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剑飞到大泽边,薛错欢呼一声,甩开鞋光脚丫子玩水,在泥坑里跳来跳去。
雪剑沉入湖里降温。
薛错玩到一半,看到田埂上有个戴蓑笠的小姑娘,小姑娘挑着一个担子,前面是水,后边是个小孩。
小孩四五岁,手里拿着根小竹条:“小母马小母马,快走,快走!”
竹条抽到姑娘又瘦又黑的小腿,小姑娘身形晃了晃,哎呦一声,连人带桶摔到田里。
小孩跌倒了,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喊:“娘,娘,姐姐摔我!”
姑娘比小男孩大上四五岁,整个人晒得又黑又红,又要捡挑子又要捡孩子。
小男孩抓着姐姐的手,狠咬了一口:“你摔我!”
姑娘眉宇间涌出吃痛的神色,却一声不吭,拉着弟弟想把他拉起来,弟弟坐在地上叨叨腿,死活不动:“不起不起,你摔我,我就不起来!”
姑娘红了眼:“你起来!”
弟弟扔了个泥巴团,姐姐躲闪不及,正中面部,眼睛顿时被土茬子糊住,弟弟拍手大笑:“姐姐是笨蛋。”
姐姐勉力擦干净脸,牙齿咬的咯咯响。
“姐姐,你的水瓢。”
田埂上爬上来一个浑身泥巴点的小孩,光着脚丫,一身白肉,眼睛弯弯的讨人喜欢。
姑娘愣了下,才从薛错手里接过水瓢,默默把桶扶起来。
薛错问:“姐姐,你知道这儿哪里小鱼多吗?”
姑娘还没说话,坐在地上的小孩先叫起来,扒着姑娘的裤脚:“你是谁,打哪里来的?不准和我姐姐说话,不然我叫我爹打她!”
薛错目露凶光,双手叉腰,还没说话,姑娘强先打断了话头,把薛错拉到一边,从桶里剩的水里舀出半瓢,默默递给他。
薛错只觉心头一暖,接过水瓢,咕嘟咕嘟,喝了个肚皮圆。
“姐姐真好!”
小男孩哇哇大叫:“不准你们说话,不准你们说话。”
姐姐忍了又忍,面色一沉,嘭的摔了水瓢:“你鬼叫什么?我就是个奴隶,我还不能和人说话了,你告,你尽管去告,干脆也像小妹那样,把我丢在水缸里溺死,你就得了好了!”
小男孩一下子震住,呆呆的看着姐姐。
姑娘砰砰扶起水桶,挑在肩上,扭头僵硬的擦了擦脸:“小弟弟,大泽里有吃人的鱼,危险的很,我姐姐便是被吃了,你别在水边玩,回家去吧。”
说完挑桶走了,小男孩狠狠地瞪了薛错一眼,紧跟着姑娘跑去。
薛错小手做喇叭:“姐姐再见。”
姑娘头也不回。
薛错挠挠头,心里觉得不太对,有点郁闷的朝前走,走着走着,又来到了水边。
薛错从储物戒里掏出玉笔,白符,测了方位时间,正打算写点爆雷符,忽然察觉到灵力波动。
他掏出小木剑,回过头,一个有些许腥味,身穿淡蓝色衣衫的男人站在薛错身后。
男人道:“哪里来的小孩,看起来白白胖胖怪香的,一定很好吃。”
薛错左右看了眼,叱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捋了捋头发,洒然一笑,牙齿参差不齐:“小孩,我乃青藻洞一宝真人,你要不要拜我为师,我可以授你长生秘术,从此极乐逍遥。”
薛错沉默片刻,好心道:“叔叔,你说这话要不要先照照镜子啊。”
一宝真人笑容微僵,面色渐沉,瞬间从和善到目露凶光,变化出巨大怪鱼的头:“竖子无理!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劝你速速把储物戒交出来,让你得个好死!”
薛错赶忙掏兜:“我给给给。”
一宝真人:“……”
干脆利落得让一宝真人半信半疑。
就在这时,远处遁来一缕剑光,发出鸣镝之音。
薛错气势顿时一震,甩开木剑,飞出两张白色爆雷符,凶神恶煞:“给我炸!”
一宝真人袍袖一荡,疾退几步,却发现那符箓压根没有灵气,那鬼头鬼脑的小子借机溜开八丈远。
“岂有此理,你诈我!”
他怒不可遏,大手一挥,道法如海,顷刻之间就要把薛错淹死。
薛错:“剑叔!”
