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英看重鲁肃,是因为他叫鲁肃。
鲁肃的大局观,纵观古今,在众多谋臣中可谓是顶尖的。
她如今没法一耙子就拿下江东,外交的事儿自然也是需要的。
再者,想要拿下江东,手里总要有个对江东十分了解的人才是,这样便能事半功倍。
正好,鲁肃就是这个关键。
第二,荆州也要向江东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对于人才,荆州会不吝重金。
这是对孙权集团释放的信号,也是对江东各士族释放的信号。
江东士族如今虽然都有意亲近荆州,可传承了这么久的世家,怎么可能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即便亲近荆州,同样会有子弟在江东出仕。
而孙权核心集团的人,见到鲁肃的例子,对于荆州……就不会抗拒到底了。
第三,未来的天下,需要无数的人才去填充各式各样的岗位,不是她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如果可以,她还想策反曹操手下的人呢。
这些年,为了基础的民生,她做了这么多的事儿,到了现在,她就该继续收拢人才,为布局天下做准备了。
“兄长,”黄月英笑着看了看黄武,“这些年学了如此多的东西,一直在阿楚身边做护卫,会不会觉得无法实现心中抱负?”
黄武微愣,失笑摇头,“不会。”
“为兄看得清阿楚要走的路,知晓阿楚要走的这条路对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更清楚阿楚的安危……是直接关系到这条路能不能走下去的关键。”
“护卫首领这个位置,非心腹不能担任。”
“再说了,阿楚招再多的护卫,哪里有为兄更值得信任?若是阿楚在为兄眼皮子底下出了点什么事,我如何面对伯父?我阿父与阿母都得把为兄的腿给打折了不可。”
“这一层关系,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黄月英失笑,“好。”
黄武本身并非读书的料子,更爱舞刀弄枪,可在当了护卫首领后,一步一步的,读了不少书。
很多事情上,也能给出自己的看法。
有的时候,她也会担心不能让黄武一展抱负,她没想到的是,黄武耐得住性子。
待得天下大定,留给黄武的,有的是机会。
……
鲁肃见着那位女子带人走了,眼中全是沉思。
看着正厅里这块屏风上的字,乃是自己听闻会稽丢失后醉酒所做,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孙权,也对不起孙策。
是他太贪心了,想要窥探冬麦夏稻的秘密,又不想当……卖土求荣的人,以致于丢失了最佳的机会。
他,是江东的罪人。
同样的,黄月英说的话,很正确。
民为贵,君为轻。
哪个读书人会不认同这样的话呢?
即便有人不认同,但也绝不会表现出来。
在他心里,他之所以不喜汉室,便是因为在汉室的统治下,黎民流散,生民受苦,朝廷腐朽,官吏腐败,视百姓如猪狗……这样的汉室,他为何要尊?
所以,他要找一个明君辅助,来结束这样的乱世,改变这样的情况。
但以江东之地一统天下,何其难也?
曹操在北方攻无不克,刘表在南方谋求各州,江东呢……只能靠着天险,艰难求生。
百姓的日子仍然难过,江东不过偏居一隅。
他能做些什么?
此时,他脑中又浮现了那句,鲁参将之能,可比冬麦夏稻之法。
或许,卖了自己,才是对自己这一年过错的最佳救赎?
鲁肃心中,开始动摇。
那人言笑晏晏,骂他的那些话,犹言在耳。
突然,他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或许,这位楚安君……才是一切的谋划者?
……
黄月英如果知道这时代谋臣们的直觉,怕是要吓得不行。
从鲁肃居住的院中离开,黄月英便带着黄武,往城外而去。
襄阳这边,一段青灰路早已修建完成。
路面上,也按着她的建议画了箭头与区域,靠右行驶,避免堵塞交通,也因着这段路的修建完成,往来的车马更多了。
便是周围的百姓,也有不少愿意来试试这路的。
交通的改善,作用还是显而易见的,襄阳的商业活动,比之前更加繁茂了。
冬麦夏稻的法子,除了楚安外,最先开始的就是襄阳,再加上刘表鼓励襄阳百姓开垦荒地,这两年来,附近的百姓们日子确实是好过了不少。
春雨小,却是百姓们的心头好。
喝了春雨,作物才能茁壮长大。
他们一年到头的劳作,才有了期盼。
“去学宫?”黄武也骑着马,跟在黄月英身后。
“不去。”黄月英摇头。
黄武奇怪,“那为何出城?”
“只是想看看百姓。”黄月英笑道,“看着他们,心里才会踏实,知道自己做的,都没有错。”
黄武叹气。
阿楚要走的这条路,也是一步步的在摸索啊。
黄月英当然不知道黄武在想什么,她只见着百姓们脸上隐隐的笑意,就知道自己还得继续往前走,商行这边,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任何时代,社会都有阶级与贫富之分。
商行的存在,除去助农扶贫,还要充当调控者的作用,把流进权贵口袋里的钱,重新给掏出来,分到百姓手中。
这样,社会才能长长久久的安稳,也才能给她时间,去实践一些东西。
“阿楚真该把那鲁肃带出来瞧瞧的。”黄武笑着开口。
黄月英一想,也笑,“还真是,过上几日吧,他若没有答复,便带他出来瞧瞧襄阳百姓们的日子。”
眼见为实。
或许,鲁肃才能更明白前路要怎么走。
这两天,就不打扰他了,让他好好想想去。
……
州牧府。
刘表与刘备对坐,侍从上了酒菜。
“昨日见玄德贤弟,意气风发,真是羡煞为兄了。”刘表感叹着。
刘备笑着摇头,“兄长仍精神矍铄,且病已恢复了八九,备在此,仍要祝贺兄长才是。”
刘表哈哈笑着。
“兄长身体康复,又有了琮公子这样的接班人,荆州之未来,可期啊。”刘备也是羡慕的。
这个时候的他看刘琮,那是哪儿看哪儿满意。
刘表脸上笑意更甚,“哎,琮儿还年轻呢,为兄也要恭喜贤弟有后。”
刘备于是也笑,有了儿子,他整个人心态的确都不一样了,“还要多谢兄长为备筹谋。”
“听闻贤弟让阿斗拜了阿楚为师?”
“是,不过真正要进学,还得等上不少时间呢。”
“阿楚之才,传承自种花居士与承彦公,不比当今任何一个男子要差,贤弟的选择,是对的。”刘表开口,又想起了刘琮的儿子,“待得吾家长孙稍大些,为兄也想让阿楚带在身边的。”
刘备点头,“那是应当的。”
自古以来,家业都是嫡长子继承得多。
刘琮虽为刘表次子,但刘琦的表现实在有些不堪,而今仍为豫章太守,已好些年没回来了。
刘表几乎是选定了刘琮当继承人的,再者,刘琮近段时间的表现,其实还是不错的,刘备其实也挺满意刘琮的。
“这些年来,也辛苦贤弟,为荆州镇守了。”刘表见着刘备两鬓夹杂的白发,感叹。
“备,要多谢兄长给了备这一……容身之所。”刘备这一句感谢,说得是诚心诚意。
刘表笑着,“日后,琮儿也需贤弟,多多帮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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