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本来就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在这个条件落后,甚至没有无痛针的古代,危险系数直接飙升到了最高点。
武家奶奶知道儿媳妇要生了之后, 她连忙让大孙女跑去村里找邻居来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 武大丫叫来了三个中年妇女一起走进了屋子里,大武和小武都被赶出了屋子。
大家都没想到, 武家媳妇会在这个时候生孩子, 几个大老爷们排排站在门外面面相觑,露出尴尬的神情。
最后卫青干脆带着大家去村口继续修出山的路,争取早日出山。
武家小弟听到母亲痛苦的叫声,在屋外也跟着哇哇大哭, 武大丫只能将弟弟抱在怀里哄着他。
破旧的房屋掩不住屋内的血腥味,特别是在这雨后潮湿的环境中, 血腥味更加明显。武家媳妇凄厉的叫声穿破天际,像是给这个宁静的傍晚划破了一道口子, 尖锐而刺耳。
刘璃一个六岁的小孩站在门外听着这样的叫声, 都觉得心中隐隐发毛。
被武大丫叫来帮忙接生的三个中年妇人, 也不是什么正规的产婆,她们只是村子里生孩子数量比较多的几个女人, 有了一定的经验, 所以才会被武家奶奶邀请来帮小慧接生的。
小慧躺在家里唯一算好的床上,双手死死的扯着被褥, 疼得额头上面的青筋都冒出来了。她的声音都喊哑了,可肚子里的孩子却像是卡住了一样,怎么都生不出来。
武家奶奶站在一边干着急:“怎么回事啊?小慧之前生孩子的时候不是很快吗?这一胎怎么就这么难?”
妇人甲说:“小慧这一胎位置好像有点不对, 这头不在产道口!”
妇人乙也说:“得想个办法将孩子的头顺到产道口来, 这样才能继续生, 不然的话……这孩子得憋死。”
武家奶奶一听这话就慌了:“真是要命!”
妇人丙端来了刚烧好的热水,妇人乙用热水洗了手:“我将手伸进去试试,但也不保证一定能行,老大姐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说着妇人甲和妇人丙双手按住了小慧的双腿,让妇人乙可以工作。小慧一脸惨白的看着妇人乙,她疼得几乎休克过去。
“摸到孩子的头了。”妇人乙说道:“慧啊,用力点,孩子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经过之前的那一番折腾,小慧早就没力气了,她虚脱一般躺在床上嘴里喃喃道:“我没力气了……”她的眼眶莫名涌出眼泪,心里莫名觉得难过,她感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在夺走她的生命。
小慧双眼放空看着头顶破旧的屋顶,突然在想自己为什么要生这个孩子。
妇人甲道:“要是有人参就好了,能给她续上一口气。”
“慧啊,想想大武,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撒手啊。”妇人丙在一旁鼓励小慧:“你现在撒手,不仅是你没命,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了。”
耳边的声音越发的朦胧,小慧揪着床单的手也逐渐的放松了下来。她太疼了,疼得下半身已经没有了知觉,她不想再生了。
“慧,小慧……”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小慧已经不想再去回应了,她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好好的睡一睡。
小慧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阿慧!”武家奶奶见小慧闭上了眼睛,她上前怎么摇晃人都不醒。
妇人甲上前摸了一下小慧的鼻息和脉搏,嘴唇抖了抖:“老大姐,小慧她已经……”
妇人乙盯着小慧鼓起来的肚子,那孩子似乎因为母亲的死亡,而在母亲腹中挣扎。她连忙道:“孩子还活着,我们要想办法将孩子救出来!”
