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十月廿七

我觉得我越来越看不懂皇后了。

明明昨日她还肯舍命救我，可今日居然对贤妃献媚之事无动於衷。

明明知晓我为了这件事气恼，可竟然因为我的一句气话就出了宫。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是真的不在乎么？

后记：

今日一夜没睡好，肯定是被皇后气的。

十月廿九

我昨夜又做了那个梦，这次终於将梦中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可她为什么和明义殿的扫洒宫女长得差不离？

她究竟是什么人？我为何会在梦中对她这般痴迷，甚至作出那等荒唐事？

难道是她私下对我用了什么巫术？

不行，此人定有些蹊跷，要将她严加看管起来。

十月三十

鹧鸪卫说她这两日天天在城中四处转悠，看来她当真是在宫中憋闷太久了。

若是平时，让她在皇姐那里小住几日也并无不可，可岭南那边又起了疫病，谁也说不准有没有被带到京中来，这叫人如何能放心。

还好司来找了个借口让她回宫。

后记：

今日她虽未来我这里请安，但我睡得很好。

还好，她终於回来了。

冬月初一

皇后发现她的扫洒宫女被封为美人了。

她似乎很失望，连来见我的时候，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和当初在宫宴上见到中书侍郎的样子差不离。

我就知道，她心中一定一直惦记着我。

但是这事毕竟太过离奇，我暂时不能同她明言。

她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冬月初三

皇后今天又惹我生气了。

西洲的战事，我可以应付，赫合的要挟，我也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她为什么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后位？

她究竟在乎什么？她又在顾忌什么？

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在我面前展露她的心意？

冬月初四

我做到了。

我就知道，她心里有我。

冬月初九

昨夜我去了她的殿中，她睡得很沈，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出现。

不知道等她醒来之后，知晓我离开的消息，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按照她的脾性，应该会埋怨我自作主张吧。

除了皇姐，前朝后宫没有人支持我的决定，但我知道我做得对。

没有关系，等我得胜归来，多哄她几句就好了。

我知道，皇后是个心软的人。

冬月十六

北庭很冷，比赟京要冷得多，风疾雪大，呵气成冰。

若是皇后在这里，定要嫌弃营帐漏风，床板冷硬。

好在她还在京中睡着软榻，烤着火盆，我不在宫中，她说不定还觉得自在许多。

但这样也很好。

我可不愿让她过这样的日子。

冬月十八

赫合那个大皇子，当真以为我中了他的圈套。

那群蛮子果然头脑简单，转了一个弯就当自己是再世诸葛了，呵，竟还想趁此机会，也不看看自己家后院失火，能不能守得住。

后记：

我已经出宫快十日了，不知皇后在宫中过得如何。不过有皇姐留在她身边，应当也没什么人敢对她太过放肆。

皇后的性子还是太软和了，若是在寻常人家当个主母还好，可作为一国之后，她确实需要再磨炼一二。

不对，她只是对旁人心软，对我怎么就不能心软一点呢？

冬月廿七

西洲的战事比我事先想得要覆杂不少，好在赫合的军队还勉强堪用，不过那大皇子的心思，实在是昭然若揭。

呵，看在他那几个兵马的份上，勉强留他几日，待到此间事了，定不能轻饶了他。

快了，最多再过十日，就可以将檀必击退。

我很快就可以回京了。

皇后应当在准备驱傩吧，我若是再加紧些，说不定回宫的时候还能赶上除夕。

也不知她最近究竟是胖了还是瘦了，怎么也不给我写封信呢？

冬月廿九

赫合那蛮子，果然早有异心，竟还在刀尖上偷偷抹了毒，这等下作的手段，哪堪一国之君。

好在我带了太医院准备的解毒丸，不然还真让他得逞了。

但是这事不能告诉皇后，不然她定会担心的。

腊月初三

不行，那解毒丸根本压制不住赫合的奇毒。

就我现在这幅样子回宫，肯定会被皇后发现的。

她肯定会说当初不让我带兵出征，就是因为怕我因此出了岔子，如今被她言重，定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说道一番的。

伤病事小，可我不愿她担心。

腊月初六

一定是因为那奇毒，我这两天越来越难保持清醒了，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彻底昏死过去。

怎么办？

若是我昏迷不醒的消息被公开，前朝定会混乱不堪，那赫合与檀必两族，亦会趁此机会侵我大赟。

这个消息一定要瞒下去。

要找一个靠得住的人。

腊月十三

我居然连着昏睡了三天，还好今天终於醒了过来，但是我觉得我也撑不了太久了。

若是下一次昏迷，十天半月也有可能。为今之计，还是要早些回京再做打算。

我知道我要找谁了。

正月廿日

我好像昏睡了很久，但是我能听到皇后的声音，她一直在我身边。

我就知道，我没有信错人。

但是皇后的反应很奇怪，明明是她救了我，她却刻意推脱，将功劳全数推给别人，倒像是生怕自己误了什么事一般。

那女医是什么人来着？

虞娘子。

她居然和明义殿的扫撒宫女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我梦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正月廿一

