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颂宜低垂着头,本已泛红的耳根,在听到他喊她“阿颂”后,更红了。
这下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她本来还没什么理。
第一次见面就强吻对方。
简直可以列入重大不轨对象了。
梁颂宜结结巴巴,试图挽回最后一点清誉:“我是…我是为了看你的狗,星星说你养了一条特别可爱的狗。”
陈斯漾瞧着她,眼睛里笑意未消,玩味地“哦”了声,抓住她言语里的漏洞:“你和星星都聊到我的狗了?”
梁颂宜自然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不仅对他人感兴趣,都感兴趣到他的狗身上了。
她闭了闭眼,这人太敏锐,一点儿都不好骗。
“我要去睡觉了。”临走之前,梁颂宜又补了句,“谢谢你今晚煮的面。”
落荒而逃。
第二日,雨停了。
梁颂宜起床洗漱完,走到客厅,正抱着杯子喝水,余光忽然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昨晚外边黑漆漆的一片,景色混沌,今日天晴才发现,陈斯漾的这处公寓还是个海景房,景色极好。
从客厅的落地窗向外望去,一眼可以看到南港最漂亮的海景,湛蓝海水将南港这座城市一分为二,对面是环朗区,写字楼林立,有很多大机构和事务所,穿靓衫的年轻白领穿梭其中。
梁颂宜微微恍神,想起小时候的某次期末考试,她考了全班第一名,作为奖励,妈妈带她去吃麦当劳。
那家麦当劳在环朗置地中心的一层,当时,梁颂宜坐在窗边的位置,一边吃麦辣鸡,一边憧憬又羡慕地看着外边来来往往的职业女性。
幻想将来毕业后,她也能在环朗的某栋写字楼里工作,做个时髦女郎,穿丝质衬衫、职业女裙,手里抱着电脑和咖啡,隔三差五去其他城市出差。
给妈妈提供优渥的物质条件,让她不用再去有钱人家家里做帮佣,挨白眼。
身后传来脚步声,梁颂宜回过神,强压下心头的思念。
陈斯漾轻咳一声,冲她抬了抬手:“早。”
“早。”
其实也不算早了。
已经十点多钟,收拾收拾就到午饭时间。
“一会儿想吃什么?”陈斯漾站到她身旁,也倒了杯水喝。
“都可以,我们什么时候回度假村?”
陈斯漾看了她一眼,说:“冯与星不是说要下来,一起吃饭吗?”
梁颂宜想起冯与星昨天说的,于是给她发了条消息,但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还在睡懒觉,一直没回。
中午,陈斯漾带梁颂宜出去,两人找了一家日料店解决午餐。
来日料店之前,陈斯漾提供了一堆选项,粤菜、江浙菜、韩餐、泰餐、日料、西餐等等。
结果,梁颂宜说什么都可以。
陈斯漾又问了两遍,见她是真的选不出来,一脸苦恼的样子,便又问吃不吃日料。
梁颂宜说可以。
此刻,陈斯漾看着菜单,问她吃什么不吃什么。
梁颂宜又说都可以。
陈斯漾皱了皱眉,“都可以是什么?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我们就点你爱吃的。”
梁颂宜的眉头比他皱得更深,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执着于让她做决定。
她看着菜单,下意识地先去看价格,一道比一道贵,指一指右下角的手握,说:“这个吧。”
说完立刻把菜单还给了他,语气诚恳:“我真的都可以。”
脸上写着“不要再为难我了”。
陈斯漾看了她几眼,看得梁颂宜心头发紧,她忍不住说了句:“其实很少有机会轮到我来点菜。”
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她寄居在温家,每次家庭外出聚餐,温夫人都会带上梁颂宜。
最初点菜时,温夫人还会问一句:“阿颂你想吃什么?”
