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小姐, 你有什么办法吗？”08问。虽然她也参加过很多诡祟任务，其中不乏险象环生的。

但像这样让她觉得既无奈又心酸的，还是第一次。

一亿！她怎么拿得出来？

而且，别说她没那么多钱, 就是有, 她也不会用钞能力解决。把钱给诡祟，给污染物, 她除祟师的脸面往哪里放？

徐知：“我想想。”

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只能询问眼睛里的糟老邪神。

糟老邪神一阵沉默。

片刻后, 徐知心酸的吸了吸鼻子。是啊, 这么多钱，就是邪神也不一定拿得出来。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 ‘祂’忽然开口了, “不是钱的问题, 吾有很多钱，区区一个亿完全不在话下。”

“但是——”

“但是，你无法给我对吗。因为这些钱在另外的地方, 无法被带进这个‘域’。”徐知接着‘祂’的话说。

红光闪现, 红字浮现：【按要求缴纳费用只能得到‘它’的安排。】

徐知一愣，糟老邪神的意思是, 按院长的要求交钱反而是错误的做法。她正想询问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就听到讥讽的声音响起。

“吾为什么要给你钱？你是吾的什么人？你该不会以为——”说到这里，糟老邪神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变得怒不可竭。

“你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徐知怒了，她怎么就不知羞耻了？她正想和糟老邪神对骂。忽然听到挎包里一阵哈欠声传来。

原来是福厄之兔翻了个身，打了几个哈欠，又继续睡着了。

福厄之兔……

等等！徐知忽然想起, 在进入仁卓医院之前，她让福厄之兔给她占卜过吉凶。

福厄之兔告诉她，她会死在一张手术台上。

也就是说，她会因为手术而死，而不是因为没钱缴纳挂号费，触犯医院的规则而死。

她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连忙快步追上即将走出门诊楼的院长。

“院长，我还有个问题。”她说，“如果我们凑不出那么多钱，还可以采取什么方式参加治疗呢？”

院长停下了脚步，灰白的死鱼眼睛瞪着徐知看了好久，最终才不情愿的说道，“你可以参加手术研究项目，无偿让医生进行研究。”

徐知笑了，“我明白了，谢谢院长。”

这就和她原本的世界中，没钱的病人可以申请成为新药研发计划的志愿者类似。

院长头也不回的走了。徐知猜测这个污染物一定气坏了，因为‘它’们会少好几亿的进账。

她立刻回去，把院长的话同08讲了。

“研究手术？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08说。她也记得，兔兔说她是死在手术台上的。

“我们可以指定希娅当我们的主治医生，给我们做手术。”徐知说。

“但这不是普通的手术啊。是研究性质的。”08还是觉得有点不安。她不明白到底要研究出个什么东西来。

“所以希娅不能做普通的、这个世界已经有的手术。而是要进行一场仁卓医院原本世界医疗技术水准的手术。”

“我们必须确定诡医生，让希娅跟着诡医生学习高水平的手术，然后给我们操刀。”徐知说。

08明白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门诊楼是查不出什么线索了。

她走到门口，抬头看了一眼悬在夜空中的血红色月亮，“里世界的血月污染浓度更高，你就待在门诊楼里，我出去看看。”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徐知有些担忧。

“我可是前十席。”08说完，就一阵小跑离开了。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忽然，糟老邪神的声音冷不丁在徐知心里响起。

徐知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她帮了我很多。”

这次如果没有08，她不会这么顺利。

“原来如此……”糟老邪神似乎叹了口气。

徐知越发觉得糟老邪神对08的态度奇怪，趁着现在没事，‘祂’又愿意说话，她准备问个清楚。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遮遮掩掩的。做人呢，不，做邪神，最重要的是真……”

话还没说完，徐知就捂住脑袋，因为她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呼唤传来。

“过来吧，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这声音忽左忽右，忽远忽近，又像是从门诊楼外传来的，又像是从她耳朵里发出来的。虽然她并没有感到恶意，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不是糟老邪神的声音，也不是福厄之兔的声音。而是别的存在。

