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咻咻
唐恩醒来的时候，岚沙正捋着袖子围着土灶台转悠，不过很显然，智计百出的她在厨艺上面并不是很拿手，尤其还是这些布兰厨具。www.youxs.org，最后还是明智选择放弃，捡些柴火，直接在院落里支起了烤肉架。
如此呆呆的看着岚沙忙活一阵，唐恩显然还没有回归现实。实际上也正是如此，他现在虽然已经睁开双眼，看似清醒，但思维却在下意识回味着，刚才那种如神如魔的恐怖状态……
很奇妙的感觉。其实自问询干瘦老者那汉罗该不该死的时候，唐恩就已经恢复了意识。但这种意识并不完全是唐恩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有些别的东西在影响着唐恩的意识。让他多了一种俯瞰众生的无上念头，宛若神明、好似魔鬼、又像天地，在可控范围内，自觉可随意操控一切，草木、牲畜、光线空气。甚至，决定某人的生老病死……
这当然只是错觉。www.youxs.org，不过禁锢踏入控制区域内的弱小生物，还是可以办到的。
再具体一点描述，即是心念一动，目标对象就必须尊令停下。打个不是很恰当的比方，就像古时帝王巡视四方，走到哪里，那里的臣民就必须跪拜迎接……毫无道理，也不需要道理，遵命即可！
再然后，随着远处隐隐一声爆炸惊雷，唐恩身躯一震，彻底醒转过来。下意识抬头看向屋外西方天空，那是巨响传来方向。隐隐可见连绵起伏山头。
日头惨淡。天色晦暗。气候不是很好，但这声状似兽吼的震天巨响当然不会是真正的惊雷，而是……
“哈，巴木图爷爷效率不错，这下饭费付清了。”也是抬头看了眼西方山脉，想着剿灭那伙山贼这农庄就该恢复以往宁静，她们这顿饭也就不算是在吃霸王餐了，岚沙心情顿时好上许多。轻哼着转动手中肉片，随即，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内屋，刚好与看来的唐恩视线撞个正着。
微愣，竖起三根手指：“这是几？”
“三……也是ok的手势。”
“哦科？那是什么？”
“没什么……”忽然想到了什么，唐恩咧了咧嘴，对一脸莫名其妙的岚沙点头示意，“等下，可能是睡懵了。我再缓缓。”
话落直接闭眼，心中暗呼一声。杀手系统。
唰，场景瞬间转换。莆一踏入空间，唐恩神色立刻就是一愣。连耳旁提示个位数血气提升的系统合成声都没有听见。
熙熙攘攘！出现在眼前的是条繁华街道，身旁行人来去匆忙，统一的黄皮肤，黑眼睛，身着各式时尚服饰。耳旁传来的，是南方某经济中心的吴侬软语。抬头看去，不远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闪烁不定，带动着人流车流规律前行。更远处一点，挂在某高楼大厦上的电子卖场招牌，熟悉而清晰的映入眼帘……凡事种种，让衣着黑色长衫的唐恩身处其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但这并不能消弭一点他发自心底的熟悉亲切感。
久违了……只是稍稍一怔，唐恩瞬间回过神来，随即心中轻叹一声，张开双臂深吸了口气，似乎要虚空拥抱住什么。
稍顿，摇摇头，知道这只是错觉，包括那亲切感觉也是。瞥了眼不远处，坐在路旁长椅上淡定看书的老管家，微一咧嘴，对对方的无聊恶趣味暗暗鄙视了下……嚓！知道你不是智能npc，但也用不着这么唬人吧……
其实对老管家的真实身份，唐恩一直很好奇，只是对方不愿说，问来也是语意不详。逼得急了，最多也就抛下句‘这不是现在的你能知道的事情’就算完了。当然，唐恩隐隐会有些猜测，知道老管家并不是虚拟npc，且很了解现世事情，应该是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没错……
除此之外，其他方面就是一片空白。毕竟老管家不想说，唐恩总不可能严刑逼供不是。实际上如果不是忽然看到这极为熟悉的现世一幕，唐恩现在也基本想不起来这问题。因为随着实力的提升，系统空间能帮到唐恩的地方越来越少，如此，来空间的次数自然也随之减少，久而久之，好奇心也就淡了……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问题的时候。只是稍稍想了下，唐恩挥手拉开杀手面板，直接拖到杀人技巧那一栏，定睛看去，
狂戮盛宴：初习状态——规则下，魔鬼的世界里，没有概率！
没错，唐恩此前之所以觉得干瘦老者那句话似曾相识，源头正是出自于这里。
对于这技能，自打出现之后唐恩就相当眼馋。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管唐恩如何诚意十足的领悟试探，这技能就是傲娇不理，完全女王范。
也不是没缠过老管家，但在那次示范过后，老管家也傲娇上了，除了让唐恩体悟规则奥义外。无论唐恩如何明着暗着套话，就是不上当，只当没听见，白瞎他一腔热血的巴结奉承了……