武家奶奶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一样,听到孩子还活着,她强打起精神来,问三个有
经验的妇人:“怎么救?一定要将我的孙子救出来。”
“现在只能开腹了。”妇人乙说:“老大姐你决定吧。”
“开,救孩子要紧。”武家奶奶一手握着小慧的手,一边非常不忍心的将头别了过去。
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妇人甲找到剪刀,犹豫了片刻对着小慧的尸体还是下不了手。
妇人乙之前在镇上也帮人接生过,见到的经历过的都比其他两个人多,她见妇人甲下不了手,直接拿过剪刀颤抖着伸向了小慧的腹。
孩童哇哇的啼哭声,似乎扫空了守在屋外众人心中的阴霾。大武喜极而泣,紧张的看着房门。
不一会儿,妇人丙抱着裹在一个灰布中的婴儿走了出来,看见大武道:“是个女孩。”
大武听闻是个女孩,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还是很高兴的走上前,将手里撮着的几个铜板递给妇人丙:“谢谢婶子了。”
妇人丙却推拒了,只道:“大武啊,进去看看你媳妇最后一面吧,遭罪了。”
后面的妇人甲和妇人乙也陆续走了出来,妇人丙将怀里的婴儿交给了武大丫,然后一同离开了。
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大武痛苦伤心的吼叫声:“不!”
刘璃后来才知道,小慧在生孩子的时候失血过多,休克了过去。几个产婆以为她死了,为了救她肚子里的孩子,直接用剪刀给她开了腹。
谁知道在开腹的时候,小慧被疼醒了。最后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从她的腹中平安取了出来,才彻底的咽了气。
单是听到这个过程,刘璃就觉得头皮发麻,只恨这个落后的古代社会,连剖腹产都没有。
她暗自决定,自己绝对不要在西汉生孩子!
**
因为暴雨封山,再加上武家的丧事,刘璃和刘彻一行人在小凉村足足呆了五日,终于等到了山路通顺的时候。
村里的里长还是很照顾他们这些人的,知道武家媳妇因为生孩子过世了,可能无暇顾及他们,所以特意将村里一户闲置的房子暂时借给他们住。
刘彻和刘璃父女两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剩下卫青等六个人住在稍微大的房间里。于是他们一行人就这样在小凉村里,勉强的住了五天。
这天出山的路终于通了,刘彻便迫不及待的让大家收拾行李出村。
他这辈子就没过过这样的苦日子。
因为考虑到从村里去镇上,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所以他们决定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今晚是他们在小凉村的最后一夜。
村里人都知道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住在他们屋子附近的几户村民,还特意给他们送来几个鸡蛋。
或许在刘彻看来,这几个鸡蛋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村民们来说,这些鸡蛋可是他们省吃俭用出来的。
主要还是卫青等人在这几天时间里,经常帮村民们干活,受到了大家的尊敬。
刘璃提议将这些鸡蛋洗干净放进锅里煮,明天带着在路上吃,大家都没有意见。
“霍大哥在吗?”屋外传来了少女清脆的嗓音,屋里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霍去病。
陈非抬起胳膊碰了碰霍去病:“去病,找你的。”
霍去病被大家看得脸红,他刷的一下站起来,嗡声道:“我出去看看有什么事。”然后一溜烟跑出了屋子。
大家见有热闹可以看,纷纷躲在窗子后面偷看屋外的情况。
刘璃见状也抽了过来,但由于个子太矮,跳起来都看不到外。陈非见状,伸手将刘璃整个人托起来,让她也可以看到屋外的八卦。
来找霍去病的是武大丫,霞光下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圈。她微微低着头,双手像是很
紧张的扯着袖子。
霍去病站在她面前问:“有什么事吗?”
“霍大哥,我听说你明日便要离开我们凉村了是吗?”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出山的路已经通了,我们明早便走。”霍去病如实回答。
武大丫咬了咬唇,而后鼓起勇气道:“那……那你们能带我一起走吗?”这是她想了一整夜之后的决定。
霍去病愣了一下,而后连忙道:“这……这怎么能行?”他现在虽然只有十岁,但是也知道不能随便带走别人家的女儿啊。
“是我自愿和你们走的。”武大丫连忙说:“母亲为了生小妹已经过世了,为了给母亲办葬礼,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眼看着马上又要缴纳“口钱”,我想如果我离开家里,说不定可以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
霍去病听到她的话陷入了沉默,许久道:“你一个女孩子,离开了家里能做什么?”
武大丫哽咽道:“我听父亲说,你们可能不是流民,我愿意跟着你们为奴为婢,只求你们愿意收留我。”
霍去病:“……”
“你父亲既然能看出我们的身份,那你也应该知道,能不能带你走不是我说了算的。”他皱着眉说:“这件事情还要我家主人同意才行。”
武大丫点了点头:“霍大哥,那你愿意替我与主人家说说情吗?”
