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就后悔了,这行为怎么解释,解释什么。
“你若不是岐寞宗的弟子,早就头身分离了。”
强压的怒气,在最后几个字时,咬牙切齿起来。
“知、知道。”虞花妤颤抖声音。
原主就悲催地断了只手。
虞花妤瑟缩着,“师兄,我这个行为……是……真的喜欢你,爱到深处,情不自禁——”
银刃抵着喉口上下剐蹭,虞花妤下巴微微颤抖,硬着头皮,“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是喜欢——”
“嗖”得一下,尖刀擦过她的脖颈,越过她的肩,向她身后扎去。
“咚!”的一声,庞然大物倒塌。
虞花妤回头,泥泞扬起之中,黑衣鬼渊宗弟子瞪大眼向后倒,他的眉心一点处,扎出一个黑窟窿洞来,右手还比着丢出燃烧灵符的动作。
“起来。”
虞花妤回过神来,救命,她还跨坐在南执砚的腰上。
腿软,伸手想借力,差点又碰到他被她扯开的胸膛。
一声闷哼。
虞花妤触电一般收回乱动的手,她也不想的啊啊啊。
南执砚按捺下火气,冷声又重复了一遍。
虞花妤手踉跄撑着地,正要借力站起,肩膀被南执砚一摁,几乎是被掀翻到地上。
一道燃烧着的灵符几乎要擦过她脸颊,直直打在身后的树上。
虞花妤扶着树勉强站起,心有余悸地回头,树皮被烧黑一大块。是南执砚护着她,躲过攻击。
不远处的南执砚神情凝重地打量混战。
虞花妤这才发现自己整个背都是冷汗。
噼里啪啦乱打的光效之中,越来越多的白衣弟子倒地,显然岐寞宗处于弱势,或许是刚才体能消耗太多的缘故。
又一白衣弟子从光圈中飞出,一直无动于衷的南执砚捏了个诀。
一阵没由来的风力托住白衣弟子,缓缓减速,落地,免了他摔残的可能。
虞花妤微眯起眼,那弟子就是方才给南执砚宗门服的那位。
褐色的短咒符从一旁丢来,虞花妤手忙脚乱地接住,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咒符字迹。
“照着念。”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皱着眉头的火气美人。
“他们打得太慢,有点冷,我想回去了。”
这么积极主动回牢笼里吗。
虞花妤捏着咒符打量,飘逸又犀利的笔锋,大概是什么咒语,但在她眼里再好看的字迹,也如同鬼画符一般。
她看不懂,仔细打量一会,又好像看得懂。
南执砚狐疑瞥她一眼:“基础的咒法会吗。”
虞花妤挠挠眼下的皮肤,好歹顶着个圣女的头衔,面子不能丢。
她凭着本能悄悄念了开头几个音节,手上的灵符没什么变化。
她僵直着解释,“肯定是会的,不然怎么入得了门,但师兄,我没实践过,没什么信心……”
“刚才不见你如此胆怯。”语气里一丝讥讽。
虞花妤:“……”
她硬着头皮开口,话音刚落,小簇灵火从灵符之上飘出,以迅猛的姿势蔓延,火焰的边朝她的手指奔涌,眼看就要烧着了,她手忙脚乱地丢开,身旁的人低低念动一句,火立刻灭了。
疼痛的闷喊从躺倒在地上的弟子口中传出,他似乎缓过劲来,面部因痛而紧皱一起。
虞花妤有些坐不住了,迫切地想做些什么,咬着牙要再念一遍。
忽地,风起了!
几乎是一瞬,强大到极具压迫感的力量从她身旁传来,立时被风遮掩得睁不开眼。
呼啸的狂风卷入黑暗密林当中缠斗的人群,圈内的树叶都被卷入如同龙卷风一样纠缠。
痛苦的尖叫,如泣如诉,鬼哭狼嚎成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眼的狂风呼喊声渐弱,低哑磁性的嗓音像隔着很远的距离,很轻地落入她的耳畔,带着点漫不经心。
“是你用的咒,你可以拿去邀功。”
等她睁开眼时,十多个鬼渊宗弟子都躺倒在地上,随吹来的风化作尸骨。
岐寞宗弟子也倒下大半,互相搀扶着起身,给对方贴治愈灵符。
南执砚倚靠在不远的树下,把玩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小石子,百无聊赖地向上抛,短暂的上抛弧度后,又落入修长漂亮的手里。
直到风也梓出声询问是否是她念动的风咒时,南执砚才好似刚刚回神,支着下巴看向他们。
一副呆腻了,对死伤弟子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见虞花妤走神,风也梓又问了一遍,南执砚散漫地扫一眼虞花妤。
虞花妤浑身一激灵,这绝对是威胁吧?!