难道是【黑山羊之崽】？

不对，【黑山羊之崽】不会这样呼唤。

是诡医生？

刚一想到这里，徐知就感觉自己的双腿好像不受控制般，往门诊楼外走去。

一步，两步……

停下，快停下！她在心里大声呐喊。她和08不同，没有那么强的精神力，抵抗不了里世界的血月。

“红字，这是什么，有没有办法对抗‘它’啊。”徐知问。

红字一语不发，沉默的好像不存在一样。

徐知越来越感觉身体就像个牵线木偶，完全不属于她自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操控着向前。

很快，她走出门诊楼。

血红色的月光倾泻而下，无数恶意的低语与呢喃袭来，就像无数根针刺向她的脑袋，阵阵发疼眩晕混乱交替。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难受过，以至于连站立都无法维持。

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

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与暗红色交织的华丽长袍，黑色长发在月光下泛着丝缎般光泽的俊美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是糟老邪神！

‘祂’站在徐知面前，挡住了月光。

“真弱小！”讥讽的声音从‘祂’嘴里传来，徐知觉得月光的伤害瞬间消退，她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但与此同时，她感到大脑越来越迟缓模糊，整个人想沉沉睡去。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秒，她摸到了自己的通讯器。

片刻后，仁卓医院一片荒芜的草地中。

“可以遮挡月光吗？”徐知说。她的脸上似乎笼罩了一层冰霜，眼底也闪着淡淡的暗芒。声音更是比平时低沉了不少。

准确的说，这并不是徐知，而是占据了徐知身体的‘祂’。

“不会吧，不会吧。现在你虽然成了两粒碎肉，但也不至于连这点月光都受不了。”‘祂’对面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看起来是仁卓医院的医生。

“不是吾！”‘祂’说。

“那就是这个女人了。不会吧，不会吧，你居然为一个人类这么着想。”医生诧异的打量着‘祂’，好像是第一次认识‘祂’那样。

“一段时间没见，你变啰嗦了，09·隐士。”‘祂’冷笑。

‘祂’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09·隐士。

09·隐士呵了一声，随后发动精神力。

两人周围瞬间就像被笼罩了一个无形的盖子，将月光挡在外面。

“有什么话，快说吧。”‘祂’面色不耐。

09·隐士笑了，“一年前，听说03搞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想到居然是你。你真是倒霉，哈哈哈。”

“笑够了吗，吾可以走了吗。”‘祂’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09·隐士连忙拉住了‘祂’，“我只是表达一下老朋友的关怀。不过我不明白，你现在虽然只剩两粒碎肉，但也潜伏休息了一年，想要逃走完全不是难事。为什么还困在这个女人的眼睛里？”

“看戏呀，看你们除祟师鸡飞狗跳内讧乱斗，不是很有意思吗？”‘祂’勾起嘴角，只是这个邪魅的表情放在徐知脸上有些违和。

“确实如此，很多除祟师，包括我，都不是好东西。”09·隐士收敛了神色。“你确定，你只是为了看戏，没有别的目的。”

“比如，往混乱的倾向发展，最终毁灭世界？”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红字。

“你猜呢？”红字嗤笑。

“不用猜，你现在的状态我用精神力感应就行。”09·隐士说罢，闭上眼睛启动精神力。

片刻后，他啧啧称奇，“怪了，我本以为经过03这家伙的操作，你至少达到中度以上的混乱。没想到，你居然还在秩序的范围内。”

“是这个女人的缘故吧，她没有一次用过你毁灭的力量。”09·隐士看着徐知，有些不敢相信，“厉害，真厉害。”

“这女人好像还不是除祟师，是猎魔人。我看到08那个丫头被她使唤的团团转。果然不是普通角色啊。”

“她该不会是奥义之扉的新执掌者吧？”09·隐士沉吟片刻，“让我猜猜，法则系，比较柔弱，多半是女祭司了。”

红字嗯了一声，显然承认的有些不情愿。

“那我就放心了。”09·隐士搭上‘祂’的肩膀，“不然我会在这里杀了你，趁你现在虚弱。”

“多亏了她，我们还可以继续做一段时间的好朋友。至于这段时间是多久，就要看这位下任女祭司的能耐了。”