“我会向主人转达你的想法,但是我不会替你说情。”霍去病说罢直接转身要回屋,谁曾想一转头就看到趴在窗口听八卦的众人。
大家见被霍去病发现了,一哄而散,在霍去病进屋之前又回到了原先的位子上站好,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霍去病进屋后扫了一眼众人,本来想将刘璃叫出来,说一下武大丫提的事情。结果有个士兵故意尖着嗓子,模仿武大丫的声音道:“霍大哥。”
“哈哈哈哈。”这一声将屋内其他人都逗笑了,刘璃笑得最欢。
霍去病:“闭嘴,不许这样叫!”他瞪着模仿的士兵,脸上露出一股恼羞成怒的羞红色。
卫青保护刘彻去村口看出去的路,本还想着和里长买个马车,牛车之类的代步工具,结果整个村子里就一头老牛,还是全村人出钱买的。
里长就是靠着这个牛车将村里的东西拉去镇上换来口粮的,实在不能借给他们。
最后刘彻也只好作罢,和卫青一起回屋,然后就听见众人的笑声。
刘彻微微挑眉,开口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大家看见“皇后”来了,立马收敛了笑。只余下霍去病一脸尴尬的转身,向刘彻说明了情况。
刘彻听罢,脸上的神情显得意味深长:“早就看出我们的身份了?”
大家噤声不语,卫青低声道:“他们看透却没有说破,说明也是聪明人,只是武家的姑娘怎么找去病?”
“找谁也没用,宫里又不缺人。”刘彻说着,意味深长的看向霍去病,挑眉道:“霍小郎若是想讨个媳妇,带上她倒也无妨。”
霍去病直呼:“我不要!”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刘璃,却注意到她面对这样的情况,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顿时有些抑郁了。
刘彻本来也是拿霍去病开玩笑,倒也不在意他的无礼。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刘彻一行人就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因为没有代步的牛车,他们必须早点出发,赶在天黑之前抵达镇上。
大家昨天就和村里的人道别过了,所以今天早上便也不再通知村里的村民,悄悄的走。
谁知道刚到了村口,后面大武小武一家人就追了上来。刘彻转身看着他们一家人,眉头皱了皱。
卫青将“皇后”护在身后,“大武兄弟,有什么事吗
?”
大武顿了顿,直接带着一家人在他们面前跪下:“卫兄弟,求你们看在之前我们一家收留过你们的份上,买下我家大丫吧。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以后实在养不起这么多孩子了。”
刘璃听到大武的话,条件反射的皱起了眉。这样的行为若是放在现代,恐怕要被网友们骂死,可偏偏这是在汉朝。
从汉景帝时期就规定了,七岁到十四岁的孩童,每年都要缴纳一笔“口钱”作为人头税。而女子若是十五岁不结婚,还要被罚款,要缴纳五倍的人头税。
武家这样的情况,确实已经养不起这么多孩子了。武二丫今年已经七岁了,等税收的时候,他们家的负担肯定更重了。
这种事情卫青是做不了主的,他转头看向“皇后”,希望“皇后”可以给个指示。
刘彻其实很不喜欢这样被“绑架”,他挑眉道:“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之后将你女儿卖去其他地方受苦?”
