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神的威压和逼视下,长杪依旧身挺如寒松,清冷似雪月,直直与其对视,淡然道: “还行罢,比不上你们家血腥味重。”清冷的少年音在整个大殿回荡,不仅轩辕宏业愣住了,在场的所有神也愣住了,大殿许久都是一片死寂,好像刚刚那句话是众神的错觉,良久,众神才惊愕地凝视住长杪,根本不敢置信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样嚣张不屑的态度,明显的挑衅,简直是火上浇油!还是太过年轻,成神之前太过顺利,没有尝过任何挫折和阻碍,竟然不知自己酿下大祸!这下可好,轩辕家就算本来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此时也被激怒出来了,年轻的神君恐怕神魂都要被折磨千万年,下场不敢想象。“癫狂如魔,不知悔改。”轩辕宏业死死盯着他,凌厉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一个字一个字咬着,恨不得将对方的神魂在牙齿间磨碎, “你根本就是邪魔,不配这神位!”声音响彻大殿,直接将长杪安上了莫大的罪名。邪魔当诛,尤其千年前的那位邪魔,给天界留下了太大的阴影,以至于天界对邪魔分外敏感。长杪被轩辕宏业安上这样的罪,根本没有人可以为其伸冤辩护,只能任由轩辕宏业扭曲事实,随便处置,日后月神若是苏醒问起,就说长杪走火入魔,不得不清除,也没有人敢说出真相。可怜长杪还不知道其中的规矩,照旧保持着自己沉稳清隽的身姿,毫无掩饰地看着轩辕宏业,说话时尾音略微上扬,似乎有些惊讶: “你说我是邪魔?”轩辕宏业冷笑: “难道不是么?”面具之下的唇角微扬,随即众神听到一声愉悦的轻笑。“没错,我就是。”清冷的少年音增添了莫名的快意,如春风中的冰雪消融,让人听着也不觉轻快起来。“你说得对,我就是邪魔。”他坦然承认。渺:眼光真好,我跟我老公是一家的明天上午九点可以看一下,没有的话还是晚上qwq第158章 和解长杪犹记当年,他在花林里和季一粟坐看浩渺无垠的星空,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一点一点倒在了对方的怀里。季一粟以为他睡着了,微微动了动身,想将他抱起来回家,他却蓦然开口,声音轻如柔软的夜风,一不小心就会消散: “师兄。”“嗯?”季一粟漫不经心地应着,低头看着他,同时换了个姿势,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要不,我修魔罢?”他的眼睛依旧闭着,平淡地说出自己酝酿已久的想法,好像是临时起意一样, “我本来就对飞升成仙没有什么执念,修魔,其实也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他很清楚,以季一粟的身份,一旦他飞升去仙界,两个人就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纵然季一粟再神通广大,他们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朝夕相伴,时刻能见到对方,可是转为修魔的话,他就能跟季一粟一直在一起了。季一粟否定得很干脆: “不行。”“为什么啊?”被拒绝得如此果断,他还是心里一沉,有些不服气地睁开了眼,和季一粟对视上, “你能修魔,我为什么不能修?那么多人都能,我怎么不能?而且你也能帮我啊,不应该是更方便么?”“太疼了,人修成魔,会经脉紊乱,全部逆转,甚至性命堪忧,能活下来的都是少数。”季一粟缓缓摩挲着他的脸, “魔界更不是什么好地方,魔气侵体的滋味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我不怕疼。”他急急辩解着, “只要能跟你永远在一起,再疼再苦也无所谓,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季一粟却笑起来,是那种听见小孩子天真烂漫的童音稚语时无奈又宠溺的笑。“说什么傻话。”季一粟将他抱起来往家门口走,语气温柔但态度强硬,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以后不要再想这种无稽之谈了。”他心情低落,表面上依旧要装作不在意,好像睡一觉就把这个念头忘了,从而不了了之。他知道季一粟是为了他好,然而不能长相厮守,比什么经脉逆转还要难受。可是现在,有人说他是邪魔,就好像是直接将他和季一粟推在了一起,让他夫妻二人并肩而行,甚至合为一体,反倒遂了他的心愿。对方的话在他耳朵里立即换了个意思,不是在指责他的残忍嗜血,而是在说:你们二人可真是一对。自从他自斩情丝断绝前尘往事之后,整整二百年的时光,他第一次有了“愉悦”这样的心情。这样十分奇怪,因为和断青丝是相悖的,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只沉浸在喜悦之中。他自己大大方方承认,不怒反喜,倒是让其他人再一次愣住,一时间弄不清他是傻还是疯,哪有新任的神君说自己是邪魔的?不是自己把刀主动递给别人让人捅么?长杪的喜悦被百里家两位散神急切的传音打断: “小疯子!你在说些什么疯言疯语!竟然敢说自己是邪魔,单单是这个罪名,他就足以将你丢下堕仙台了!”长杪难得回了他们: “那不是更好?”季一粟被丢下诛仙台是被大肆宣扬过的,他作为散神,自然早就知晓,闻言更有种,丝毫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承受住堕仙台的问题。