“吾没你这个好朋友。”‘祂’一把拍开09·隐士的手，“那你呢，夏国最强的除祟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祂’听徐知和08说过，仁卓医院是09·隐士几十年前封闭的。没想到09·隐士居然一直躲在里面。

“因为这个仁卓医院来自其他世界，里面有很多我们世界所没有的好东西。各种美酒，电影碟片，电视剧。生活精彩极了。”09·隐士说着说着，双眼开始放光，“走，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体验一下。我最近才看了一部电影——”

“不要。”红字打断了他，“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想搞清楚，如果他们打起来了，你帮谁？”

“他们？19，53？还是08和你的女人？”09·隐士面色一下子古怪起来。

“她不是吾的女人。”‘祂’立刻纠正。

09·隐士却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还是诡医生？【黑山羊之崽】？”

“我谁都不帮。”

“李英死在08和你的女人手下，是03和他活该。如果08和你的女人死在诡祟的手里，也是她们技不如人。”

“我只观察，不参与。”09·隐士自嘲的笑笑，“毕竟，这是我完全参透了奥义之扉付出的代价。”

说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你是怕我阻挠你的女人吧。啧啧啧，也是，以前叫过你多少次都不肯现身，今天却出来了。还让我挡住月光。嘿嘿。”

“她才不是吾的女人，别胡说！”一股精神力袭来，将09·隐士震的后退两步。

“不要生气嘛。”09·隐士觉得有些好笑，“你现在的实力最多只能造成一些能量场的紊乱，伤不到我。我不说她是你的女人了。她叫徐知，对吧。我能感觉这个女人有些不一般，她的灵魂好像来自别的世界。至于其他的，我也看不出来，你能讲讲吗？”

“吾不想谈论这个女人。”‘祂’脸色越发阴沉，眼神闪烁片刻后，‘祂’咬咬牙，“但是，吾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不会吧不会吧，你堂堂最高位阶的第一秩序神，居然有事情拜托我。”09·隐士诧异极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祂’的语气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而且不一定会发生，吾只是防范于未然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09·隐士诧异的看着‘祂’，在这位高高在上的神眼里，他看到了尴尬羞愧，以及，无可奈何。

他咽了口口水，忐忑的等待着红字接下来的话。

“如果……徐知她们现在在找诡医生，如果她们找到你。你们有了交谈。吾是说如果的话。”

“你切记，不要说出吾的名字，吾最初的那个名字。”

“啊？”09·隐士被这话彻底惊呆了。

“为什么呀？”他忍不住问。

“与你无关，你就别管了。”红字说完，便打算离开。

09·隐士却一把拉住了他，“不行，你必须告诉我才能走。”

“如果你不说实话。”他转了转眼珠子，狡猾的笑了，“我就把你的名字告诉徐知。”

红字面色阴沉的看着他，“徐知，她，她主动问吾姓甚名谁。”

09·隐士愣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

“不会吧，不会吧，居然有人类向神求婚。真是异想天开。”

“吾已经告诉你了，你要记得替吾保密。”红字说完，便打算继续离开。

09·隐士看到‘祂’的耳根都红了。连忙再次再次拽住了‘祂’，“她为什么会向你求婚呢？你人类的形态确实不错。但你的性格和脾气都不好。徐知虽然有点与众不同，但到底是个女孩子。”

他相信，只要是正常的女孩子，都不会喜欢红字这样的男人，何况还是邪神。

“或许是因为吾帮了她。”红字说。

“你主动帮助她？难道不是因为特性使然吗。”09·隐士觉得很奇怪。

红字闻言也有些苦恼，“她似乎无法区分主动帮助和出于某种目的协助的差别。比如08，那个除祟师，在这次的任务中做了不少事。她就觉得08帮助了她，非常感激，嘘寒问暖，甚至……”

‘祂’没有继续说下去，好在09·隐士也不在意后面的内容。

“原来如此，徐知真是个怪人。”09·隐士感叹了几句，又问，“那她知道你的名讳吗，你神的尊称。”

红字：“不知道。”

09·隐士同情的看了‘祂’一眼，确实，他要是红字，也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曾经无上的荣光。