但梁颂宜深知自己的格格不入,从来不敢提要求,只说都可以。后来也没有人问她了。
她便真的成了“都可以”。
连小时候不吃的香菜,现在也会吃,因为温家人的菜里常放香菜。
以致于现在,她和冯与星出去,也是冯与星爱吃什么,她跟着吃什么。
陈斯漾放下手中菜单,看着梁颂宜,她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又小心翼翼的,身上没有一点同龄女孩子的娇蛮。
陈斯漾眼神微沉,缓缓开口,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梁颂宜,你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
梁颂宜眼底闪过错愕,嘴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漂亮、善良、学习又好,但即使没有这些,你也值得一切美好。”
“小到一道菜,大到人生选择,你都不要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
梁颂宜怔怔地小声说:“我没有觉得委屈。”
可是,真的没有吗?
当初拉着妈妈的手站在货架前,连薯片口味都要比较一番的小女孩,后来却坐在角落,每顿饭不得不吃香菜。
她垂下眼睫,不再说话,胡乱翻着手里的酒单。
酒单一角忽然被陈斯漾按住,然后一把拿走,他脸上的严肃消散,重复恢复往常的散漫,声音还有点儿欠:“不过酒还是不能喝的,防止有人劫色。”
“……”
吃完饭,梁颂宜收到冯与星发来的微信。
星星雨:【起晚了,我和宋希一会儿下去,你俩在哪儿?】
顺颂时宜:【还在荔中这边,刚吃完午饭。】
星星雨:【行,我收拾收拾,一会儿再联系吧。】
梁颂宜一听她说收拾收拾,就有点头大,大小姐收拾起来,没两三个小时别想结束。
她不知道下午该做什么,昨晚有台风,她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和陈斯漾待在一起。
可现在……
陈斯漾的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梁颂宜本以为他要回公寓,眼前忽然闪过一团白色毛绒绒的身影。
有个人牵着一只萨摩耶在过马路。
梁颂宜没忍住惊呼出声:“好可爱!”
陈斯漾看她一眼:“喜欢萨摩耶?”
“嗯。”她点头,又想起陈斯漾养的那只萨摩耶,这人真是让人嫉妒,有那么漂亮的一条狗。
她转头看了看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没说。
算了。
陈斯漾却像是能猜透她在想什么似的,问:“想不想去看看它?”
梁颂宜眼睛亮起来,问:“可以吗?”
陈斯漾不由自主地翘起唇角,笑着说:“好几天不见,我也有点想它了。”
车子开到陈家。
梁颂宜原以为陈斯漾家在荟南宽阔的别墅区,却没想到他家就在市中心,荔中区的安熹路上。
这条路有很多家咖啡馆,还有美琪剧院,是一条十分漂亮又富有文艺气息的路。
不过这两年,安熹路在互联网上走红,一眼望去都是打扮漂亮精致的女孩儿在拍照,甚至还有专业摄影师跟拍。
估计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条人来人往的路,两旁却别有洞天。
从两家独立咖啡馆中间一个仅容得下一辆车经过的铁门进去,内里就是陈斯漾家。
入目是繁盛的绿植,车子向前开去,绿色草坪和洋楼映入眼帘。
陈家占地面积极大,闹中取静,这一处西式庭院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百年前,是陈家长辈留下来的,后来不断翻新,陈斯漾的母亲住进来后,又请人重新设计修葺过。
梁颂宜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
温家已是巨富,但和陈家比起来,好像还是少了一点底蕴。
下车时,陈斯漾望了眼外边,忍不住笑起来。
梁颂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定了定,看到蓝色泳池里有一只白色大狗在游动。
陈斯漾的萨摩耶正在游泳。
它的动作很好玩,笨拙中又有一丝独特的灵巧,前边两只爪子在水里扑腾。
冯与星发来消息,问他们现在在哪儿。
梁颂宜低头敲字:【在你表哥家。】
星星雨:【?????????他竟然会带女孩子去他家?】
顺颂时宜:【来看狗,你表哥说想它了。】
星星雨:【哦,原来如此,我也有点想静静了。】
梁颂宜看到这句话,先是一愣,又读了遍,反应过来,是陈斯漾的狗叫“静静”吗?
