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风雨交加,而今又遇到这档子事儿,四人却是面露疑色。
见得那马车消失于夜色之中,紫罗兰这才缓缓起身,摆弄起了身前的黑玉魔琴。
那黑玉魔琴早已被雨水所浸泡,但好在紫罗兰一手拍打在琴弦上,雨水竟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待得找到一处遮风避雨的场地,紫罗兰盘腿坐地,将那黑玉魔琴架于膝盖处。
随着纤纤细手来回地在琴弦上游走,一道无形波浪向四周散了开。
独特的旋律,清晰而迷人。这独具韵律的旋律,似在轻轻地抚慰着听众的心灵。
那长虫闻之,一声嘶吼,似在告诫着什么,而后,消失于众人眼前。
经过方才一番生死搏斗,众人早已被累得气喘吁吁。只是此时的王阴九,身体有些吃不消。
王阴九被这可怕的一击打得一时胸闷难受,好久才缓息过来。
“大哥!竟然让她们给逃了!”鬼母有些不甘地看向王阴九,希望继续追踪。
至于落霜的下属被害一事,王阴九此时也顾不得是真是假了,他只想保存好实力,可不想再犯险了。
“你也看见了!她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何况又有这妖兽为她效力,就算我们四人联手,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此时又半道上多出来了一位小师傅。我看这情况绝不简单,还是静观其变再说。不然,你我就算不死,也得残。”王阴九一手捂着胸口,吃痛地说道。
“难道就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鬼母有些不死心。
“我说二妹!你究竟犯了什么妄想症,竟然和她过不去。”王阴九也是一时无奈,想到自己方才所受到的嘲讽,心中自然也有些不悦。想了想,便道:“对付她,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结果如何,那就不为人知了?”
“大哥有什么好的法子,尽管说出来便可,何需如此拐弯抹角,让我等思索大半晌!”鬼母有些不耐烦。
“想如今,我魔门当中,除尊主之外,恐怕没有哪个人能对付得了她。”王阴九分析道。
“尊主的主意,我劝二位还是尽早收手。当初尊主可是有言在先,莫非二位忘了?”一旁的紫罗兰走了出来,向二人提醒道。
二人这才记起紫罗兰方才的曲子。
“小妹!你这首曲子究竟是何时所创,我怎么曾未听你弹起过。”王阴九有些诧异。
“我的曲子只会给死人弹或已将死之人弹。大哥未能听见,是在正常不过了”紫罗兰毫无遮拦的说道。
“你——”
“妹妹!你说话太过分了!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的大哥,你怎能这样对他说话!”鬼母抢过话茬,向紫罗兰瞪了一眼,眯笑之间,向王阴九解释道:“大哥不要误会,我这妹妹一向都是心直口快,无意之间冒犯了大哥,还望大哥能够见谅。说实话,方才若不是她及时相救,恐怕我们生死难料。此长虫非普通长虫。好在妹妹的曲子是这长虫的克星,这才将它给赶跑。还望大哥看在妹妹相救一场的份儿上,还是原谅妹妹这一回吧!毕竟我这妹妹所言,也不无道理。在她的琴声下,不死也得伤。话虽然有些不吉利,但却是事实。就连我这个姐姐,有时候也得将就这点儿,不是吗?”
见得鬼母一阵说辞,此时的王阴九还怎会在乎紫罗兰的一时无意之举,都早已将那些话语抛之脑后。
“你也别太在意了!我又岂会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只是你这妹妹的脾气该改一改了。可别再尊主那边犯了冲!”说话间,王阴九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头顶帷帽,身穿蓑衣的紫罗兰,向着远处走去。
这无意的话,显然是在告诫着紫罗兰。紫罗兰又岂会不知王阴九这话中的意思,只是她并未在意罢了。
话说,此时已行至大半个路程的马车也逐渐缓慢了下来。
自始至终,二人都未谈过一句话。
“看得出来,你对死,显得似乎并不可怕!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落霜先是瞧了一眼未取蓑衣,依然头顶帷帽的小师傅。
“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而言,死,并不可怕。”
“看得出,这么久,你还是悟到了不少。”落霜颇有几番欣赏地看向小师傅。
“你我皆是同路人,为何施主却是如此说?”
“不!你我非同路人!”落霜很是坚决地说道:“你已舍弃红尘,脱离了世俗的观念;而我却深陷红尘,受这世俗观念的约束。”
却见这小师傅却是静而不语,呆呆地看着落霜。
“你为何不说话?”落霜看向眼前之人,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
“看来,施主近日定是被心事所控制!”