大武连忙道:“不会的,我能看出来您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身上的铢钱不多,恐怕也付不起。”
“您只要给大丫一口饭吃就行了。”大武自然是舍不得这样卖女儿的,可妻子小慧刚过世,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这几日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大丫就站出来说了这个办法。若是大丫跟着卫兄弟他们离开了,家里每年可以省下二十两来。
武大丫也连忙磕头:“夫人,求求您带我走吧。”
刘彻盯着这家人看了许久,突然道:“既然这样,不如让你家二丫头和我们走吧,她与我女儿差不多年龄,日后就跟在我女儿身边当个使唤的丫鬟。若是同意,现在就和我们走,若不同意便就此作罢。”
大武一愣,转头看向宛如豆芽菜一样瘦小的二女儿。
武二丫有些懵懵懂懂的抬头,对上了父亲期盼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眸,突然站了起来扭头就往村子里跑。
“二丫!”大武叫了一声,也没能将武二丫给叫回来。
“看来你女儿并不愿意和我们走。”刘彻淡淡的说道:“既然这样,那这件事情就作罢。”
大武还想再争取一下:“夫人,二丫年纪小不懂事。大丫已经懂事了,可以让大丫照顾您家女郎。”
刘彻的脸上已经显出不耐烦,卫青见状连忙开口:“大武兄弟就这样吧,再说下去就不好了。”
就在双方僵持着准备就此道别的时候,原本已经跑了的二丫手里抓着一个布包又跑了过来。她喘着气站在众人面前,而后慢吞吞的说:“我,我愿意。”
众人:“……”
二丫面对自己的父亲,在他面前跪下给他磕头:“父亲,我愿意跟小璃姐姐走,为家里减轻负担,只是以后女儿不能在你和奶奶身边尽孝了。”
大武的表情倏地一变,他几乎哽咽着将二丫扶起来了,伸出粗粝的手摸了摸女儿的脸,然后看向大家:“夫人,卫兄弟,我家二丫就交给你们了。”
二丫站起来,怯生生的看向大家,最后对上刘璃的目光,她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
刘彻瞥着武二丫手里拿着的布包,挑了挑眉。这个孩子刚才突然跑走了,原来是回家收拾包裹的吗?
“阿璃,你愿意带她走吗?”刘彻还是问了一下刘璃的意见。
刘璃看着武二丫,神情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小声道:“带她吧。”她不确定带武二丫去未央宫,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是至少现在,是正确的。
卫青听罢,上前一步想要检查一下武二丫的小包裹,确定没问题后,就让她和他们一起走。
武二丫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包裹打开,里面只有一套衣服,
还有一个木雕的小哨子,便再无其他东西了。
大武看见那个哨子,瞬间红了眼眶,他看向刘彻和刘璃,只说了一句:“二丫有点笨,以后若是惹两位生气了,您就打她两下,让她长长记性就好。她肯定能记住的,就别再打第三下了。”
**
因为要照顾“皇后”和公主的脚程,他们一行人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抵达了云阳县的一个小镇上。
太阳落山之前,就会宵禁。卫青先安排一个士兵去小镇的办事处一趟,若是能找到负责人最好,若是不能找到他们只能先自己想办法,找个地方过夜了。
几个人将身上的铢钱都拿出来凑了凑,最后勉强凑到了三吊钱。卫青先将这些钱放在身上,等刚才的士兵回来。
幸运的是,还真让士兵找到了镇上的啬夫长,士兵回来将大家带了过去。卫青前去和啬夫长交涉,并且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啬夫长也算是县里派遣的官吏了,每个月的俸禄还有100石呢。
然而啬夫长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对于卫青这个所谓的羽林军统领,根本就没有概念。况且卫青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哪里有一点统领的样子?
啬夫长:“你说你是统领有什么证据吗?”
卫青摸遍了全身,也没能找出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啬夫长很不屑道:“没有证明,我还敢说我是天子呢。”
真·天子刘彻听到啬夫长这话,脸色倏地阴沉了下来,他怒斥一声:“放肆!”
啬夫长被吓了一跳,看到训斥他的是个女人,他怒而拍案站起来:“你敢对我这么大声说话?我看你才放肆!”
下一刻,卫青已经用一个非常帅气的擒拿动作,将啬夫长给按在了桌案上。
啬夫长愣了一下,随即便开始挣扎,见挣扎不过他才开始求饶:“大侠饶命,小人有眼无珠,是小人无礼。”这是将卫青当成了哪个游侠了。
卫青转头看向刘彻请示,刘彻心中怒意难消,他嗤声道:“好一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让你这样的人当啬夫长,实在是县令的失职!”
啬夫长干笑一声,因为被卫青给压着,他也只能认怂称是。
刘彻直接带着大家走进屋里,伸脚踢了一下啬夫长的屁股,而后才道:“去安排人将你们县的县令带过来。”
“皇后”这般纨绔子弟的举动,着实让其他士兵错愕。殊不知刘彻早年间,就是这样一个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
啬夫长哪里敢不从,连忙答应了,卫青才放开他。一获得自由后,啬夫长直接高呼:“来人啊,快来人啊。”
他手下的几个小吏听到后,连忙冲进来想要解救啬夫长,结果这么几个人哪里是平日认真训练的士兵们的对手?