这个名字还挺好玩的。
星星雨:【那行,我还没收拾完,一会儿再看去哪里找你们。】
顺颂时宜:【嗯。】
梁颂宜跟着陈斯漾来到泳池边,原本还在游泳的狗狗,一见到陈斯漾,惊喜地扑腾起来。
陈斯漾冲它打了个响指。
它游到岸边,保姆忙走过来,用毛巾给它擦身子,谁知它不耐烦地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就往陈斯漾身上扑。
陈斯漾抱起它,摸了摸它的头,又嫌弃地放下:“一身水。”
微笑天使吐着舌头去打量梁颂宜,绕着她走了一圈,似乎觉得她身上气味好闻,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
梁颂宜简直心都要化了,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它,见它很乖,又一脸舒服的样子,便大胆地来回摸起来。
陈斯漾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穿白裙子的女孩儿笑意盈盈,眼眸璀璨,他的狗则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使劲儿往人家身上蹭。
阳光落在梁颂宜和萨摩耶身上,也落在了陈斯漾的心头。
“你是叫静静吗?”梁颂宜问。
微笑天使喊了两声。
梁颂宜抬头去看陈斯漾,问:“你为什么给它起这个名字?”
陈斯漾站在草坪上,一脸的散漫闲适,声音带笑:“你自己问它。”
梁颂宜:“……”
这能问的出来吗?
她怀疑自己的智商掉线,竟然还真按照陈斯漾所说,看着萨摩耶一双乌黑的眼问:“他为什么叫你静静呀?不叫你闹闹、腾腾、漾漾?”
陈斯漾“诶”了声,又气又笑:“怎么讲话的?名儿是能随便起的吗?”
梁颂宜想说,它这名起得就很随便。
静静很活泼,一会儿围着两人打转儿,一会儿在草坪上跑来跑去的,忽然看到保姆手中的球,抢过来叼着,跑到陈斯漾身边乱跳。
“不玩,太热了。”陈斯漾看出它的盘算,直接拒绝,一脸冷酷。
静静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看得梁颂宜心都软了,接过球,对它说:“姐姐陪你玩。”
语气里还有点儿对他的埋怨。
陈斯漾在旁边“啧”了声,语调漫不经心的,落入梁颂宜的耳中:“你可别后悔,它虽然不叫闹闹、腾腾,但超级闹腾。”
要不然也不会得了“静静”这个名儿。
最开始简直天天拆家,不拆别人的,只拆陈斯漾的卧室,连他的作业都能撕成八瓣。他是真希望它可以安静点儿。
梁颂宜正兴奋着,觉得陈斯漾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和静静玩了会儿球,又玩了会儿飞盘,在宽阔的草坪上跑来跳去,又晒又累,气喘吁吁地弯腰扶着膝盖休息。
陈斯漾在一旁,看得吃味。对狗倒是上心。
他从保姆手里接过橙汁,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到她身旁,递给她一杯。
女孩儿额间一层细汗,眼睛却仍亮晶晶的,看得出还没玩够。
“就这么喜欢它?”陈斯漾问。
梁颂宜吸了口橙汁,用力点点头。
陈斯漾的目光落在她因运动而泛起红晕的脸颊上,缓缓扫视,又慢幽幽地说道:“那你可得对我好点。”
“嗯?”梁颂宜诧异。
陈斯漾语气舒缓,带着一点蛊惑人心的意味:“不然以后怎么看到它?”
梁颂宜一抬头,就看见他眼角那颗小痣,在她眼前晃,格外勾人。她的理智也跑了一半,心中竟琢磨起以后怎么说服陈斯漾,让她能再见到狗狗。
正走神之际,远处传来车子的响动,有一辆黑色越野车驶近。
梁颂宜惊诧,看向陈斯漾。
来之前,她问过他,他家人在不在,得到他否定的答案。
司机打开车门,一个高挑洋气的女人,从车里走下来,向他们这边招手。
女人走近,见到梁颂宜后露出一脸灿烂笑容,趁她不注意还冲陈斯漾八卦地眨眼。
陈斯漾轻咳了声,主动介绍:“这是我妈妈,冯昀女士,这是——”
他看着梁颂宜,顿了顿,然后并没有加定语,只说:“梁颂宜。”
冯昀的嘴巴忽然长大,一脸惊讶,刚想说什么,就陈斯漾打断:“妈,你怎么回来了?”
