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人迎上宴淮的目光,忽的笑了起来,“难道郡王以为,下官是朝廷官员,下官的妻女现在在府中便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吗?”
“大灾之前,能吃饱便是福气,谁还在乎吃什么?吃糠咽菜又怎么了?只有活下去,才是希望。”
宴淮没能说出话,钱大人索性说个干净透彻,“郡王真以为赈灾那么容易吗?您现在给他们每日精米细面的吃着,像祖宗一样供着,或许三天后没粮了,您还能弄来。
可说不定再过几天您就不管了,到时接手赈灾官员该怎么办呢?这群流民吃惯了精米,怎么能咽的下粗糠?”
“您可以带兵围府搜刮不义之财,可像在下一样的小官们,他们有什么本事去弄粮?”
最后一句,钱大人是红着眼睛吼出来的。
上位者不懂下面人的苦,他们只知道发号施令,动辄杀人打人。
赈灾,朝廷分文不给,一斤粮草都没有,就凭宴淮打砸抢的这些粮食能撑多久?
立春尚且还需要些时日,更别说春耕了。
“这些都是尚未发生的事,不是你狡辩的理由!”
宴淮冷声说完,沉着脸走到钱大人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拖走。
钱大人心如死灰,任由宴淮拖拽,直到拖到无人处,宴淮才松开手。
钱大人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宴淮的声音再度响起,“当着流民说那些话,若是引起暴乱,你吃罪的起吗?”
“郡王都要杀下官立威了,下官还有什么好怕的?且下官说的都是实话,未曾撒谎!”
宴淮看着他,眼底冷漠一片。
钱大人迎上他的目光,讥讽道,“郡王殿下,这是赈灾惯用的手段,粮食不够就拖,拖着能活下去的自然都是身强体壮的人。那些体弱的救了他们干什么?来年春耕她们非但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拖累家里的劳动力。”
“惯用的手段?就是你们草菅人命?”
宴淮愤怒的一拳打过去,钱大人摸了摸发疼的嘴角,笑道,“您现在大可义正词严,也可以杀了下官。”
“不过假以时日,您自然会知道,下官说的都是实话。”
宴淮气的满脸通红,但他终究没拿了钱大人去问罪。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钱大人,转身就走。
这一出,弄得钱大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扬声问了一句,“郡王,还杀头吗?”
宴淮没回头,跟在他身后的青峰回头瞪了他一眼,“钱大人,你要是真想死,就继续喊。”
钱大人当即闭嘴,等宴淮走了,他摸着脸,龇牙咧嘴的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挨了一拳头,钱大人心里也甚是憋屈,也不想干活了,躺在营帐里休息。
不曾想睡到半夜,忽然闻到一股糊味,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营帐烧了起来。
钱大人抓起衣服就往外跑,刚出声呼救,眼前一黑,就被人套上了麻袋,一顿拳打脚踢。
侍卫赶过来的时候,钱大人刚从麻袋里挣脱,而且打他的人早就跑没影了。
“谁干的?到底谁干的?”
钱大人气的一脸通红,恨不得蹦起来骂人,“他娘的,老子不惧生死,在这流民窝里干活,竟然还有黑心种子暗算老子。”
“不干了,老子不干了!”
钱大人气急败坏的离开,侍卫们面面相觑,没一个拦的。
……
宴淮走了,钱大人也离开了,城外的流民们很快就闹了起来。
等消息传到钱大人耳朵里的时候,他吓得浑身直哆嗦,先是命人镇压,随后跪到了宫外请罪。
玄帝看着上奏的折子,眼神瞬间冷厉了下来,“宴淮呢?他不是信誓旦旦要管好流民的事?”
福公公弯着腰,低声道,“皇上,郡王派人递了折子,他病了,说是都起不来床了。”
“放屁!”
玄帝一点都不信,“钱大人不是说才见过他,他怎么会病?”
福公公一副为难的样子,玄帝当即追问道,“你有事瞒着朕?”
“奴才不敢!”
福公公连忙说道,“奴才只是隐约听说郡王告假之前,隐约和钱大人吵了一架,然后便再也没去城外了。”
“吵架?什么原因吵架?”
玄帝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福公公也不敢隐瞒,将钱大人的话如实上告了。
“皇上,估摸着郡王是看不上钱大人做事,可又不好将钱大人挤兑走,所以才撂挑子的。”
见玄帝的脸色越来越差,福公公小声劝解着说道。
玄帝没理会他,但看着折子的脸是越来越沉。
“姓钱的用米汤充粥,用水充药。明明在赈灾,可每天都有人饿死,冻死,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宴淮不是病了,他是撂挑子不干了。
而且姓钱的还说了,这是惯用的手段,就说明从前的赈灾,他们都是这么干的。
玄帝自然知道派去赈灾的人会用手段,只要不过分,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京城外的流民暴乱,除了宴淮没人能压得住,宴淮又因钱大人的’惯例’而撂挑子。
这件事只处死一个钱大人只怕不妥。
朝中那些朝臣一个个鼻子比狗都灵,未来两日的折子必然围绕着沧州麟州赈灾的事,他不但要给京城外的流民们一个交代,还要给朝臣一个交代。
玄帝握紧了手中的折子,恨得咬牙切齿。
这事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才过新年,为什么就跟他这个皇帝过不去?
玄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又吩咐福公公,“去叫钦天监监正来。”
福公公当即应下,小跑着出去宣旨。
玄帝在御书房来回踱步,最后走到御案前提笔写了圣旨。
半刻钟后,跪在宫外的钱大人接到了旨意。
在听到旨意上宣称要将他革职查办的时候,钱大人一下软了身子,脸色大变。
他连忙跪着磕头请罪,但无人听他辩驳,摘了他的顶戴花翎,脱去他的官服,将他拖入大理寺卿的牢狱中。
这个消息很快传入宴淮的耳朵里,但宴淮并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眼中满是冷厉。
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能做什么主?
正头不在他那!
户部尚书才是他要对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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