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耗尽的魔法石？”格罗夫皱眉，“这有什么用？”
虽然如今魔法不再像建国初期那样盛行，但在魔法师和大贵族们的日常生活中，魔法还是随处可见。
无论是魔法师的修行还是魔法道具的使用，都会用到魔法石。
各大学院每年都会产生大量的废弃魔法石——也就是这种魔力耗尽的透明石头。
虽然这些废弃魔法石也算得上是宝石级别的石头。
但因为数量太过庞大，无论是贵族还是普罗大众，都只把它当作普通石头。
格罗夫听说，很多魔法师甚至会拿这种废弃魔法石作为修建法师塔的材料——毕竟废弃魔法石每年都会产生，不及时处理的话，只会堆积成山。
“休斯勋爵的魔法天赋应该不错吧？”伊森却反问，“晋级到中级魔法师了吗？”
“还没有。”格罗夫摇了摇头，“我目前仅是一位初级魔法师。”
“初级魔法师也不错，已经超越了很多人了。”伊森微笑着，把手中的魔法石递给格罗夫，“试着把你的魔力输入到这块魔法石中。”
输入魔力？
格罗夫有些疑惑。
但他还是接过了废弃魔法石，并问道：“我会风系、土系、水系三系魔法，请问我该输入哪一系的魔力？”
“你最擅长的吧。”伊森语气随意。
“好，那就风系吧。”格罗夫说着，就开始尝试着把自己的魔力往魔法石中输送。
渐渐的，格罗夫惊讶地发现手中的透明石头竟然染上了一层青色。
“这，这是……”格罗夫难以置信。
“别停，继续。”伊森的表情十分平静。
格罗夫神色复杂地看了伊森一眼，却没有再说话。
他继续将魔力往魔法石内输入。
直到察觉到手中的魔法石无法再吸收更多的魔法元素，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原本透明的石头已经彻底变成了半透明的青色魔法石。
“废弃魔法石竟然还可以重新变回正常的魔法石。”格罗夫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一块废弃的下品魔法石的价格仅为一银币，而一块充满魔力的下品魔法石却价值十金币！这中间，可是足足差了一万倍！
这得是一笔多大的生意啊！
伊森却是淡定地一边喝着精灵果酒，一边慢悠悠地提醒：“你再仔细看看。”
格罗夫闻言，仔细端详了片刻。
随后，他从自己的空间魔器中取出一块下品风系魔法石进行比对。最终，他得出了结论：“这块魔法石，比正常的魔法石颜色更淡，魔力含量也更少。”
伊森切了块烤鸡肉，点了点头：“没错，这种用魔力充能出来的魔法石，最高的魔力储存量只有天然魔法石的一半。”
“但即使如此，这也是一个惊人的发现！”格罗夫目光炯炯地看向伊森，语气激动，“如果能够把市面上的废弃魔法石全部回收，再用这种方式，额，充能，这些废弃魔法石的价格就能翻个上千倍！”
“先别激动。”伊森却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杯中的果酒，“你先看看你消耗的魔力量吧。”
“消耗的魔力量？”听到这话，格罗夫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闭上眼去感受自己体内的魔力储量。
下一秒，格罗夫震惊地喊道：“我的风系魔力，几乎全空了！”
要知道，在往魔法石输入魔力前，他体内的风系魔力可是满的！
把他体内的风系魔力填满，需要吸收十块下品风系魔法石。而将一块废弃下品魔法石灌满，却需要消耗几乎全部的风系魔力。
这魔力损耗，未免太大了！
“全帝国各大学院每年会产生那么多的废弃魔法石，你以为他们就没有研究过废弃魔法石的利用方式吗？”伊森语气平静道，“废弃魔法石可以灌输魔力这一点，魔法师们早就发现了。之所以没有推广，就是因为魔力损耗太大，得不偿失。”
“原来如此……”格罗夫放下了手中的魔法石，原本的激动也跟着退去。
魔法石的作用本就是补充魔力。
花费了大量魔力却只能得到更少的魔力，这显然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那么，公爵阁下所谓的赚钱方法又是指什么呢？”格罗夫这下是真好奇了。