冯昀的目光还落在梁颂宜的身上,并不理他,还有点嫌他烦的意思,十分亲热地揽过梁颂宜的肩搭话:“颂宜,顺颂时宜,真是个好名字。”
梁颂宜没想到陈斯漾的妈妈会这么年轻,还这么热情和平易近人,热情到她有些不适,僵硬地打招呼:“对,刚考完,阿姨,我是冯与星的好朋友,您叫我阿颂就好了。”
冯昀拉着梁颂宜往家里走:“外边太热了,我们进家里。”
又嘱咐陈姨再准备些好吃的。
其实刚梁颂宜和陈斯漾回来的时候,客厅茶几就摆上了点心。
陈斯漾放缓脚步,跟在她们后边,看到梁颂宜转头冲他投来求助的眼神,忍不住笑。
梁颂宜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受长辈喜欢。
冯昀一口一个“阿颂”,亲昵得不得了,看着梁颂宜的眼睛里满是喜欢。
不同于其他同学家长,冯昀并没有问那些令她难以回答的问题,比如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你学习怎么样。
而是变着法儿夸她,还问他们在度假村玩得怎么样。
梁颂宜被冯昀夸得晕晕乎乎,心想陈斯漾妈妈可真好,真美,怪不得陈斯漾会长这么帅。
冯昀起身离开。
梁颂宜低声对陈斯漾说:“阿姨好漂亮。”
陈斯漾靠在沙发上,往嘴里丢话梅糖,姿态散漫而随适,听到她的话,轻轻笑了笑,然后不正经地吐出两个字:
“随我。”
“……”
冯昀再次出现在客厅时,并没往近走,而是远远冲梁颂宜招了招手,欣喜地说:“阿颂,你过来一下。”
梁颂宜一愣,下意识看向陈斯漾。
陈斯漾并没看她,先她一步站起身,走到冯昀面前,拉着她进了旁边的储物间。
陈斯漾懒懒靠着门,语气警备:“找她干嘛?”
“要你管。”冯昀在他肩上拍了一掌,又忍不住笑,“你小子终于出息了。”
陈斯漾抬起眼睫,无奈地看了看他老妈,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和我爸看电影去了吗?哦,你俩又吵架了?”
冯昀瞪了他一眼,“西语片,忘记拿眼镜了,看得糊里糊涂,回来拿上眼镜再去看一遍。”
陈斯漾又问:“那你叫梁颂宜干嘛?”
“别这么紧张,我不乱讲话。”冯昀说着,推门往出走。
梁颂宜正拿着球逗静静玩。
少女坐在沙发边缘,白皙脸颊上扬起漂亮而温柔的笑容,黑色及腰长发垂散在身后,如悬落的瀑布,上边只别了一朵茉莉花形状的小巧发夹。
阳光从落地窗外照在她身上。
冯昀脸上笑容加深,走近,轻轻拍了拍梁颂宜的肩:“阿颂,跟阿姨来。”
梁颂宜感觉今天的一切,都像一场魔幻的梦。
坐在驶离陈家的车子上,安熹路人流如织,不时有捏着咖啡牵着宠物狗的漂亮女孩儿从路边经过。
她手里捧着一个红木盒子,反反复复看向陈斯漾,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陈斯漾我还是觉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陈斯漾一副不着调的样子,说:“求你了,别再还了,送你礼物的是冯昀女士又不是我。”
“可是——”
“没有可是,她给你你就收着,你该得的。”
梁颂宜:“……”
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的!
梁颂宜再不识货,养在温家这么多年,也是见识了不少好东西的。
这只翡翠镯子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珍品中的珍品,价值连城。
温夫人有一只五百多万拍卖来的,也没这只水头好。
而冯昀,把她叫过去,就是为了送她这只镯子。
“阿姨也没提前准备,这只镯子就当见面礼。”
这是冯昀的原话。
梁颂宜当时就愣住了,连忙推拒,冯昀却态度坚决,拎起手袋拿上眼镜就离开了。
梁颂宜打开盒子,又看了一眼令她坐立难安的镯子。
算了。
她自我安慰,可能陈家太有钱,这就是他家的待客之道。
抛却礼物太过贵重这一点,梁颂宜回想了一番,不禁感慨:
陈斯漾可太好运了。
她看向一旁被老天偏爱的少年。
陈斯漾察觉到她的视线。她很少这样明晃晃地看他。他忍不住牵起唇角,不正经地说:“看我这么久,喜欢我呀?”