她含糊不清地应下。
大概是圣女的光环,弟子们似乎都没有更多的怀疑,感激地向她致谢。
行,她今天是来批发天降好人卡的。
一路回了宗门的山下。
仰头看去,圆月悬挂,映照恢弘的宫殿月光色泽,多了丝神秘。
虞花妤有点按耐不住激动,开心没几秒,又想起任务还没完成。
这些人就要把南执砚关回深渊秘境里,那她人就要没了啊。
正纠结怎么留下来,风也梓忽然打发其他人离开,他负责押送南执砚回去。
她慢慢地转身,绞尽脑汁想借口时,风也梓喊住她,说是有其他事情要找她。
其他弟子往山上的宗门里去,他们三人一路往山底的侧路行走,很快到了一处院落里。
花草长得茂盛,显然是主人精心打量过的,与其说是通往牢笼,更像是什么养老的地方。
正揣测着来这的意图,拐杖笃笃的缓慢响动。
院落的木门推开,走出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他呼吸时背部起伏姿态如山谷,奄奄一息。
可等虞花妤仔细看,这容貌分明还只是个壮年模样的男子,不知为何苍老迅速,脸皮松弛,额头满是皱纹。
“啊,好久不见啊,风也阑师兄。”
南执砚忽地开口,声音里还有一丝嘲讽,“不过百年,你竟也被逐出师门了。”
手里的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老人面前的花坛之上,罐子碎片沾着泥土破损一地。
佝偻老人反应缓慢,拄着拐杖双眼浑浊地看着花草,无动于衷。
风也梓耐下心中怒意,转向虞花妤,“这位是风也阑师兄,出任务遭奸人暗算,中了奇毒,快要死了。墨言咒内载可能的救治配方,可惜五十年前意外损毁,记得完整版知道的人不多,方才见圣女使用的风咒,看得出是出自墨言咒演化而来。”
他顿了顿,神色认真地抱拳,“圣女心善,还请施与援手。”
明白了,他问的是南执砚。
风也梓显然知道那些杀伤力极强的玩意儿,和她这个新入门弟子没什么关系,自己拉不下脸来,拿她当幌子呢。
虞花妤挠了挠眼下的皮肤,悄悄看一眼南执砚,“我……该会吗。”
南执砚偏头一笑,“圣女天赋如此之强,自然会吧?”
风也梓如释重负,“太好了,我将这好消息传达给师兄,你看看需要什么材料,我好去准备。”
说完,他如同孩童一般欣喜,搀着风也阑往屋内避风。
虞花妤扬眉,这还给作弊的时间,真贴心。
南执砚取了庭院砚台上的笔墨,垂眸提笔在灵符咒上书写,挥洒笔墨后,又换了张宣纸,蘸墨写下制解毒药的材料。
沉重的锁链挂在他手腕上,轻盈如无物,似乎不能对他的行动造成任何阻碍。
宽大的下垂衣袖摆动,正好缺了一角。
虞花妤攥紧藏在衣袖里的小块布料,悄悄地和系统沟通,没几秒,垂头丧气地将布料收拢进袖子里。
判定不过关,需要完整衣物。
等他写完,事情结束,就该回牢里了。
现在上去扒衣服吗……
方才杀死鬼渊宗弟子的狠戾神色又浮上眼前,虞花妤痛苦地抓了抓发顶。
“又在打什么主意。”南执砚的声音凉凉的,他将毛笔轻搭,慢条斯理挽起自己残缺一块的袖口。
“我哪敢啊……”
虞花妤忙不迭地上前,无视南执砚的不明意味的嗤笑,殷勤地接过他递来的若干纸张,逃似的给房里的风也梓送去。
看着笔墨字迹,风也梓声音哽咽,“太好了,这些材料都有。”
他抬头,眼里闪动泪花,“谢谢圣女。还请不要对宗门里的人提起。”
虞花妤张口,想说应该谢南执砚,又听风也梓低头嘀咕了一声,“算他还有点良心。”
双方都在演,那她还是别掺和了。
虞花妤走出小屋,天色墨蓝,远眺是夜幕垂下的深深山色,视野极好。
月光倾洒在院落之中,南执砚看着院落里空了的摇椅,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动静,他转过头来,身长如玉,整个人好似染了莹白的光,虞花妤发现他脖颈上方才还显眼的铁链印记,如今已是滑腻白皙的一片。
风轻轻吹动过,他忽地笑了,松开的眉心,唇角微扬起来的弧度,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如同天然吸引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美好画面,更像那不可触及的镜中花,水中月。
虞花妤回过神来,干巴巴地找话题,“师兄,你们的同辈情谊,让人感动啊……”
“是啊。”
白皙俊美面孔上,纯洁笑容仿佛能融化冰雪,平日里看着诡谲的深绿眸色,都多了分天真可爱。
虽然感觉哪里怪怪,但或许在彻底暴露黑化属性的剧情点之前,他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虞花妤热着耳根,许是被这笑容给蛊惑,她心脏砰砰跳,头晕目眩的,想着不如就试着直接问他要衣服?