雪剑破空而来,挥出一道剑气破开水幕,一宝真人脸色剧变,吞了戒指,头也不回的跳进大泽,消失的无影无踪。
薛错被道法余波波及,摔了个狗吃屎,他爬起来,雪剑停在他头顶,青黑色大手蹦哒着看了看,没发现哪儿摔坏了,又变得无精打采。
他现在还烫着呢。
薛错拧干衣服,揉眼睛:“剑叔,那个怪真人把我的戒指抢走了。”
雪剑有气无力的嗡了声,青黑色大手戳了戳薛错的脑门,抓住薛错后领。
薛错赶紧摆手:“剑叔,等我写几张符。”
雪剑嗡了声,有些不耐烦,大手用力戳薛错的脑门,又拍拍剑柄。
薛错捂着头,比大拇指:“剑叔道法高,但男儿当自强,剑叔是流明峰第一邪剑,我流明峰小符神屈居第二,哪有小的不出手,大的先上的。”
雪剑嗡了声,围着薛错转了圈。
青黑色大手掐了掐薛错的脸,变成了剑穗,整柄剑静止不动。
薛错赶紧从另一个戒指里掏出桌椅板凳,符纸朱砂,目聚神光,心正意凝,聚精会神的画起他最近刚参悟出的金乌爆雷符。
玉笔生出一点火光。
随着薛错稚嫩的笔触,光芒越来越亮,薛错浑然不觉,等他写完,玉笔的笔头已经融化了,手中的爆雷符更是热的烫手。
薛错吃惊,挠挠头:“好像有点不一样,算了,不管了。”
他收了器具:“剑叔,走!”
雪剑嗡了声,青黑色大手抓住薛错,循着薛错的感应,腾空而去。
那一宝真人水遁千里,见无人追来,才偷偷绕回洞府。
一路上越想越气,化作一条巨大的怪鱼,连吃了几条渔船,方才偃旗息鼓。
那些大船都有修士阵法,他可不敢啃,小船虽然肉少也柴,但风险极小。
一宝真人摆摆尾巴,钻进青藻之中修行。
雪剑提着薛错,在茫茫大泽上飞行。
四周水波泛泛,潮气四生,湖底下隐隐约约的游过巨大的黑影,看的薛错胆战心惊。
他感应着储物戒的方位越来越近,那是一处水流平缓的地方,水底下绿油油的,长着一片百十米高的青藻。
薛错停下来:“就是这。”
“小道友。”
大泽上掠来一朵白云,薛错看见云上的人,连忙挥手:“咦,任殊哥哥,这么巧?”
云上还有古板的紫衣婆婆,任殊背着手,气质出尘,表情古板似泥塑,但薛错还是听出了一丝关心:“小道友,大泽凶险,你在这儿做什么?”
薛错回答:“我来抓鱼,你呢?也来抓鱼吗?”
紫衣婆婆瞪了薛错一眼,挡在少年面前:“我们是来降妖除魔的,你到别处去玩,莫耽误我家少……少爷的事。”
薛错眉毛一竖:“你这大娘真是奇怪,既然修了道,又哪来的少爷主子?这是修的什么道法?二来你叫任殊哥哥主子,既是主子,你老抢他的话,你又修得什么道?”
紫衣婆婆脸上的褶子气开一半,未及发作,任殊便拦住她,淡淡:“婆婆,你动怒了。”
紫衣婆婆表情一滞,默默然。
薛错伸手:“任殊哥哥,我能到你这朵云上来吗?”
任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表情仍然木然,拉着薛错把他带到云上。
薛错伸手刨了刨,哼哧哼哧,一朵白云刨成两个,紫衣婆婆踩一小朵,他和任殊踩一小朵。
“你过来,我和你说。”
紫衣婆婆气不打处来:“少爷。”
任殊平淡道:“婆婆,我出来历练,也要经历些许人情才是。”
紫衣婆婆便没有说话了,站在云头旁观,那小子身边那柄宝剑都不动,她也不能失了度量。
薛错趴在云头,交流情报:“这底下有个怪鱼,他吞了我的戒指,哦,对了,他还吞了我姐姐的姐姐。”
“姐姐的姐姐?”任殊见状掀起衣摆半蹲下。
薛错点头:“对啊,我在路上遇到的姐姐,她还给我水喝。”
任殊想了想便明白了,薛错说的应该是附近的渔女,他温言道:“我在大泽之中修行,听到岸边有人恸哭,原是大泽里有一个孽障,吞了十数条渔船,伤人无数,我循着踪迹,一路追到了这里。”
薛错犯难道:“可惜这里水太深,我的手段动静太大,怕把他吓跑了。”
任殊眨了眨眼:“什么手段?”
薛错腼腆:“我管他叫惊天一响无敌霹雳火舞乾坤超级大爆雷符。”
任殊哦了一声:“是惊天一响无敌霹雳火舞乾坤超级大爆雷符吗?”
薛错拍手:“对对,但是这里水太深,单凭我,没有十分把握。”
任殊道:“这不难。”
他并指一点,背后的佩剑叮铃作响,飞出十二把灵剑,把把锋锐逼人,灵剑按照十二生肖的方位排列,结成封锁四周的剑阵。
“你把他逼出来,我来出手便是。”
薛错眼睛一亮,握拳:“看我的!”
紫衣婆婆看着两人嘀嘀咕咕,眼皮一跳,但到底没有干涉。
虽然那不知跟脚的小子邪性,但少爷他平正沉稳,关键时刻定能掌握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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