没几下就被士兵们都收拾了。
啬夫长:“……”他扑通一下跪下求饶,这下是真的老实了。
天已经黑了,众人干脆就在啬夫长这里休息了。而啬夫长也安排人连夜给县令送信,希望县令快点过来救他。
有地方休息了,刘璃非常没有形象的坐在垫子上,揉着自己跑了大半天的小腿,直呼好酸。
揉着揉着,刘璃突然想到:“万一县令也不相信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再用刀架在县令的脖子上吧?
刘彻听罢冷笑一声道:“县级的那些县令,都是朕……都是陛下亲自任命的,这个县令若是敢不信,他日后也不要当县令了。”
刘璃恍然:“那请问,云阳县的县令叫啥?”
刘彻突然顿住:“……”
刘璃盯着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这不是你亲自任命的吗?怎么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大汉有一千五百多个县,哪
能一个个都记得这么清楚?”刘彻为自己辩解。
好吧。
刘璃撇了撇唇,这倒也不怪刘彻不记得了。
一直到第二日的中午时分,云阳县的县令才姗姗来迟。卫青见到县令之后,当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连刘彻“皇后”的身份也没有隐瞒。
云阳县令苏襄在听到卫青说的这些之后,心中骇然,但面上还是保持着恭敬,暗地里打量着刘彻的模样。
自宫中皇后和建陵公主失踪已经有大半个月了,长安的县令们基本上都收到了陛下下达,留意寻找皇后和公主的指令。
如今失踪许久的皇后和公主就这么突然冒出来了,着实叫人心中起疑。苏襄也明白,若这些人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寻回皇后便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苏襄还是秉着严谨的态度,询问道:“不知诸位可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他们身上也确实没有什么信物可以证明身份,刘璃想了想道:“苏县令可知建陵公主?”
苏襄连连点头:“自然知道,建陵长公主有神女护身,福泽我大汉矣。”
刘璃将身边她喝水的矿泉水瓶拿出来给苏襄看:“那你可认识此物?”
苏襄将矿泉水瓶拿在手里,眼里发出了惊奇又没见过世面的光:“这……如此冰晶透明,竟比水晶还要剔透,这是何物?”
“敢问这世间除了建陵公主,谁还能拥有这样,连苏县令都从未见过之物?”刘璃笑眯眯的说。
听着刘璃的话,苏襄只觉得格外有道理,再看向刘璃的目光就彻底变了,他甚至向刘璃和刘彻跪下:“下臣拜见建陵长公主,皇后小君。”
刘彻有点不爽这个苏襄竟然先拜见了阿璃,然后才拜见自己。不过见他的态度还不错,他忍了忍便也没再计较,只道:“吾如今落难在你元阳县中,着令你准备好马车,护送吾等回宫。”
苏襄:“诺。”
这个小镇上肯定是没有马车了,所以苏襄需要将“皇后”和公主接去县城,然后再安排马车护送他们回长安。
啬夫长没想到这些人真的是大官,整个人已经傻眼了。在刘彻众人要和苏县令去县城的时候,他急急忙忙的过来求饶,换来了刘彻轻蔑的一瞥。
那一眼让啬夫长的心都拔凉拔凉的。
去县城的路上,刘彻和刘璃毫不客气的坐上了苏县令来时的马车,刘璃让武二丫也坐在马车边上,其他人则跟在马车旁边走着。
总算不用再走路了,刘璃躺在马车里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和刘彻抱怨:“我这几天走得路,比我这辈子都要多了。”
刘彻伸手捏捏她灰扑扑的脸颊:“你这辈子才多长?不是还有一半的路是我和陈非背着你走得么?”
刘璃理直气壮道:“因为我是小孩子嘛。”
坐在马车外面的武二丫突然将脑袋伸进了车厢内,歪头问刘璃:“主人,公主是什么?”