万一,真是个非常好说话也不多问的宇宙第一大好人……
不不不,这个想法太危险了,他可是让全文be的大反派啊,虞花妤你醒醒……
如同体内有两个小人在互相撕扯,虞花妤纠结着抬头,“师兄,其实,我……”
“呃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痛苦至极的嘶喊,从小屋里爆发出来,撕心裂肺的尖叫仿佛能掀翻屋顶。
“啊,这么快就发作了。“
“南执砚,你给的根本不是治愈的符咒!”风也梓冲出来,眼里滔天愤怒涌动,恨意如同能滴出血来。
“怎么可能会是治愈咒符。”南执砚开怀笑出声来,尾音慵懒上扬,“放心,不会让他死,只会更痛苦……直到死。”
听着屋内钻心刺骨般痛苦的叫喊,南执砚好像又回到了百年前的雪夜。
他孤身一人倒在宗门的千里石阶上,雪落纷纷,灵力被封,天寒地冻,残破得连个凡人都不如。
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直到看见风也阑得意洋洋接过原本属于他的令牌时,才终于相信,风也阑诓骗他入局,才导致的卿夜楼崩塌,为的不过是那权势令牌。
他曾经无条件信任,从未怀疑过分毫的师兄,撑着伞从他身边走过,将他视作草芥与手下败将。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风也阑轻飘飘的一句,“执砚,莫怪我,这都是劫数。”
不甘与愤怒化入风里。
此后,宗门里再无信任他的人,也再无他信任的人。
他自愿进了深渊秘境,一关就是百年。
细碎低低的笑声,虞花妤听得浑身发凉。
面前对峙的两人,一人浑身紧绷,一人笑容璀璨。
南执砚含笑道:“若他醒了,替我转告他。”
他盯着风也阑不甘握着灵剑欲发作的手,幽绿的眼眸里笑意更深,“都是劫数。”
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虞花妤盯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悄悄挪动位置。
挪了没两步,屋内惨叫声加剧,风也梓冷着面快步返回屋内。
见状,虞花妤立刻要跟着遁逃,还没跑两步,叫喊声停止,风也梓黑着脸出来,“我要押送你回深渊秘境。”
南执砚声音轻快,“好啊。”
风也梓虚空画了咒,不知念动什么,下一秒,天旋地转,耳边轰鸣。
待虞花妤睁开眼时,已站在黑暗园林里。
深渊秘境牢狱位于这之中的位置,环绕造石与山水,修建过的林木涨势优异,还颇有园林意趣,奇异残破的对比。
风也梓愣愣地看着虞花妤,才意识到在气头上,将这女弟子也带过来了,“……我等会送你回去。”
虞花妤应声,脑内系统警铃大作,提醒她,南执砚这一进去,到下一个阶段的剧情都不会再出来了。
她顿时精神抖擞,故作镇定地表示想单独和南执砚说两句话。
风也梓虽存疑,但思虑她的圣女身份,历代圣女神秘之处本身就多,最终没说什么,往一旁走开。
风也梓的身影越来越远,虞花妤大脑飞速转动,跃跃欲试。
都到牢门口了,她还怕他吗。
第一步,扒他衣服。
第二步,再把他推入深渊秘境里。
第三步,拔腿就跑。
可行吗?
可行。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盲目有信心。
失败也不过早晚误差几分死亡罢了,根本没在怕的。
虞花妤摩拳擦掌,准备让反派见识一下,网文中经久不衰的强取豪夺这一热门元素!
终于看不见风也梓的人影。
虞花妤眨眨眼,抬头招手,“师兄……你……过来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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