本是玩笑话,谁知陈斯漾刚说完,就从后视镜中看到梁颂宜点了点头。
车子猛地刹车——
后边一阵刺耳鸣笛声响起,连带骂声。
“怎么了?”梁颂宜还以为车子坏了,忙问。
“没事。”陈斯漾声音绷紧,没看她,驶动车子,连背都不禁僵直了两分。
他用指尖点着方向盘,动作比平时要重,喉结上下滚了滚:“你刚刚说你……”
他顿住。
“哦,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家庭氛围,还有你妈妈,她好美好热情,还有你的耶耶,它又聪明又可爱。”
见陈斯漾紧抿着唇角不说话,梁颂宜想了想,又补了句:“你家房子也很漂亮,风格很独特。”
陈斯漾点着方向盘的指尖一滞,转头看她,尽力压着声音:“就这?”
梁颂宜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反应,点了点头,问:“怎么了?你难道觉得还不够好?”
不会吧,怎么还有这么不知足的人?
“……”
陈斯漾不再说话。
一直到车子开到甜品店,和冯与星、宋希他们碰面之前,他都一句话没说。
晚上,四个人过海,去环朗吃了顿椰子鸡。
等回到山上度假村,梁颂宜去图书馆还她刚看完的那本推理小说。她看书漫无目的,也没有什么特定偏好,在书架前徘徊,直到瞥到一本碧绿色封面的书。
书封很清爽,书名也很好玩。
她拿起开始看,靠着一旁的书架。
图书馆有一盆昙花,管理员说今晚可能会开,梁颂宜想等一等,看能不能等到昙花开。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眼前忽然出现一阵阴影,梁颂宜看书看得入迷,猛地抬头,一见是陈斯漾,才拍了拍胸脯说:“吓死我了。”
陈斯漾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语气不怎么好地说:“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梁颂宜觉得心想:这人今晚一直怪怪的。
她回头看了看后面的窗户,窗台上摆着一个花盆,她冲陈斯漾指了指,有点失望地说:“管理员说昙花今晚会开,可还没动静。”
陈斯漾望了望窗台,缓缓收回视线,正要说什么,眼前忽然一暗。
整个楼层陷入黑暗中。
十一点。
图书馆除了一楼的阅览室和自习室以外,其他楼层都会自动关灯。
刚刚有大爷过来提醒过,梁颂宜看书看得入迷,给忘了。
她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儿,轻声说:“到点儿了,我们快走吧。”
梁颂宜在夜间的视力比白日弱,走得很小心,陈斯漾跟在她身侧,放慢脚步。
等走到楼梯口,黑暗里,陈斯漾忽然停下脚步,伸出手,说:“我带你走。”
两人掌心交握,陈斯漾的手掌干燥而温暖,牵着她小心下楼。
窗外月光照进来,梁颂宜用余光偷看他,只能看到男生俊朗的侧脸轮廓。他真的很高,脊背挺直,身上飘着淡淡的乌木香。
空气中有蚊虫乱飞的细微声响,还有两人衣服偶尔碰撞发出的摩擦声,不知为何,梁颂宜莫名感到一丝燥意。
终于到了一楼,重新恢复光明,陈斯漾松开手,退后一步。
灯光下,四目相对,梁颂宜的眼睫眨得飞快,陈斯漾看着她,忽而抬手,指尖猝不及防地碰触她的脸颊,取下一簇小飞毛。
轻轻一吹,随风消散。
梁颂宜脸上被他碰过的地方,却仿佛变得滚烫,热意一点一点在脸颊上扩散,直至耳廓。
陈斯漾盯着女孩儿的躲闪的双眼,声音一如既往地散漫,却莫名让人信服:
“我知道哪里有昙花。”
“改天带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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