这么一问,倒是将刘璃给问住了。刘彻好整以暇的看着刘璃不出声,等着刘璃的回答。
刘璃想了想道:“公主呀,就是天子的女儿。”
武二丫又问:“天子又是什么?”
“天子就是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人。”刘璃认真的给武二丫解答。
“比里长还大吗?”在武二丫心里,里长就是他们村最大的人,再大的她就不认识了。
刘璃点头:“当然,比所有人都大,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
“那我也要听他的话吗?”
刘璃弯唇笑了笑说:“你不用听他的话,你只要听我的话就行。”
武二丫的出结论:“所以小璃姐姐……不对不对,是主人。主人是比天子还要厉害的人。”之前武二丫叫刘
璃为姐姐,被卫青纠正了过来,让她叫主人。
刘璃想,反正现在已经找到县令,要回宫了,再让武二丫叫主人,好像有点奇怪。于是道:“二丫,你以后就叫我公主吧。”
武二丫点点头:“公主。”
刘璃眨了眨眸子:“二丫,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现在的名字不太好听。”
“好呀。”武二丫眼前一亮。
“叫尔雅好不好?”刘璃说:“既文艺又淑女。”
武二丫听着挠挠头:“和我现在的名字有区别吗?”她的小脑袋想不明白,二丫和尔雅有什么不同。
刘璃:“额……”她难得文艺一次,居然就这样被二丫给完败了。
“叫尔雅挺好的。”刘彻发表了意见,随后看向刘璃:“没想到阿璃还知道《尔雅》。”
《尔雅》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词典类文学作品,但是刘璃想给二丫改名尔雅,并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单纯的就想到了二丫的普通话谐音是尔雅。
于是在刘彻的称赞下,武二丫之后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武尔雅。
众人一直到傍晚才抵达县城,苏县令连忙安排县吏好生招待大家,并且给大家安排了房间,明日一早准备好马车便护送皇后和公主回宫。
这一天,大家总算可以在县令府中好好的洗漱一番,并且换上干净的衣服了,刘璃也不用再和刘彻挤在一张小床上不好翻身了。
就连尔雅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她欣喜得连睡觉都不愿意脱下来,她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在县令府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苏县令给大家准备了早膳,一直到用完早膳之后,他又从府中抽调了几名县吏和卫青等人一起,护送皇后和公主回长安。
“皇后小君,下臣已经安排人快马加鞭将找到您的消息通知给陛下了,相信陛下很快就能知道找到您的消息了。”苏县令在刘彻临走前,将一些事情汇报给刘彻听。
刘彻很满意苏县令的安排,微微颔首:“嗯,待吾回宫,会让陛下赏你的。”
苏县令嘴上说着不用赏赐,心里却还是很期待的。
卫青为“皇后”和公主驾马车,其他士兵也都配上了马匹,争取在天黑之前抵达长安。
刘彻和女儿靠在车厢内,两人都未说话,却都能从彼此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归心似箭的情绪。
他们流落在外将近有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未央宫怎么样了,阿娇又怎么样了?
刘彻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想阿娇了。
不,不是有点,而是非常想。
**
在卫青的快马加鞭之下,他们在长安城门要关闭的时候,抵达了城门口。
卫青高呼一声:“停下一下。”怎么天还没黑就提前关城门了?
关城门的士兵看着外面疾驰而来的马车,竟然加快了关闭城门的动作。马上就要天黑了,这个时候放人进门,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自己的饭碗就要丢了。
所以干脆假装没有听见,先关门再说,想进门明天早上再说。
眼看着城门就要关上了,策马在前的陈非突然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刀,对准了城门的缝隙,猛地扔了出去,生生的将佩刀给插在了门上。
关城门的士兵惊呆了,看着门上还在震慑的刀柄发呆。
也是这个功夫,他们一行人也抵达了城门口。卫青厉声道:“未央宫羽林军卫青护送皇后和建陵公主回未央宫,尔等还不开门迎接!”
城门口的士兵听到这些,心中迟疑:“可刚才我们接到上级命令,今日提前关闭城门。”
马车内的刘彻听到门口士兵的话,他缓缓打开车门,眯起眼睛问:“你收到的是哪个上级的命令?”