“给废弃魔法石充能对魔法师们来说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但对沙岭郡的领民们而言可并非如此。”伊森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他们空有魔法天赋，却从未修习过魔法。只要学会冥想，他们就能拥有魔力，而只要拥有魔力，就能给废弃魔法石充能。”
“一个成年男性一年挖矿所能创造的价值最多仅有二十银币，而一个具有初级魔法元素亲和力的人冥想一年却能制造出至少两块这样的充能魔法石。即使按照一金币一块下品充能魔法石的价格计算，一年也能创造两个金币的价值。而我所需要支付的，仅仅只是一些面包和水——这样的生意，休斯勋爵认为如何？”
格罗夫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益。
虽然比起他最初想的方式迂回和缓慢了一些，但这的确是一笔稳赚不亏、没有成本的买卖！
与充能魔法石的价值相比，那些面包和水的成本又算得了什么？
想明白这一切的格罗夫的脸上露出了惊叹和钦佩：“真不愧是公爵阁下啊，竟然能想到这么奇妙的点子！”
格罗夫今天已经说了多次“真不愧是公爵阁下”之类的话，但这次却是最真情实感的。
即使早就已经意识到这位晨曦公爵绝不是传闻中那样的花瓶废柴，但在得知了这样精妙的计划之后，他还是忍不住为这位大人的智慧所折服。
“所以您之前让那些平民进行魔法天赋测试，就是为了这个吧？”格罗夫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只有在了解了沙岭郡领民的魔法天赋之后，才能挑选出适合的人选进行这项工作！”
“的确有这方面的考虑。”伊森点了点头。
“所以，您选择来沙岭郡当领主，就是因为早已提前计划好了这一切吧？”格罗夫眼中的光变得越发明亮。
他很清楚自己刚才问的这句话有些逾越。
但此刻的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此时的格罗夫深信伊森是主动挑选了沙岭郡作为领地——正如同他当年选中沙岭郡作为临时据点一样。
“不是哦。”可惜，伊森的回答并没有如格罗夫所愿，“分封领地那可是皇帝陛下才能决定的事情，哪能轮到我去挑选呢？事实上，当我得知自己成了沙岭郡领主的时候，我可是被吓了一跳呢！毕竟，我们德恩特家族，可从来没有过领地。”
帝国有十大公爵，其他公爵都有家族领地，只有德恩特家族例外。
德恩特家族世代为帝国军的统帅。为了表明对帝国和皇室的忠心，德恩特家族仅有家族庄园而无领地。
虽然伊森否认了，但格罗夫却并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
晨曦公爵阁下一定是为了藏拙才故意这么说的，毕竟力量大到能够影响一位帝国皇帝的决策，这种消息一旦走漏的确会引起整个帝国的轰动。
这样想着，格罗夫的心情也开始复杂了起来。
一方面，他为公爵阁下的智慧所折服，另一方面，他又不禁为自己知道了太多而感到担忧。
格罗夫很清楚，知道越多的人，死得就会越快。
在得知了这么多机密之后，他真的还能够活着走出沙岭郡，回到塔曼城吗？
正当格罗夫忐忑不安的时候，伊森却忽然话锋一转，道：“所以，休斯勋爵，你有兴趣和我一起建设沙岭郡吗？”
“什，什么？”格罗夫的表情有些呆。
格罗夫是真没想到，在明知道自己的志向是继承家族爵位和领地的情况下，这位公爵阁下竟然还会对自己发出邀请。
毕竟，即使有了给废弃魔法石充能这样的点子，要想把沙岭郡发展起来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富庶的塔曼城和荒芜的沙岭郡，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塔曼城吧？
