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琉华宫一年一度的交割大会在群玉楼聚芳厅如期举行。
固化的流程模式:先是端木岚致辞,对各分舵一年来的辛苦付出表示慰问,同时表彰业绩突出的分舵主,接着就是歌舞表演,中途拈阄抽奖,最后大摆宴席,胡吃海喝,尽情玩乐。
充当表演人员的当然就是销魂楼中那一众美男子,必须每个人都得出节目,不然可能拿不到尾款就会被踢出琉华宫,没轮到他的节目时,这人就得充当跑堂,毕竟有个帅哥来回串场,看着也赏心悦目。
锦瑟的节目仍是弹琴,他准备的曲是《广陵散》,一身浅淡青衣的清癯男子,长发曳地貌美肤白,眉宇间凝着一股淡淡忧愁,流光浮动中,说不出的飘逸出尘恍然若仙。
这样的锦瑟再次深深将剪风吸引了,不得不说素衣更适合他的气质,台下一众色女已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剪风又难受了,她对他深为眷恋,甚至有些霸道的独占欲,这份独占欲令她不能忍受,不能忍受别人染指他,甚至围观他都不行。
锦瑟表演完,抱着自己的琴,对诸人略一躬身,就要下台来,他身形真是单薄,加上昨晚的真元透支和今早挨下的一掌,已是十分虚弱,这一曲《广陵散》实则已经耗尽了他的气力,因此他走动这几下就颤颤巍巍的,有种一推就倒的虚弱感,反倒生出几分脆弱美来。
“你就是锦瑟?哼,果然是惊才绝艳出类拔萃。你先慢着!”高坐宝座上的端木岚突然叫住他。
剪风心头一惊,赶紧望向端木岚:这一宫女主已经接近四十的年纪,但是保养得很好,看着也就三十不到的样子,加上这人内力深厚,这些年来更是醉心收集研究各种养颜美容秘方,所以今年看到她时,又是格外的显年轻,甚至带点少女般的幼态美感,只是于这份幼态中有又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些成熟女人的风韵,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顶级美人。
她对她其实是感激多于畏惧的,毕竟当年若不是她,凌剪风可能早就死在大雪山上了。
“你可是不懂琉华宫的规矩?”
“什么规矩?”面对着端木岚的凌厉目光,锦瑟却丝毫不露怯色,反倒敢直接迎上去,坦坦荡荡,从容不迫。
“哼,我可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只要入了我这琉华宫,就一律都是男奴,服侍女君就是你唯一的职责。”
“我的确是尽心尽力在服侍我的女君啊!”锦瑟一双妙目转向台下的剪风,说着还不够,甚至用手指向她。
这一指,反倒是让一向低调的剪风成为了全场焦点。
端木岚冷笑着:“可是你也应该清楚,你的女君可不止一位,我琉华宫销魂楼可从没有一个男奴可以连续两晚服侍同一女君的规矩。”
锦瑟干脆将身体转向剪风:“可我心中的女君,就只有这一位,别人都不行。”
剪风泠泠然立在那里,有些吃惊也有几分感动,一个这样的男子,当着许多人的面,哪怕迫于强势和威慑,仍能不徐不疾地说出那句,她是他的唯一。
印象中好像也曾有一个男子,跟她说过同样的话,只是那时是何心境,她全然不记得了。
“我销魂楼一向是‘罗汉不三宿空桑,最怕留情’,如果你不能遵守销魂楼的规矩,那么此刻就给我离开,下山去吧!”
“不行!”
出言的是苏踏雪,剪风知道她一向仗着分舵业绩突出为人十分嚣张,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敢如此直言相抗端木岚,倒是让剪风和在场诸人都吃了一惊。
“我苏踏雪看上的男人,就没有得不到的,这个锦瑟要走也行,前提是必须陪我苏踏雪一晚,不然我接下来的一年都不得安生,只怕连荆州分舵都要经营不好了。求宫主成全!”不待端木岚做反应,苏踏雪已经上前一大步,直接跪倒,行了个大礼。
在场陷入一片哗然,有些本来就轻浮的男奴甚至嘬起口哨,剪风万万没想到,苏踏雪能为了男色执着到这个程度,倒是什么尊严骄傲和上下级的分寸也都抛诸脑后,一时间竟也对对她刮目相看。
这一遭,已是请求加威胁,把个端木岚架上了不得不为其做主的份上,摆明如果不达成她的愿望,她接下来一年就不会好好做事儿了——你自己看着办?
“人家不愿意要后面的钱了,就该让人离开,这也是规矩,你苏踏雪凭什么破坏这规矩?”剪风在琉华宫六年,一向给人的印象是云淡风轻寡言少语,且对宫主端木岚敬重有加,如此疾言厉色地冒头,与同僚不惜撕破脸来对峙,实属令人大开眼界。
接下来,这个男奴锦瑟更是语出惊人:“我不走。以后凌剪风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你……傻子。”剪风嘴上轻轻骂着,一颗心脏却剧烈跳动,这是多年来都不曾有过的紧张和动容,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时候,眼眶却红了——哪怕她自我调侃长不了一点恋爱脑,哪怕她到能轻而易举地看透一切套路,哪怕她早已直面随时而来的死亡,但……一场至诚至性的热烈奔赴而来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产生一点幻想和想要给予一丝回应。
当这个叫锦瑟的男子说出以后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的时候,她无法再理智和克制了,她甚至愿意相信他们之间曾经是有情的,她也愿意相信锦瑟此番来琉华宫要找的那个人,就是她。
本来乱哄哄的现场因锦瑟剪短而笃定的三句话而陷入静默。
偌大的宴会厅,只有端木岚沉稳而有穿透力的声音在回荡:“好、好。果然是年少易深情啊!”她将目光转向剪风,深邃冷淡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温柔,“剪风,你运气不错,有个这样美貌且年少的男子对你用情至深。”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她的声音重新恢复威严,“既然你不愿离去,那么就是自愿成为我琉华宫的终身男奴,但你又只愿跟定一主,就需得你认定的这位女君能拿出有价值东西来为你赎身才行。”
剪风刚想脱口而出说“以来年扬州分舵的翻倍营收来抵或者这些年来攒下的本来准备为自己赎身的存银来换”,就已被端木岚抢白:“剪风啊剪风,你该知道,我琉华宫本也是个大大的宝藏库,所以最不缺的也是真金白银。你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她目光陡然一凛,看向一旁浣雪的腰袋。
剪风立马明白了她的意图,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点站立不稳,刚才那股气势已然是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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