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御卿努力压抑着情绪,却控制不住,眉宇间染上阴霾。
江暖棠心知肚明,对方所要说的内容,远不止这么单纯。
好在她心里,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即使这个提问突如其来,也能泰然自若地回答说:
“没错!”
江暖棠面容坦荡,言语稀疏平常。
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里,却满是清醒果决,半点都不容人置喙。
感受到她对这件事的坚持,薄御卿好看的眉心拧了拧。
明知道接下来的话,她不会喜欢听,却还是选择把话说出口。
“如果我说,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薄御卿目露期许地看着江暖棠。
希望听到她改变主意的答案。
奈何——
“不可能!”
比之先前,语气更加干脆的三个字。
江暖棠说得毫不犹豫。
事关给江恒运洗刷罪名。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查下去。
就算前面困难重重,也无法让她改变主意。
即使见了黄河,撞了南墙,也不会改变什么。
薄御卿的眼底划过几许失望,却还是坚持苦口婆心:
“玉坠你不愿意收没关系,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是为伯父平反的这件事,我希望你再听我一句劝。”
薄御卿欲言又止
地看着江暖棠。
眸底隐约可见的焦灼。
其他事上,他都可以顺着她,唯独这一件,他真的不想让她涉险。
偏生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在大事上听他建议的小女孩了。
“棠棠……”
薄御卿没忍住,再次唤了往常的昵称。
心底亦是翻涌着各种情绪,却无法宣之于口,只能隐晦地提醒道:
“你知道,我不会害你,而且这件事,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薄御卿剑眉紧锁,忧心忡忡。
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阻止。
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纵使江暖棠不是江恒运亲生,但自古养恩大过生恩,且江家父女的感情向来亲厚。
那些年里,江恒运倾注在江暖棠身上的父爱,亦是晋城人有目共睹的。
看那时至今日,提起来仍让广大女同胞津津乐道,艳羡不已的第一名媛称号就知道,江恒运在时的江暖棠有多风光。
风光到后面不管又出过几个晋城第一名媛,风头都无法盖过前面的江家大小姐。
原本薄御卿也不想当这个坏人。
实在是当年的事,牵扯甚广,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不说各种利益集团,明里暗里的交织挂钩。
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是简单的一个周家,背后都代表着各方势力的博弈。
仅凭江暖棠一己之力,压根无法同那些势力抗衡。
就算不顾一切的硬碰硬,到头来也无非是以卵击石。
当然,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的薄家。
真要出力的话,倒也不是真的一点抗衡能力都没有。
可也不过是负隅抵抗罢了,坚持不了多久。
何况,作为薄家的一份子,即使背后有薄氏做支撑,薄御卿也无法拿着整个家族的利益做冒险,去陪着江暖棠赌一个没有未来的孤注一掷。
所以注定只能干着急,却又无法真的什么都不管。
这才有了眼下这番谈话。
薄御卿难掩焦灼,眸光殷切地看着江暖棠,希冀她能改变主意。
可惜……
现实到底没有如他所愿。
听完他的话后,江暖棠静默几秒,随后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
樱唇轻启,声嗓淡淡地开口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件事,你不用劝我,因为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退缩。”
江暖棠面色坦荡,琥珀色的褐眸,仿若看透了一切般,无所畏惧,一往直前。
见她如此难劝,薄御卿的眼底划过几许疲累。
却还是不肯放弃,复又接着问:
“即使你明知道,再查下去,可能会危及你的生命?”
薄御卿的声音沉重而隐痛。
并非是他危言耸听。
现在江暖棠的调查,尚且没有触碰到事件的利益核心。
一旦触及到了真正的秘密。
被杀人灭口都是轻的。
“没错。”
江暖棠神情寡淡。
对薄御卿的劝说,半点都不为所动,
眉宇间亦没有显露出半点害怕或慌张。
有的只是对真相的执着与决然。
纵然薄御卿事先有想过,劝说江暖棠可能会花一些功夫。
却也没有料到她会如此执着。
垂落在身侧的大掌,握紧又松开,从来平整,波澜不惊的眉心几乎拧成川字。
薄御卿轻叹口气,终是没忍住问了句:
“那孩子呢?焓焓和淼淼,你为他们想过吗?”
薄御卿只提了江一焓和江一淼。
没有将邵奕瑾囊括在内。
有那个邵姓在,就算某些人想要动手,也要有所掂量,但其他两个不一样,他们姓江,自小跟在江暖棠身旁。
即使认祖归宗,回了邵家,幕后的利益集团,也不会放心这两个和江暖棠感情深厚的孩子活在世上。
往后的人生,势必坎坷不堪。
所以平反的事一旦揭开序幕,江暖
棠成功则已,如若失败的话,不管对她,或者孩子,都相当危险。
提及孩子,江暖棠的面色微变,似有动摇。
就在薄御卿以为她终于被说动时,就听到——
“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他们有危险的。”
顿了下,江暖棠复又补充:
“就算真有万一,那也是他们福薄,命中注定该有这一劫。”
后面那句,江暖棠音量不高,不知道是在说给薄御卿听,还是劝慰自己。
薄御卿期待半天,没曾想等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回答。
本就紧锁的眉头更加拧起,面上满是不赞同。
“棠棠……”
薄御卿有意再多劝两句。
未料才刚出口,便被江暖棠打断: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真正在担心的事情是什么。”
一句话,如同定身术一般,将薄御卿定在当场。
他眸光微动,略带诧异地看向江暖棠,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同时也在惊疑,她对那些事,了解多少?
薄御卿的心里划过无数猜想。
现实却没有让他疑惑太久,没等他开口,江暖棠便又接着说:
“当年江恒运含冤入狱,薄家之所以选择袖手旁观,除了利益取舍的正常站队外,应该少不了还有其他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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