“自然是我们中尉大人亲自来说。”
中尉是北军的首领,负责保卫整个长安的安全,这些守城门的守卫军,便是北军中人。
刘彻从马车内走出来:“就算你们要提前关闭城门,如今见到了吾,为何还不开门迎接?”
士兵却道:“中尉大人没有让小人开城门,就不能开!”
刘彻:“???”
“那就让你们的中尉给我滚过来。”刘彻压着怒意道,万万没想到都到长安城下了,居然还能被自己的军队给拦下。
然而就在此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一直冰冷的箭羽从城楼之上,直指刘彻。
咻的一下子,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那箭羽便射中了刘彻的心脏。
刘彻只感觉心口一震,最后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眼前一黑向后倒下。
坐在马车里的刘璃惊呼:“父皇!”
幸好当时场面已经混乱了,刘璃的这一声叫唤也没有被人注意到。
卫青仰头看着城楼的缺口上,一闪而过的刺客身影,高呼道:“保护皇后!”
城门口的士兵呆住了,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而跟随卫青的两个士兵直接用身体将城门给撞开了。
卫青一边驾马车一边问:“皇后你没事吧?”
刘彻已经被刘璃抱在了怀里,他闷咳一声道:“我没事。”
说着他从怀里将那枚被箭羽给射凹陷的令牌拿出来:“幸好有这个令牌救了我一命。”不然以刚才那一箭的威力,他必死无疑。
这个令牌,就是之前卫青在甘泉宫刺客身上搜查出来的。
不过就算有令牌挡着,刘彻还是被震出了内伤,吐了一口血来。
刘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问:“是谁这么大胆,在城门之上就敢对你放冷箭?而且那个苏县令不是说,已经安排人通知了……父皇吗?为什么守城的士兵却说,要提前关闭城门?”
这一切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按理说,阿娇知道他们还活着,并且要回来的消息之后,应该会打开城门迎接他们吧。怎么现在却反了过来,甚至还有人想要“皇后”的命?
刘璃有点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
刘彻想着想着,神情越发的危险,最后甚至隐约透着意思怒意,他压低声音道:“能调动守城军的只有天子,恐怕是阿娇不想让我们父女回去吧。”
刘璃听到刘彻的猜测一愣,随即否认:“这不可能。”她不相信阿娇会这样做。
刘彻阴沉这脸,手里紧紧的握着那个令牌,他也不想怀疑阿娇,可是目前而言最可能这样做的,就只有阿娇了。
卫青将马车驶入长安城,守城的将领已经带人从城楼上下来了,他似乎认识卫青,两人也没寒暄,直接问:“皇后怎么样了?”皇后在城门口遇刺,他们这些人都难逃问责。
马车里传来了刘璃伤心的哭声:“哇,母后你不要死啊,呜呜呜……”
守城军心头一凛,心道完蛋了。
卫青抬手道:“公孙兄,你尽快控制好刚才城楼上的所有人,我先送皇后回宫救治,若皇后真的遇难……”
守城的小将是卫青的朋友公孙敖,他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卫兄放心,我一定会揪出刺客的。”
两人就此分别,卫青继续驾着马车往未央宫里赶,一路将刘彻和刘璃护送回了未央宫。
守宫门的南军倒是直接将他们放行了,最后马车一直抵达了椒房殿前,都没有遇见一点阻碍。
卫青翻身下马车,吩咐椒房殿的宫娥去传太医。他则守在马车旁,等“皇后”下车。
刘彻眉头紧锁:“我都到椒房殿门口了,为何陛下
还不曾出现?”
刘璃也纳闷着呢,她小声道:“要不然,我先下去问问?”
刘彻应了一声,见刘璃下车之后,他想着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于是又将那支箭插在了胸口,用沾着血的手握着,而后叫卫青:“卫青,你来抱我下车。”
卫青微微一愣,微微垂头道:“诺。”
椒房殿的宫人见到刘璃时,几乎都在喜极而泣,呜呜呜,她们的公主终于回来了。
刘璃连忙问:“我父皇呢?”
闻讯过来的竹青道:“陛下带着周阳侯家的女郎入住了上林苑,恐怕还不知道公主您回来了。”
刘彻:“???”
刘璃:“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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