饶是百里林江和百里振羽对他十分陌生,也从他的神识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表面上冷静至极,没有波澜,实则精神的弦紧紧绷着,一旦受到什么刺激,就能立马断掉,在疯癫的边缘徘徊,好像随时能做出极端偏执的事情。还真是要入魔的征兆!“你先听我说,冷静点别害怕。”百里林江耐心哄着, “口说无凭,随便安上的罪名,在紫微宫里他还不敢轻举妄动,你只要……”“好,好,好,你竟然承认自己是邪魔。”他的传音被清醒过来的轩辕宏业打断,轩辕宏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只觉荒谬又可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既然如此,就将你这邪魔……”“他是邪魔,那你算什么?”清润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音量不大,却响彻了整个殿宇,轩辕宏业被硬生生打断,更是恼怒,正要驳斥,忽然意识到这个声音是谁的,不由抬眼望向前方。所有人再次屏气敛息,站在两侧,殿中央是紫云铺就的地毯,从殿门口一直延展到尽头,一身黑衣的无翊踏着紫云而来,脸上依旧戴着那张普通的面具,眨眼之间到了长杪的身边,风采卓然,含笑望着轩辕宏业: “据我所知,轩辕家在仙界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已有多年, ‘扶摇之战’里的性命基本都是轩辕家所杀,若说嗜血残暴,非得轩辕家莫属,宏业帝君纵容晚辈,手里沾的血腥味有多重,恐怕自己都记不清了,才应当是真正的邪魔罢。”他带着笑意,声音温柔,然而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毫不留情的指责与批判,把“邪魔”这个罪名,扎在了轩辕宏业身上。众神心中惊骇,却免不了幸灾乐祸,本以为宏业帝君只手遮天,肆无忌惮,长杪神君注定要被欺凌,没想到横空插入一位太子殿下,看意思竟然是要维护长杪,并直截了当地批驳宏业帝君,这么多年来,谁敢如此跟宏业帝君说话!今天一下子就来了两个。长杪此人是无知者无畏,迟早要被清除掉的,可太子殿下不一样,太子虽然只有二百岁,且这二百年帝后从未传出任何消息,让人捉摸不透,使得太子像山野里的风自由散漫地生长着,无人管束,也无人教导,自学成才,他也从来不曾理会任何事,只是担着太子的虚名,六位执掌天界的上神都当他不存在,在对方要求担任“扶摇之战”的判官时,也只觉是小孩子一时兴起,直接答应了。然而就算没有任何实权,太子也是紫微宫内殿里面出来的,是实打实的帝后之子,未来的众神之首,是这紫微宫内唯一一个比轩辕宏业地位更高的人,他可以肆无忌惮指责轩辕宏业,甚至处罚对方也不足为过。天界实在太平静,许久没有这样精彩的大戏了,众神都兴致勃勃,觉得今天没有白来,迫不及待想知晓如何收场。轩辕宏业心里一沉,但并不算惊慌。他已经执掌天界太多年,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都远胜于他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警告的。上神和上神之间,也是有实力的差异的,天界虽然和人间的朝廷类似,但归根究底,还是以实力为尊,太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从未出手过,真要追究起来,恐怕得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能力,而且擅自动自己,天界必然会大乱,届时两位帝后少不得出关操心,太子可担不起这样严重的后果。至于为什么太子要出这个头,想必两个人是在扶摇战场里面有所熟悉,太子太小了,也从来不跟任何人往来,第一次结交到新朋友,为朋友出头,也算合情合理。顷刻间,轩辕宏业便想清楚各种纷杂的道理,并得出结论:今日之事,只能暂且和解,不过不要紧,来日方长,一个小小的散神,不可能一直得到太子殿下的庇佑的,有的是时间收拾。他收拾好心情,方正的脸重新变得庄严肃穆,不掺杂一丝私情,并未回答无翊的问题,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将神旨递给长杪,随即淡然转移了话题,问无翊: “殿下觉得,长杪神君适合什么官职?”长杪嗤笑一声,也没有固执不接,单手将那卷神旨接了过来,看都不看就收入了神识之中,态度之随意,简直是对神位的亵渎,但没有人提出任何意见。和人间的庙堂相似,新封的神君可以选择在紫微宫中担任一些职官,事务并不算繁重,只需要维持天界的正常运转即可,平日里都是闲散的。轩辕宏业这一问,算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将此事揭过,只要太子没有追究之心,就可以和解了。太子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这种事情我不了解,宏业帝君看着办就好。”两个人十分和谐,根本看不出上一刻还有剑拔弩张的指责之意,众神虽然略有失望,但也松了口气,也好,还是平静点好,不然上神打架,他们恐怕会被殃及池鱼。自从太子殿下出现之后,长杪就在一旁安静站立,异常沉默,再也看不见之前嚣张挑衅时的锋芒,不过他这么做倒是聪明的,应该是从疯癫之中清醒过来了。