虞娘子竟然是那位中书侍郎的夫人。

皇后究竟在暗中盘算些什么？

正月廿八

段元启逃了。

原本我并不想怀疑他，可事到如今也无法自欺欺人，京中沸沸扬扬的流言，除了他也不会有旁人会有此手笔了。

我其实并不在乎这些流言，从小便听宫人背着我偷偷传这些闲话，他们都当我听不见，但其实每一句我都听见了。

本就是假的东西，只当它不存在就好了，若当真去掐着人的脖子咽回去，那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可皇后知道了么？她若是听说了，会怎么看我呢？

正月廿九

皇后居然早就知道此事。

她居然告诉我，不论我的父亲是何人，只要先帝是我的阿娘，我的皇位就来得名正言顺。

我觉得她说话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哄我，她是当真这般作想的。

我的皇后，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正月三十

吴长勍昨日告诉了我阿娘的事，我一夜都没睡着。

他说自己与阿娘只是君臣而已，是真话么？我还是不能确认。

但是他所言倒是启发了我。

既然阿耶可以对阿娘如此，我对皇后也可以如此。

二月初三

皇后为什么不答应我？同我一起共治天下有什么不好？

别人求而不得的事，她为什么要避如蛇蝎？

她究竟想要什么？

二月初七

今日岑琏终於对我动手了。

我就知道，段元启将她送入宫中，一定留了一道后手。

幸亏我早有防范，若是段元启还未显露出反意，说不定还真叫她得了手。

可皇后为何偏偏在此时不在明义殿中？

不，我不应该怀疑她的。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背叛我，但是皇后绝对不会。

二月初八

皇后今日对我的态度很奇怪。

平日里她虽时常心不在焉，但对我还有几分亲近，可今日相见，她却只当我是个陌生人一般，句句都透着客套。

可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呢？是我在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她了？

我不明白。但我当真不喜她对我这般疏离。

二月十一

段元启彻底反了。

我已决定要带兵将他捉拿回京，可皇后这次为何不劝我？她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不行，我不能让她带着气留在宫中。

二月十二

今日是我出征的日子，可我昨夜半刻也没有睡着。

过往听闻“春宵苦短”四字，我从来嗤之以鼻，可如今看来，古人诚不我欺。

我也希望昨夜能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永远也不会天亮。

我的皇后还在等着我，我定要早些回来。

二月十三

念某人，不足为外人道也。

二月十四

仍念，但不知她可念我。

二月十五

不知皇后在宫中如何，不过有皇姐看顾，她那里应当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望她一切安好。

二月廿七

为什么她会趁我不在的时候私自逃走？

皇姐说她从一开始就不想留在宫中，这是真的吗？

她当真这般厌恶宫廷中的生活，当真这般厌恶……我吗？

若她从始至终都是在蒙骗我，可为何又会在我离开之前，同我那般亲密无间。

我不相信，她一定有她的苦衷。

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二月廿八

我从未想过，这世上居然有这等奇事。

我曾见过的荒唐梦境，那虞娘子竟也见过，而现在看来，甚至连皇后也知情。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这就是她想要出宫的理由了。我就知道，她一定不是因为厌恶我才离开的。

我一定要将她找回来，告诉她，那些全都是假的，我根本不是那梦境中的昏君，我不会赐死她，更不会让别人抢走她的位置。

她会明白的。

三月初一

呵，我当真是全天下最蠢钝的人！

我最为信赖爱重的两人，居然合起夥来谋夺我的皇位。

她说我不配，她说段琉才该坐在那个位置上。

哈哈哈，我真是蠢得可以，居然自以为她对我还有一份真心。

我恨她。

更恨我自己。

三月初二

段琉说，我这条命，是她救下的。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说我不配为帝吗，为什么还要管我的死活？

我才不信她们的鬼话！

三月初五

我知道她住在东市的客栈中。

但我才不会去见她。

我这辈子，都不会去再看她一眼。

三月初六

今日下雨。

她没有出客栈的门。

三月初九

今日她买了很多东西，应当是准备出远门了。

三月十三

她今日又买了很多东西，能带得走吗？她究竟准备去哪里？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能一身轻松地离开？

她对我这般心狠，难道一点歉意也无？

三月廿日

我今日同她见面了。

她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我听得半知半解。

但我知道，她是真的不想留在宫中，不想当皇后。

不论皇帝是谁都不行。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但又还是不太懂。

后记：

我有一种预感，她明天就会离开。

三月廿一

果然，她今天出城了。

但是好在我也今日出城，半路竟与她同行一段。

我也不想与她同路，可官道只有这一条。

巧合而已。

三月廿二

今日继续巧合。

三月廿三

还是巧合。

三月廿七

今日立夏，暑气已起，她给我买了果子露。

很甜。

四月十三

她买了一座小院，旁边的院子正好是空的，价钱也还合适，我就顺便买了。

巧合而已。

五月初五

今日端午，她给我送了几个粽子。

我不想当无礼之人，便也回赠了一个玉佩。

五月十六

今日夏至，我同她分食了一个甜瓜。

无他，我一个人吃不完。如今不比在宫中，不能浪费。

七月初七

今日我同她去了河边赏灯。

回来才知道，今日是七夕。

好巧。

七月十二

她说，去年今日，是我们大婚的日子。

我说，是么，我都不记得了。

其实我还记得。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如今我们都在宫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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