磨到现在，与这技能一同出来的彼岸瞬行，都被唐恩练到熟练阶段了，它还是毫无反应。老实说，唐恩都有点沮丧放弃了。但谁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在这不起眼的小农庄里，从个大半截入土的布兰老头嘴中，唐恩却是得到了顿悟契机，一举突破。
真是，造化弄人啊！
……
如此感慨想着，唐恩一收摇头失笑模样，再次咧了咧嘴角，面无表情的走到老管家跟前，扒下书籍，硬邦邦说道：“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没有发怒，没有意外。老管家不紧不慢的折叠好书页标记，放在一旁长椅上。这才抬头平静看向唐恩。
“装！接着装！这次我看你怎么忽悠。”一指杀手面板上狂戮盛宴的技能介绍。唐恩心中怒火蹭蹭高涨。气急败坏，“你当时怎么说来着，想要领悟这技能，只需要理解前半句，知道规则奥义就行了……我去！我竟然傻乎乎的信了，空想半年一无所得。结果人一老头说出后半句，我立马悟了！你敢说这特么不是在逗我？”
此前初看到那句似是而非的技能介绍，‘规则下。魔鬼的世界里，没有概率！’老管家确实有说过想要领悟这技能，只要看前半句，知道规则奥义就行了这样的话。但现在唐恩却因为后半句顿悟突破了，这如何不让他心头火起……合着我这半年，像个傻子一样苦苦思索，就差没想破脑袋，是想跑偏了啊，还不如人家一老头随口说出的感慨有用？
这尼玛，绝逼不能忍！
越琢磨就火大。直接放话，“老管家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你不给个说话，我就、我就……”想了一圈，唐恩有点傻眼，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威胁到待在空间里的老管家。而且再退一步来说，就算这是在现实世界，谁威胁谁都是显而易见的……
当然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恩怎么着也得撑下去。
一锤手掌，“我特么就天天进来和你唠嗑，烦死你丫的！”
也不知是因为这威胁太强大，还是看完了唐恩独角戏的表演，老管家开口了，依旧是四平八稳的淡然语气：“你刚才听了个故事，那再听个寓言吧。”
“恩？”
“两个年轻人想要登山，但来到山脚下发现道路有两条。一条崎岖狭窄，一条宽阔平坦，他们不知道哪条才能登上山巅。好在这时从山上下来个樵夫，樵夫很爽快的指着那条平坦宽道，告诉他们，这是能在最短时间内抵达山巅的道路。樵夫说得是实话，一个年轻人信了，顺着这条山路拾阶而上。另一个年轻人却不信，走进了那条崎岖狭窄的小路。结果，走平坦宽道的那人没能抵达山巅，因为他太笨太懒。而走崎岖小路的那人，披荆斩棘，千辛万苦，最后好不容易在误打误撞之下幸运到达山巅。”
“然后呢？”看着重新拿起书本的老管家，唐恩莫名其妙问道，“不是应该有个总结讽刺吗？而且你这寓言有问题啊，结果不是应该走坦途的人到达山巅，那个多疑的人困在半道吗？”
“这就是结尾。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后续的话……”老管家头也没抬，“那抵达山巅的年轻人下山后，一边笑话走坦途的同伴，一边找到樵夫，生气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指出一条错路来骗他们。”
“你到底想说……呃？”蓦地，话语一顿，唐恩明白了。整张面孔像是一头埋进了辣椒缸，神色变幻若风云不定，火辣辣的直抽抽。
很显然，樵夫代表的是老管家。那两个年轻人，其实说的是一个人，也就是唐恩。
樵夫指出正确道路，正如老管家此前告诉唐恩，从规则奥义上着手，是领悟这狂戮盛宴技能的康庄捷径。
两个年轻人分别上路，走坦途的那人本该轻松抵达山巅，但是因为太笨太懒，最终无法到达目的地。这代表的就是今天之前的唐恩，也是老管家在讽刺他领悟能力太差，生生将一条康庄捷径，走成了死路。
而那走崎岖小路的年轻人，原本无法、或者说是很难抵达山巅。但因为走了狗屎运，结果在误打误撞下幸运抵达了。这就如在不久前听到干瘦老者感慨后的唐恩，极为好运的领悟了技能。
至于后续，那踩了狗屎的年轻人质问樵夫，为什么要骗他们……唐恩低头看了看自己伸出的质问手指，再看了看风轻云淡的老管家，手指弯曲，瞬间缩回，顺势摸上鼻子，“呵呵……呵呵……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啊，挺适合读书的。我那啥，那我就不打扰了，您老慢慢看、慢慢看哈……”
太特么打脸了——闪！
……
现实世界，睁眼，一道黑影蓦地向眼前笼罩而来。身形瞬间后仰：“我去……你要干嘛？”
一手捂着自己额头。岚沙一手放在唐恩眼前。收手。理所当然道：“肉烤好了，喊你几声都不应。我都快吃完了你还在睡，以为你又发作了呢。”
“哪跟哪啊，说了没事……大爷去哪了？”
“扶进屋里睡下了，受到的精神刺激太大。”稍顿，岚沙摇摇头，“不出意外的话，活不了多久。”这不是岚沙在咒人。而是客观事实。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尽管知道对方是死有余辜，但心里也一定不会好受。再者，孤零零的老人没了照顾，也确实很难活下去。