此人也是幸运,幼时受到月神青睐,如今又得太子殿下庇佑,小命应该无忧了,不知身上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引得两位上神另眼相待。轩辕宏业显然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安置长杪,听到太子的话之后,便坦然道: “既然如此,九霄宫里还有个巡逻的空缺,就让长杪神君补上罢。”长杪抬起了眼。九霄宫?渺:师兄,我准备转你那个专业粟:不行,我这个专业太冷门了,找工作也不好找,你还是继续报热门的晚上也有哦第159章 假面紫微宫外的四大宫殿中,九霄宫是最重要的一个,守护着东面,而东面离魔界最近,若是魔界攻打上来,必定会途经九霄宫。然而天界自建立起秩序以后,一向有天帝天后庇护,从未有过妖魔大军袭击,安稳如山,直到数千年前紫微宫也陷落,才有了危机意识,由轩辕宏业的弟弟轩辕宏哲坐镇。长杪被安排到了九霄宫,等于是落在了轩辕家手中,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纵然有太子照顾,也不可能无时无刻都盯着,总能找到机会。然而现在,长杪正躺在外殿花园中一处凉亭内的椅靠上,透过雕花顶部的镂空看天上的云。天界的天空要低很多,无论是蔚蓝的白天还是深蓝的夜晚,都低得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地面上云气缭绕,天上的云也是缱绻绵绵,以至于所见皆是白雾蒙蒙的。他看着云卷云舒,片刻后又闭上了眼,在凝神静心中不由想,世人追求成仙成神,追求长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是想要呼风唤雨,降福世人,被供奉崇敬,还是想要回到曾经的地方,在认识自己的人面前耀武扬威,炫耀自己的伟大?前者虽然伟大,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是抱着这样的心愿而修炼,成神之后更是心境淡泊,不问世事。后者则毫无意义,真正成神后再回首往事,会发现曾经忧心不已的事情都微若尘埃,不值得再去关心。就像他再回忆没有修为的年少时光,当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孤单无助可怜的人,掌门和陈青锋是那么强大可憎,现在想起,也不过是蝼蚁一样渺小,就算那些抛弃他利用他的人站在他面前,他也没有任何报复的心思了。所以追求大道到最后的意义,就是在九霄宫里当巡逻侍卫么?这是真正的超脱和自在么?如果那些修士和仙知道,成神了也要像凡人一样干活,还会觉得神仙好么?一只手在悄然接近他,好像怕惊扰了他一样,动作极其缓慢,在几乎要挨到他脸上的面具时,随着清冽的结冰声,冰冷的霜雪在那只手上逐渐弥漫开,很快冻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出原样。那只手的主人默默将手收回,一边将霜雪化开成水,滴在地上,一边若无其事问: “你已经躺了半个时辰了,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在想什么?”长杪纹丝未动,只缓缓吐出几个字: “思考人生意义。”对方问: “什么意义?”“比如,我在还是凡人的时候发过誓。”长杪依旧闭着眼睛,不紧不慢道, “从戴上面具的那一刻起,我就要一心向大道,不被皮囊迷惑,不受外物干扰,只修炼,不问世事。”“原来戴着面具就能不受到外物干扰了。”无翊恍然, “这面具可是神器,我竟然都看不清你的模样。是月神给你的么?”长杪没有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只道: “能看清的话,你就死了。”无翊问: “为什么?”长杪道: “因为我完没有说还,我发过誓,若是有人揭开我的面具,看到我的真容,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无翊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这么狠啊。你的真容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让人看到?”长杪却没有再回答他,他站在对方身边,看着那张精致的冰蓝色面具犹如冰雪一般万年不化,月光一样的衣摆从长而窄的椅靠上垂落,光华盈盈流淌,和氤氲的云气应和着。无论是人还是神都有好奇之心,更何况他才二百岁,长踞与天界,什么都没见过,越是不让看,他越想看。他伸手摸向自己脸上的面具: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戴面具?”长杪道: “你跟我学的。”无翊微微诧异: “你怎么知道?”“猜的。”诚然,他是暗中窥探时看见长杪脸上的面具觉得新奇,也跟着模仿了一个,顶多算是装饰,没有丝毫作用,跟长杪的比起来差远了。“这也能猜到。”无翊顿时觉得很没趣,面具在他脸上消失,他的语气有些低落, “算了,反正戴着也没用。”果然,早在一开始就被盯上了。长杪睁开眼睛,看见对方坦坦荡荡露出那张和季一粟极其相像的脸来,便将视线挪向凉亭顶: “戴上罢,看着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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