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草草结束, 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恒辨显然心不在焉,于是帮忙推轮椅的任务就由恒行主动承担。
这样倒是方便了柳原月, 她惦记着之前听到的事, 朝恒行开口道:“恒行师傅, 我腿受了伤,在房间待着颇为无聊, 不知道是否方便借几本经书让我打发打发时间?”
对待香客们并不过分的要求, 恒行一向尽量满足,直接应道:“这是自然。”
但想到经书的存放地,他面露难色:“寺中的经书大多放在藏书阁,只是现在……大殿内还有一些经书是我们晨课时需诵读的, 如果柳原施主不介意,不如随我一并去拿?”
柳原月无所谓去哪里拿书, 说道:“当然不介意,麻烦恒行师傅了。”
恒行低眉敛目:“柳原施主客气了。”
“我也一起去!”柯南及时出声道。
菩提寺只有一座大殿,可以看出曾经的金碧辉煌,但现在却显得颇为没落。原本金光闪闪的佛像金箔脱落,露出里面的深色材质, 看起来实在破旧。
如果不是里边供奉着的鼎盛香火, 柳原月与柯南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什么偏僻小寺。
柯南注视着红漆斑驳的桂木圆柱, 好奇道:“恒行哥哥, 为什么不重新漆一下柱子啊?”
在他看来, 那间十四年前大火焚烧过后重新修缮的藏书阁都比这座大殿要气派许多。
“这个啊。”恒行伸手在柱子表面摸了摸, 说道, “之前想过要再漆一下的, 但是寺里钱财不够, 就一直没弄,拖到了现在。”
他想起过往,难免有些伤怀:“师父还说想找机会再为佛祖镀金身,没想到金身未镀,他老人家却已然圆寂,到了佛祖身边与之相伴。”
说完,他自觉失态,躬身道:“抱歉,又提起这些,二位施主莫要被我坏了心情。”
“人之常情,恒行师傅莫要介怀。”柳原月接过话来,问道:“寺里的钱财是延识大师掌管吗?”
恒行点头:“是的,延识师叔是寺中执事,财会事务一项由他负责管理,但因为他还要协助师父管理寺中的其他琐事,事情多了总是力不从心,所以这些年来,二师弟也在一旁帮着延识师叔打理。
“二师弟在这方面颇有天赋,常常能让来寺中的施主布施更多钱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香火钱总是用得很快。”
“会不会是寺中还有其他用到钱的地方?”柳原月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恒行摇头,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延识师叔管理钱财,不是我们这些弟子可以过问的。”
他说的是实话,柳原月也不再追问,而是道:“延识大师与延空大师看起来关系不算亲近,可是有什么往事?”
“怎么会?”恒行惊讶反问,“延识师叔与延空师叔可是师兄弟,但毕竟延空师叔是副执事,两人难免偶尔会有公事上的争论,这也是常事,可这定然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
柳原月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那是自然,是我方才误会了,还望恒行师傅莫要放在心上。”
恒行也知道她这些话的由头,叹了口气道:“师父在时,寺中气氛极好,却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总令我有些难以接受,不怪柳原施主。”
他找出经书,交给柳原月:“这几本都是恒思师弟平日晨经时所用的,不过他随性得很,向来不循规蹈矩,这几日都未曾在晨经诵读时出现,柳原施主您先拿回去看吧。”
柳原月接过书册,说道:“那我明早还回来。”
恒行答道:“不必,我们师兄弟都入寺十余年,这些经文早已烂熟于心,并无谓手中是否有书。”
他想到今早联系警方的事,又说道:“如若明日施主能够顺利离寺,再将经书送回来也不迟。”
“那就借恒行师傅吉言了。”柳原月笑道。
回到屋舍,两人将房门关紧,开始分享着各自发现的线索。
柯南翻出上午的那张人物关系网图,在恒学与执事延识大师之间勾出一条新的线段:“恒学哥哥和延识大师一起管菩提寺的钱财,但香火钱却常年不够,连大殿都久久未曾修缮,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不浅。”
他想到恒学愤然离席前的言语,说道:“在餐桌上,恒学哥哥最后问延识大师,说让延识大师决定继任住持,他应该是以为延识大师会帮他提名,没想到延识大师竟然自己也觊觎住持之位。”
“是恒学哥哥与延识大师商量好了,结果延识大师却背叛了他?”柯南觉得“背叛”这个词并不准确,改口道,“是延识大师违背了与恒学哥哥的承诺?”
柳原月接着他的话往后说,“早上恒学着急离开,大概率是去找延识大师了。按照恒行的说法,恒学为了让寺内香火旺盛出力颇多,与游客交际也都是他在负责,那么在钱财的使用上面,或许他才是能够自由裁量的那个。”
柯南推测道:“他是用钱财贿赂了延识大师?”
如果是金钱交易,那么刚才两人之间的状况就能够说得清了。
“但恒学哥哥没想到,延识大师会临时反悔,所以才那么生气。”柯南仍然觉得奇怪,“那恒学哥哥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件事说出来呢?”
恒学几乎将在场的人都骂了一遍,这会又被延识欺骗,依照他先前的表现,应该会不管不顾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才对。
柳原月含笑看着他,问道:“那倘若延识大师果真当上了住持,他又要如何在寺内自处呢?”
