展地盘，穿云关大战打响，马家调兵离开。剩下的人龟缩在堡垒，如果咱们不去挑衅，他们未必敢出来劫杀，要是有安全离开的方式，为什么要费力气去打一仗？支持这个提议的却是淳于无忌、皇甫偃、万里争雄、漆雕燕、丁潇潇和刘明。

这样一来就有意思了，一方面是乌龙沟十三位头领除了姬雅以外的十二个人达成了投票平衡，另一方面，虽然乌龙沟少有文人，但算上内政后勤，按照文武分配的话，出现了一个很特别的场面，武将主和，文臣主战。

姬雅虽然是山寨之主，但还是第一次真正的为关系上万人的行动拿主意。和之前迁徙西北的决定不同，那个结果是可以预见必然，大家困守乌龙沟毫无前途可言。但今天不同，姬雅看不见两个选项最后的结果，似乎大家说的都有道理。

“马家的大军就在那里，一旦咱们离开，他们咬上咱们怎么办？”

“现在天下都在关注穿云关大战，马家主力不在，剩下的人龟缩防御，他们未必敢出来和咱们野战。”

“别人或许不会，但这个马俊才谁说的准？根据情报，他本身就是一个极易冲动的人，上次火烧卧虎山，他就吃了咱们的暗亏，万一他脑子一热杀出来怎么办？”

“他敢杀出来更好，在常州的大平原上，他肯定打不过咱们，我保证不会让任何百姓受伤。”

“说得轻松啊，论打仗你们是没问题，但是马家手中可有妖怪的，如果他们带着会飞、会喷火的妖怪过来，你们谁又能保证每个百姓的安全？”

姬雅见大家谁也说服不了谁，都望向了自己，她知道作为首领要下一个决断：“你们说的都不无道理，马上决定似乎仓促，我要想一个晚上，明日一早无论如何，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见状也就不再追问，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晚上、简途和皇甫偃一起来找姬雅，这二人本身就来自不同阵营，姬雅也想听听二人的意见：“两位对今天的事情怎么看？”

皇甫偃先说道：“其实在哪里作战对于我们差别不大，但是马俊才所驻守的堡垒也算坚固，硬要去打免不了死伤一些，而且就像之前所说，马家的人未必敢动手，而我们要动手的话，就需要在原定西迁路线上绕行，这种作战的战略意义不大，所以我们反对先去挑战，退一步说就算这一战不可避免，我们也希望他们能出来追击，在外面作战对我们更有利。”

姬雅点了点头，因为有绝对胜利的把握，所以几个大将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在有利的情况下减少损失，主动挑衅，既要绕路又要攻打堡垒，当然不如坐等敌方攻击以逸待劳得好。

简途在一旁也点头道：“皇甫将军所言不错，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姬雅疑惑道：“那您为何还要主战？”

简途回答：“首先刚才皇甫将军所言是按常理推断，按兵不动对于此时的马家部队是最好的策略，毕竟他们的首要目的是占领常州而不是消灭我们。可是领军的是马俊才，这个人的性情可不好说，前来追击的可能性很大，尽管我们相信各位将军的实力，但终归还是要替百姓们操心的。”

姬雅点了点头，如果先去攻打，那不管死伤如何，终归是军方的事，但如果等对手追击，就算我方必胜，那也要军、民共同承担生命风险，所以在有许多后勤和民政的人支持军队先打，为百姓们扫出一条通道。

姬雅想了想又说道：“如果大军出击，但不攻击马家，只是和他们对峙，等到百姓们到安全区域，军队再撤离呢？”

“不可！”这一次简途和皇甫偃同时反对，他们清楚姬雅如此想是准备既送走百姓又不需要军队牺牲。

简途苦笑道：“寨主，你可知道，常州还有第三股势力，那就是地方勋贵，乌龙沟以前因为劫掠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这一次咱们举寨迁徙，恐怕他们也是草木皆兵，一旦发现咱们和马家彼此牵制，难保不会有报仇的心思，如果他们袭击百姓们，咱们的部队在回援，那原本僵持的马家也会趁机杀出，到时候咱们可就是前有阻隔后有追兵了。”

马家、山寨、勋贵，这三股势力在常州达到了微妙的平衡，不管是哪个都希望另外两个完蛋，可从某种程度上说，乌龙沟是最弱势的一方，毕竟另外两个是官面身份可以联手，乌龙沟却是盗匪只能挨打。如果主力跟着百姓走，勋贵恐怕不敢擅动，毕竟都是各家自己的部曲，不会拿出来为别人做嫁衣。如果主力出击打垮了马家，勋贵们在没分胜负之前，只会严防死守各家坞堡，最后分出了结果，他们也会目送乌龙沟众人离开。然后在收拾马家剩下的残局。

所以说简途提议主动出击，既是为了保护百姓，也是为了震慑常州的勋贵们。姬雅不禁揉了揉头，看来没有第三条路可选，要不然大伙一起走，迎接可能发生的追击野战，要不然先打垮马俊才，保证西行道路的安全，进而彻底得罪马家。

思虑再三，姬雅说道：“我决定了，先击败马家的主力。”

“寨主……”皇甫偃还准备再说什么，姬雅却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皇甫将军，上次你说在卧虎山上，马家放出了战雕，虽然你射下了两只，但还有三只逃走了，谁也不能确定这三只战雕是否还留在这里，我现在问你，你能保证在三只战雕进攻的时候，不伤一个人就能全部射下他们吗？”

这次轮到皇甫偃哑然了，战雕固然厉害，但也不是没法子对付，乌龙沟高手不少，说不定真的可以在自己无伤的情况下干掉三只战雕。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做这个保证。战雕凌空而来，抛下燃烧物的牵连范围又广，即便是精锐的圣战士，上一次也有伤亡，普通平民遇袭只怕会更严重。

姬雅又说道：“当初我们的初衷是什么？改变天下，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为此不管多么的艰险，我们都必须去面对，哪怕有一点的可能性。过分小心一千次也不打紧，莽撞送死一次也太多了。”

皇甫偃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寨主，我会去和他们说明的……但是我还有一言要说，这些战士也是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我们不惧怕牺牲，但还请寨主谨慎行事。”

姬雅知道这些话武将中只有皇甫偃会和自己说，淳于无忌或者耿昌，他们盘算的是减少损失，但如果有军令出击，他们也会奋力一战，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姬雅点头道：“皇甫将军放心，我明白。我绝不会安坐后方用盲目和自大来指挥，战争打响，我将带头冲锋。”

皇甫偃重重的抱拳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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