“妙哉!不知你又是从何处看得出我被心事所控呢?”落霜思索之间,走近一步,向着小师傅的耳边说道:“莫非是受我那师兄指点,得了什么真传?”
而后退到原位,坐了下来,笑着说道:“说实话,在某些方面,你倒是与我那师兄倒是挺般配的!只可惜,一个出家当了和尚,一个出家当了尼姑。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不过我那师兄喜欢游山玩水,说不准,哪一天,你二人还能团聚呢!”
“施主莫要取笑,贫尼已然是出家人,对于红尘之事,贫尼一概不论。还请施主莫要拿贫尼开玩笑。”小师傅双手合十,默念起了阿弥陀佛。
“行了!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儿吧!”见得没趣,落霜也只好无奈地妥协,说道:“你可知自己已然出家,可有人却还替你活着?”
“阿弥陀佛,一切皆是贫尼之过!奈何世道荒凉,贫尼却只贪得一时苟安,却陷别人于泥潭,真是罪过!罪过!”
“其实,你也别太自责了。她代替你活着,也不失为一件坏事。本来,他也已经死过一次了,就给她一个身份,也不失为一件坏事,你说呢?”
“这倒是自然。”却见小师傅长吁一口气,担心道:“只是贫尼身前作恶太多,如今,恐将恶果转嫁于她身,那便是贫尼大错特错了。”
“你放心便是!你二人虽为同一人身份,但却都是赎罪,而非遭罪。说白了都是为了同一种理念而活,只不过走的捷径不同而已。就好比你们吃斋念佛诵经超度亡灵,而我们这一行人便是行走江湖各处劫富济贫。”
“施主所言,句句在理!贫尼真是受教了!”
“你也莫要吹夸!我只是站在旁人的角度分析问题而已。可现实中,如此周而复始,究竟何时才是个尽头。”说到此处,落霜不由得好奇,向小师傅问道:“你且说说,当初你为何会选择出家,而不是退隐田园,独自逍遥快活呢?”
“生而为人,那便是吃穿住行。人人生来,皆为这般。贪恋世俗,无非陷入五毒——贪,嗔,痴,慢,疑。”
“照你这般说来,我是陷入五毒当中的哪一环呢?”落霜随即问道。
“倘若贫尼没有猜错的话!施主近来皆困于一字——情。一面是自性本空,一面是万物生时之色。世间皆有看法,人之阴气有所欲者,白虎通曰,情者阴之化也。也有人讲,情者是性之质也。世人皆有其看法。但纵观情字而言,一切皆是万物初始之象,本心之所循也。而施主所循,乃看不透本质,且其与世间真理相交错,自陷于其中,无法自拔。而你所陷,五毒皆有入者。”
“嗯?”落霜有些始料未及,但又想了想,又觉得有几分道理,而后拍手称快,道:“妙哉!妙哉!”
“看来!我为了他,可真是陷入了五毒的绝境了!”落霜有些无奈地垂下了头,说道:“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不会让他遇到危险。”
随着落霜的响指再次响起,那马车行驶的速度再次快了起来。
山崾上,几处高起的土丘显得格外刺眼,尤其是那石碑上鲜红的字体。
赵云熙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到这里了。
看着那熟悉的字体,赵云熙再次回想起了儿时的时光。显然,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而今留给他的,只有几处荒凉的土丘。
一番参拜过后,赵云熙久久跪于墓碑前,迟迟不肯起来。他有一种预感,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到这里了,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连此时的他自己也摸不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预感及若水的提前卜卦推算得知。
此处,让他想起了许多人。而唯一让他感到愧疚的,便是那个为他而死的师姐素心。
思量片刻后,他这才缓缓起身。向着大凉山的方向参拜一番后,取下腰间的醉仙酒,向其一字排开倒了下去。
“师姐!你安息吧!用不了多久,师弟定会下来陪你。此次事情匆忙,不能当面向你诉说一切了,只待来生,你还是我的师姐,我还是你的小师弟。”一声长叹过后,赵云熙抬头望向那没有一点白云的天,显得很是乏力,险些晕倒当场,好在两名丫鬟眼疾手快,替若水辅助了此时尚有些乏力的赵云熙。
“公子!你怎么呢?”丫鬟小兰忍不住,出口向其问道。
“我没事,休息片刻就会好起来。”赵云熙喘着粗气,见得只有若水他们四人,说道:“事不宜迟,我得马上起程,不然时间晚了,就赶不上了。”
“赵公子放心!小姐有过吩咐,在赵公子未到之前,先让他们在子归路的那间茶棚前等待。”
“那边好!”赵云熙很感激地看了一眼若水,露出些许微笑,起身,一同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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