点点头，唐恩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记下这地方，决定回去灰衣军驻地后，让军中后勤专门负责士兵家属的那帮人将这老者纳入其中，享受烈士家眷待遇。至于牺牲战士，那当然是汉森……
“好了。来尝下我的手艺吧。”只要是北荒人就都会烤肉，而且水平不低。这点哪怕是出身显贵的岚沙也不例外。扬扬手走向屋外，“吃完赶紧出发，地方我打听到了，灰衣军驻地距离这很近，只有几十公里，就是中间隔着包围的布兰军队……这个你想办法解决。”
唐恩点头示意明白，随即看着岚沙直接走出宅院，顿时一愣：“你去哪？”
“隔壁，洗漱打扮一下。”
“打扮？”
“当然，我可是客人，难道你希望我脏兮兮的出现在你朋友面前？对了……”走到门口，想到了什么，岚沙转身问道，“之前那根布绳你放哪了？”
“丢了，你要那玩意干嘛？”
“算了，我重找一根。拜托，我们待会可是要突破布兰军队的。如果乱战之中，你一不小心把我弄丢了怎么办。”岚沙声音从墙外传来。
“呃，怎么可能……再说有巴老看着，就算丢了，你也安然无恙啊……”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唐恩只觉得清醒过来后，岚沙的表现有点神经。
事实上，唐恩的感觉没错，而且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随后，唐恩尝到了等待女人梳妆打扮的痛苦。岚沙说是吃完赶紧出发，但等唐恩将剩余烤肉全部扫进肚里，顺带着喝下几罐这里自酿麦酒后，岚沙还是没有出现。到隔壁一打听，得到的回答是一会就好。
唐恩不确定女人心中的一会到底是多久，他只知道此前悬立头顶的日头落到抬眼可见的高度时，岚沙还是没有出来……
终于，在视线与日头呈四十五度角的时候，岚沙出来了。离开庄子，然后就是一连串的问题轰炸。比如梳好的头发有没有散，面上是否落了灰尘，服装打扮有没有问题等等等等。好不容易应付过去，过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岚沙再问头发有没有散，面上是否落了灰尘……
唐恩要疯了，真的！他甚至都开始在想要不要再次进入系统空间，宁愿面对老管家那张无限嘲讽的扑克脸……
“打住！”在岚沙第五次重复询问形象上面的问题时，唐恩终于忍耐不住，果断祭出转移话题这一大杀招，“之前忘了商量，到了灰衣军我该怎么介绍你？”
“随便，只要不说我是北荒人就行。”拿着从庄里借来的镜子，岚沙头也没转的随意回道。很显然，此时的她思维注意力只在那方块镜面上了。
“那就说是我在回来路上，从山贼手里救下的富商女儿可好？你的名字不需要改，形象也差不多符合，只要注意收敛点气质就行了。”其实，唐恩原本的打算是想给岚沙做番伪装，让她不那么耀眼。但现在看着和一根头发丝都在较劲的岚沙，唐恩想了想，极为明智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从这毫不犹豫但考虑全面的回答，也就知唐恩绝对不是临时想到的随便一问。
但奈何聪慧的岚沙现在注意力完全分散，随意扬手，简洁而重复的回道：“随便。”
我去……咧了咧嘴，唐恩无奈了。犹豫片刻，方才说出真正想说的话语：“那个，岚沙你知道的，乔希亚是我的恋人，所以关于你的真实身份，我不会对她隐瞒……”
这就是试探了。唐恩不是蠢人，再说无论哪个男人，看到一女子连梦中都在呼唤他的名字，都会忍不住去想些七七八八的，更何况是一向喜欢胡思乱想的唐恩？
唐恩未必完全清楚岚沙的想法，但知道对方应该是对他有好感的。不过唐恩认为这好感并不强烈，毕竟他与岚沙相处时间不长，真正说起来，自那次他逃出北荒皇城后，这也就是第一次见面而已。也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唐恩之前才会同意带岚沙前来灰衣军驻地。
当然，不管是何种想法，唐恩都觉得有必要将它扼杀在萌芽状态。原因很简单，灰衣军中有他真正的恋人，乔希亚！
但是，岚沙莫名转头：“我知道啊，我也没让你对她隐瞒，该说什么就说呗……恩？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头发又乱了？”
“哦，没有。”看着浑不在意的岚沙，唐恩摸了摸鼻子，收回视线，同时也收回了溜到嘴边的话语。
唐恩并不完全相信岚沙现在的表情，后者只要处在正常状态下，就算他也别想从神色中看出端倪。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对方真的没这心思，他就直接开口拒绝，那不是自动多情嘛……
好吧，唐恩纠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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