“那她平时怎么称呼你呀？”09·隐士越发好奇。

红字咬咬牙，犹豫的吐出几个字，“糟老邪神。”

“吾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对吾，却要用这样的不敬的称呼……”

见红字一脸困惑，09·隐士哈哈大笑，“这你就不懂了吧。徐知来自别的世界。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可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亲昵称呼。比如老baby、老公，都是表示丈夫或者男朋友的含义。她叫你糟老邪神，估计也是这么个意思……”

09·隐士说完后，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两人周围。

几分钟后，他听到了红字牙齿格格作响的声音。

“大胆！”

“放肆！”

“不知廉耻！”

徐知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回到了门诊楼，正坐在一把候诊的椅子上。

“红字，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去了哪里？”她在心里问。

她很担心，自己有没有被红月污染，更担忧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比如诡医生……

“从现在起，吾拒绝对你提供非特性之外的帮助。也请你收起不切实际的幻想。”红字的声音从心里传来，徐知能明显感受到‘祂’咬牙切齿拼命忍耐的怒气。

徐知：……

糟老邪神又抽什么风！

“不准再叫吾糟老邪神，我们之间的差距大如鸿沟，不准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叫吾。”

徐知：！？

这货疯了吧！

算了，‘祂’毕竟不是人类，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还好自己早有打算。

徐知嘴角微扬，她摸了摸通讯器。糟老邪神肯定没注意到，自己刚才按下了通讯器的录音按钮。

但她很快又收回了手。

不行，不能现在播放。先不说此刻还在里世界。就是糟老邪神，也可能还在默默的暗中观察自己。

经过这一年多和‘祂’的朝夕相处，徐知明白，糟老邪神虽然在她的眼睛里。但却并不能时时刻刻注视自己的一切。

比如自己的想法，需要用比较大的声音在心里说出来，‘祂’才能听到。

还有自己的行为。如果和诡祟、邪神有关，糟老邪神会投入比较多的注意力。如果是些日常活动，‘祂’根本毫不关注。

于是她放下通讯器，闭目养神，同时等待08回来。

几个小时后，08回来了。

徐知看得出，08很劳累很辛苦，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步子也是虚浮的，说起话来更是有气无力，“徐知小姐，累死我了。”

但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显然非常兴奋。

“但我有重要发现！”

08告诉徐知，离开门诊楼后，她顶着血红色月亮的污染，在仁卓医院转了一圈。

里世界的仁卓医院和表世界不一样。多出一栋门诊楼，但却没有食堂，那里是一片荒芜的草地。但手术楼，住院楼和行政楼都有。

“我先去了手术楼。因为我觉得这里肯定是有重要线索的地点。但刚一走到正门，我就发现有两个巡逻守在外面，不让我进去。

我又绕到楼的后面，看到一堵围墙。我启动精神力，却发现无法进行空间跳跃。于是我只好翻墙。

刚翻到一半，就感觉脚下有人在推我。我低头一看，居然是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巡逻。‘它’的嘴角裂到耳根，说要帮助我。

我连忙跳下来，然后看到面前站着一排黑衣巡逻。这里的混乱程度太高，而且还有血月的力量，我只好暂时离开。”

“然后，我又去了最近的住院楼。我原本以为住院楼和门诊楼一样，是个稍微正常点的地方。

没想到里面的污染浓度比手术楼外更高，各种恶心的治疗方式，什么舀出脑浆，将肠子打结……

我觉得头皮发麻，快吐了。我忍住恶心，将所有楼层和病房都查看了一遍，但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期间还被巡逻逮到，打了几棍子。”

看着08人偶般精致的小脸一片惨白，徐知有些过意不去，“真是多亏你了，0姐。”

08摆摆手，得意的挺起胸膛，“没关系，谁让我是厉害的空间系，是前十席呢。”

也多亏是她，如果换了徐知，在污染浓度那么高的地方，只怕早就成了污染物，或者直接死了。

“在住院楼我依然没有收获，我有些着急。我只好顶着血月，再次往行政楼走去。这回，我终于有了发现。”

“我看到了那个木乃伊医生。”

“徐知小姐，你分析一下，‘它’会不会是诡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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