她分析道:“在恒学对恒行、恒思和恒辨说出那些话之前,他的倚仗是身为寺院执事、如今地位最高的延识大师,他以为自己在延识大师的支持之下一定可以继任住持,那么这些师兄弟如何想他便无关紧要了。
“可令他意外的是,延识大师并未遵守约定,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这也让他最大的倚仗直接失效。
“另外,他与延识大师的交易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具有负面影响。他如果想要将延识大师的丑事揭露,那么他自己也逃不过去。在权衡之下,他宁愿将这件事藏在心底,万一有鱼死网破的一天,他才会将之提出来。
“否则,不管延识能不能够当上住持,总之恒学自己是绝对讨不了好,甚至可能不得不离开菩提寺。在这种情况之下,恒学但凡有点脑子,都会为自己抓住最后一张底牌。”
柯南听懂了她的意思,又问道:“那延空大师呢?”
延空大师作为副执事,却不知道他在这起案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延空大师啊……”柳原月重复一遍,语调有些意味深长。
面对男孩茫然的神情,她的唇角勾起一个笑容,侧身挽了挽耳际垂落的长发,眼睑微抬,如水的目光静静回望。
被这样看着,柯南毫无防备地红了脸。
他竭力控制着飞速加快的心跳,磕磕巴巴道:“月姐姐,你、你干什么啊!”
柳原月问他:“什么感觉?”
“什、什么感觉啊!”柯南猜不透她的意思,但也绝不可能把自己此刻的心情告诉她。
柳原月笑了一声,没有追问他,只是说道:“女性撩头发经常被认为是散发魅力的举动之一,尤其秋山彩乃在挽头发之后还刻意将自己的指甲展示在延空大师的面前。一般来说,这种情形只会发生在面对有好感的异性,或者已经有暧昧关系的异性之时。”
“原、原来如此……”柯南松了口气。
原来她是为了解释这一点才这样做。
但是听到这种说法,他的思绪飘远,忍不住回想起他们每次见面时的情形,她在自己面前撩过头发吗?
等等!
工藤新一,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捂住额头,将脑海中天马行空的思想都赶出去,认真回到案件中来。
“所以,月姐姐的意思是……”柯南顿了顿,才将思绪理清,“彩乃姐姐和延空大师的关系并不是我们以为的,僧人和香客的关系?”
柳原月夸奖他道:“柯南君很聪明嘛。”
她接着说:“还以为对于还在念小学的柯南君来说,这种复杂的男女关系会太难了一些呢,没想到柯南君在这方面也很拿手啊。”
“才不拿手!”柯南坚决要将自己从这种事情之中撇清干系。
他想起另一件事,说道:“可是彩乃姐姐不是和淳哥哥是情侣关系吗?晴树哥哥是在撒谎?”
“欸?”柳原月的眼睛睁大,“柯南君宁愿猜测西田晴树在撒谎,也不愿意怀疑秋山彩乃与延空大师之间的关系不正当吗?”
她注视着男孩的脸,在他越来越紧张的表情中,轻声肯定道:“在这方面真是意料之中的正直啊。”
柯南尽量忽视这句话中对自己的调侃,将她的未尽之意点出:“那么彩乃姐姐和淳哥哥是情侣的同时,还与延空大师关系暧昧?”
得到女生的肯定后,他在网图上又加了一条线。
案件之中,人际关系越复杂,相互之间的连线越多,事情就越棘手。
“东川淳也不是凶手哦。”柳原月点了下男人的名字,“他今天指责恒思的时候,言行都是一致的,不是故意伪装出来想要推卸责任,是真的在怀疑恒思是凶手。”
柯南垂眸,看向纸上错综的线条。
恒学与执事延识大师有钱财交易,恒辨与厨娘贵子阿姨有血缘关系,秋山彩乃与副执事延空大师有私下往来,且秋山彩乃三人或许与十四年前永善大师的死有关。
“我想去厨房找贵子阿姨。”柯南决定了下一步行动。
恒行、恒学与下笠爷爷对寺中众人的看法他都已经了解,恒思神出鬼没,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寺中还能获取一些信息的只剩下厨娘贵子阿姨那里了。
他说道:“我会找恒辨哥哥带我一起去的。”
为了让女生放心,柯南把腕上的手表型麻醉针展示出来:“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让我去吧,月姐姐。”
恒辨的确是掣肘贵子阿姨的不二人选,况且如果是柯南的话,贵子阿姨面对他一个人,的确会比她跟着一起要更容易坦白一些。
柳原月想清楚利害,说道:“那我在房间等柯南君回来。”
柯南叮嘱她:“月姐姐要锁好门。”
见他这般郑重其事,柳原月问道:“锁门的话,柯南君岂不是要被关在门外?我们需要商量一个暗号吗?”
“福尔摩斯和华生吗?”柯南不假思索。
“太简单了。”她说,“福尔摩斯和工藤君吧,好不好?”
又被她拿来和福尔摩斯相提并论,柯南感到内心踊跃而出的窃喜。
但他只能努力压住翘起的嘴角,以柯南的身份平静接受这个暗号:“好。”
达成共识,柳原月拿起恒行给她的经书,朝柯南挥了挥:“那么柯南君,早去早回。”
因为她的肢体晃动,方才被挽在耳后的长发重新滑落回身前。
看到这一幕,已经走至门边的柯南突然停下脚步,折返回柳原月的身边,伸手替她将头发再一次勾回去。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很快,柳原月只感觉到指腹蹭过脸颊耳侧的轻微触感,令她不由得睁大双眸。
柯南抿抿唇,望向她与自己之前如出一辙的茫然目光,说道:“月姐姐,如果下一次你还要拿我举例,可不可以提前通知我一声?”
至少,别再让他的心脏乱跳了啊……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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