像是看出了格罗夫心中所想，伊森那仿佛神明造物般的完美面容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知道你的梦想是继承塔曼城。但区区一个塔曼城，真的就能够满足你的野心，发挥你的才能吗？”
格罗夫闻言心中一跳。
但他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伊森的下文。
伊森继续道：“塔曼城的领地有限，你能发挥的空间也很小，但我们沙岭郡可不同。把蛮荒之地建设成为帝国最为繁荣昌盛的领土，这听起来不比守着一块早就已经看厌了的领地维持现状来得更有挑战？”
格罗夫眉头微皱，但眼中却随着伊森的话语跳跃起了火苗。
“而且，黎埃郡的领主埃米尔·马森侯爵可不是一个喜欢有野心的年轻人的家伙。有这样一位封君压在头上，休斯勋爵觉得自己在塔曼城能有多大施展的空间？”伊森不疾不徐，继续加码，“和马森侯爵不同，我不喜欢管事。只要你能达成我给你制定的目标，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当然，前提是不伤害我和我的领民的利益。”
闻言，格罗夫眼中的火苗更旺盛了几分。
“更何况，马森侯爵仅仅是一名侯爵。在这个前提下，继承伯爵爵位的你，这辈子都别想更进一步，获取更高的爵位。而我不一样，我可是公爵。身为公爵的我，完全不会介意麾下多出一名侯爵哦！”伊森说着，嘴角的弧度扩大，露出美丽如鸢尾花般的灿烂笑容，“一辈子冒不了头的伯爵和努力一把就有希望的侯爵，你选哪个？”
格罗夫瞳孔微缩，伊森的话让他彻底动摇了。
正如伊森所言，黎埃郡的领主，也就是他未来的封君，并不是心胸宽广的人。
实际上，帝国大部分领主都是如此——究其原因，是圣安雅帝国实行的爵位竞争制。
虽然名义上，世袭贵族能够世代继承父辈的爵位，但实际上，伯爵以上的大贵族每隔百年都会进行一次公开的爵位争夺赛。
爵位竞争制原本是为了避免帝国的大贵族阶层固化，为小贵族们提供的一个特殊的上升渠道。
但随着时间的过去，这项制度不但失去了最初的作用，反而还成为了上级贵族打压下级贵族最好用的理由。
格罗夫是个有野心的年轻人。不然他也不会以区区幺子的身份，去竞争伯爵的爵位。
但也正如伊森所言，即使他竞争到了伯爵爵位，也不可能再进一步。
一旦继承了爵位和家族之后，他的所作所为代表的就是整个家族。
他的一举一动都需要谨慎小心，不能让他的封君感到威胁——不然，他以及他的家族，都会有覆灭的危险。
原本，格罗夫是已经做好了继承伯爵之位后，在马森侯爵可以容忍的范围内进行小尺度的改革的。
但现在，格罗夫的眼前出现了另一条路。
这条路会更加困难、更加艰辛，甚至走到生命的最后，都不一定能够实现理想和目标。
但，一旦成功，就能立于过去不敢想象的高峰！
格罗夫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
藏在意识深处的记忆不受控制地一帧帧浮现在脑海，年幼的他和厨娘的女儿康妮一起玩闹的画面，康妮撞到高大少年的画面，康妮衣不蔽体、满身青紫、冰冷僵硬的画面，厨娘绝望哭喊的画面……
格罗夫的神情愣怔了起来，那是——几乎已经被他遗忘了的初心。
前一天还在和他嬉笑打闹的女孩儿，就因为撞到了一个混蛋身上，被抓走、被□□，仅仅一夜，就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女孩的死，将他彻底从那个无忧无虑的美好童年里拉扯了出来。
从那时候起，他意识到了什么是权势，什么是贵族，也萌生了想要竞争伯爵之位的想法。
那时候的他，想要改变现状，想要拯救像康妮那样的女孩儿。
但现在的他呢？为了维系表面的友好，在明知道那些贵族在抓捕和贩卖沙岭郡的平民女性的情况下，装傻充愣。
这样的他，和当初那个坐视康妮被抓走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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